情况危急,“慢着,不能拿”,月英大声喊道。

正欲上前取针的恭俭止步,对于这些亲卫来说,夫人的话和丞相的话有着同样的分量。

大家都惊异得望着月英,吴飞大笑道:“怎么,黄医师,怕了?”

月英暗忖,这样一根毒针,拿在吴飞的手上,对在场所有人,特别是对孔明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现在还不到说破的时候,必须先将毒针毁掉。

月英冷笑道,“吴医师既然说是毒针,呈予丞相还是小心为好。请这位兵士,去取一玉碟来放针。”

“是。”不等诸葛亮发话,恭俭就照月英说着去做了。

看得姜维和他手下的兵士们都一愣一愣的,想不是那个黄医师给那些亲卫队的人都下了什么蛊了吧,怎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黄医师不是下毒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怕丞相沾毒了?

这边吴飞却有点慌了阵脚,他本想用这种栽赃嫁祸的方法同时可以致诸葛亮和这个黄医师于死地。因为一般银针用来验毒,而不用其来上毒。况且这种毒世间绝有,只有他这个侥幸逃脱的当年乌银事件主谋的后人才会知晓。但这毒物也有自身的缺陷,它只有通过与银器的结合才会有渗透作用,但银器一旦与其接触都会立刻变成一种怪异的颜色,发黑发青,所以要用它来施毒,太过明显,一般不可能被使用。而吴飞也是在想要除掉月英之际,才冒险想起用这个一箭双雕的偷梁换柱之法。但是一旦针触碰到了自己的肌肤,他也会很快毒发身亡。所以,针的上端并未上毒,依旧保留这银针原来的银光色,被放在了他特意做的玉盒中带在身上,以免接触肌肤,带在身上。因为玉器,能阻绝毒性挥发。但正因为这众所周知一点,吴飞对于月英的提议并不能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疑惑为何月英判断如此之准?

她怎么可能听过乌银案,即使今天的乌桓族人都几乎无人知晓这瘆人的故事。

眼看亲卫便取来了玉牒,吴飞只能无奈得将毒针放在玉牒之上。啊让转身便要呈予诸葛亮。

“等等。”月英说到,“请丞相准予我一看。”

诸葛亮还是担心月英的安全,稍有迟疑,只见月英胸有成竹地向他点了点头。

他说:“好吧,先呈予黄医师一看。”

吴飞觉得大事不妙,阻止道:“丞相难道不怕黄医师做手脚,毁了证物?”

“那就看看她怎么毁了证物吧。”诸葛亮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令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便是他们夫妻两人的一种默契。在这种情况下,诸葛亮虽然不知月英要如何做,但是他绝对相信月英的判断力和处理能力的,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给予绝对的支持。

阿让将玉牒交到了月英手中,月英端着一看,确信是乌银毒无疑。此刻,不由她疑虑,她迅速起身,将针倒进了烧着正旺的的炭盆里。

全屋的人,一片哗然。

吴飞大叫:“他竟然想毁灭证据!快把他拿下。”

姜维也一个箭步向前,用力推开月英,伸手探向火盆欲取出证物。

月英一下子差点被姜维推倒在地,还好身后的立仁,阿让牢牢将她扶住,她喊道:“不能碰,针上有毒。”

姜维探进炭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人却向月英冲去,一副要缉拿她归案的样子。

诸葛亮看到姜维冲上前来,心中一惊,欲拔身而起,而胃里一阵巨痛,将他重重拽跌坐回了原地。他只能撑着桌角,借力支撑全身,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他必须控制全局,此时,唯有他,才有力量保护月英。

“住手!”他大声命令道。

姜维一下有点发愣,不明白丞相对这个下毒者是什么用意。他停住脚步,不解地望向诸葛亮。

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一只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热糖水,想用热水来压住疼痛。可疼痛还是一阵阵袭来。他只能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死死抵住胃。

月英离开诸葛亮只有咫尺之遥,他们对视了一下。她看他的眼神充满着担忧;而他看她时,却依然强有笑意,似乎是在表示宽慰和鼓励。

“丞相,黄医生已承认下毒,应该立刻处斩!”吴飞大声说道,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嗯。”诸葛亮依旧不动声色。

他又喝了几口热水,松开了抵着胃的手,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指着吴飞问:“吴医师,黄医师是说针上有剧毒,不能碰是吧!”

“是。”

“你也这样认为?”

“是的,丞相。”

“是剧毒,触者死?”

“是”

吴飞回答了一连串的‘是’,心中却是愈来愈紧张,总觉哪儿出了错。

突然,诸葛亮肃了容颜,厉声问道:“那吴医师,你怎敢碰这剧毒之针呢?怎么能安然无事呢?”

“丞相…”吴飞一时语噎,他竟然被诸葛亮的话套了进去。慌乱之下,竟然说了句自己听上去都不真实的话:“下官为了丞相安危,万死不惧。”

“呵呵。”诸葛亮冷笑一声,说道:“只要不是为至丞相于死地,不择手段就好。”这句让任何在场的人都觉五雷轰顶的话,可从诸葛亮口中说出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此话一出,吴飞和他的手下们都已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胆儿小都已经经不住全身颤栗起来。同时,他们已明显感觉到身后羁押他们的士兵加强了对他们的控制力度。

多年的历练,使得吴飞表面还算是镇定,他不再是顺从,唯诺。而是反击道:“丞相何出此言?难道您要冤死一个忠臣吗?”

“吴医师放心,本相帐前审案,是非曲直,一定会辨个清楚,绝不冤了任何一个。”诸葛亮提声说到。

“谢丞相。”吴飞深深地拜了下去。头脑却在快速整理整个事件的脉络。他倒是不惧怕事情败露,既然当初敢于接受任务,就准备好了最坏的结局。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错了,他并不甘心这样都未开战,就已被宣判了死刑。丞相似乎从一开始就压根儿不相信那个医师会下毒手,而且明里,暗里都透着对他的保护。究竟丞相和这个医师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些亲卫队的高手,他原来简单推理为那两个亲卫和这个黄医师同来自相府,可能那小子医术上真的有那么两手,平时施恩过他们,所以,关键时刻,他们才施与援手。可现在看来,不止是他们两个,而是所有亲卫队的人,都似乎在保护那个医师。即使现在看押她的人,都不是普通兵士,而是亲卫,不,是亲卫首领,这太不符合常理。而且这两人的作用更似是保护,而不是看押,他们站在医师身后和站在丞相的身后是一样的动作和神情!想到这里他更加确信黄医师在相府的地位不一般,可他究竟是谁?这已成为整个案件他究竟还有多少胜算的关键。

中军帐内一片肃静,只有炭盆里的火苗,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大家都感到了局势的改变,丞相似乎已告诉大家吴飞才是下毒之人。对于一向谨慎的诸葛亮来说,这么早就亮出底牌,先将对手一军,并不是他一贯的布阵招数。只是当下实在是怕不知月英身份的姜维和底下士兵,会对月英再做出什么杀害行为,才用这种方式,预告手下,提醒他们应该防范的对象是谁。他的这个目的显然是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