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还不错，应该不止是工作关系，相信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咳，我要说什么来着？嗯。。。她这些年。。。应该不太开心吧？她的性格我了解。”

我对他还是有着很深的戒备，并不想跟他掏心掏肺，便含糊地回道：“付总高高在上的，她开不开心我怎么知道。”

“兄弟，你这就有点小家子气了，都是男人，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只是关心她而已。其实。。。”

“早干嘛去了！”我不客气地打断他，“真关心她你还会抛下她一个人来这么？”

杨斯苦笑着又点了一根烟，“看来你对我们的事了解得也不多，嗯。。。你这么想也有道理，那就算我不对吧，那咱们说正事。”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A4纸递给我，“这是合作合同，我已经签好字了，这次叫她来就是找个借口看看她，明天也没有谈的必要了，你让欣婕签好字，之后跟小刘联系就行了。”

我顿时懵在当场，没想到这么大的活儿，如此轻易就被我们公司得到了，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呢？”

杨斯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伸了个懒腰，解脱似的道：“林北（方言：老子）累了，明天就去辞职，去国外转一圈，干他娘的，天天乌烟瘴气的，没意思！”他站起身，开始收拾手机和烟，“有机会再找你喝酒，你这兄弟不错。对了。。。她。。。她性子冷，别让她太孤独。”

杨斯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至上了一辆黑色奥迪A6绝尘而去。原来奥迪也是他们之间的情节，一个TT、一个A6，多么的和谐。。。

我看着那份合同发了好一会儿呆，怎么也想不到，之前一直让我忐忑的南京之行，竟然如此戏剧性地完成了目标。可是，圆满吗？眼前又浮现出杨斯转身后潇洒的背影，他挥了挥手，什么都没带走。他用在那个位置上最后的权力见到了付欣婕，又给了付欣婕一份天大的礼物，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他只是“累了”。

一丝无力感泛起，杨斯这样的男人，果真当得起人中龙凤，付欣婕为他痛苦了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

这么大的事我不敢耽误，回过神来后，我拨通了付欣婕的电话。两分钟后，她急匆匆出现在了我面前。

看着头发蓬乱、穿着睡衣的她，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杨斯在她心中的重量。没有说话，我把合同推到了她面前。她看也没看，拿出电话打了出去，一分钟后，才无奈地放下，看来杨斯没有接听。

我打给了小刘，小刘的语气正常的很：“王助理，有什么事吗？”

“呃，你知道你们杨总在哪里吗？他电话打不通，我们有事找他。”

小刘笑着说：“杨总工作之后经常不接电话的，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事情很急吗？”

看来这小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了声“没事”便挂了电话，冲付欣婕耸耸肩。付欣婕还不死心，一遍一遍地拨着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良久，她叹了一口气，疲倦地趴在了桌子上。

我轻声告诉付欣婕：“他说，明天就辞职，准备出国。”

付欣婕木然地“嗯”了一声，“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性子冷，他不希望你孤独。”

“呵呵，孤独。。。杨斯、杨斯，你为什么永远这么混蛋！”

付欣婕骂着杨斯，却已经有些哽咽了。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了短信的铃声，她一把抄起来，看过之后，却红着眼睛苦笑起来。

我试探着问：“是他吗？”

“嗯。。。是他。”说完，她把手机扔给了我，我没想到她这么不避着我，楞了一下才拿起手机，看到上面写着：“小姑娘，别找我啦。哥哥今晚要出去潇洒了，要是几年后我还想回国，再找你叙叙旧吧。下次可不能跟这次似的一脸公事公办的衰样，一点都不可爱，知道吗！”

付欣婕苦笑着说：“他一直都是这样，非得装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出去潇洒。。。呵呵，我打赌，他肯定一个人在家喝闷酒。”

“那要去找他么？应该能打听到他的地址。”

“算了。”她竟然拿起了我的烟，点着后笨拙地抽了一口，顿时呛得咳嗽起来。我抢过那根烟放到自己嘴里，“抽什么烟啊，真要想去找他就去吧，说开了也好。”

“不去了，不想再跟他纠缠了，我累了。”说完她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跟杨斯的动作如出一辙，这种不经意的默契又让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疼。

看她这个状态，我也不再劝，又想到了正事，问道：“那明天怎么办？他说要我们跟小刘对接。”

“那你对接吧，我要好好睡一觉，没大事的话，明早别叫我了。”

我们各自回了房间，我再也没有睡意，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我知道付欣婕一定也在失眠，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烦闷地冲了个凉水澡，出了浴室，被房间里的空调冷得浑身哆嗦，这才舒服了一点。

这时小刘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语气再也没有刚才的不紧不慢，电话一接通便劈头盖脸地问道：“王助理，你刚才找杨总什么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由于不清楚他在杨斯的身边到底是怎样的角色，我的回答也就有所保留：“他只是把合同给了我，没说别的，怎么，他跟你说了？”

“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明天的竞标演示取消了，他已经说服董事会，把合同直接给了你们公司。还说他要辞职了，并且推荐我任营销部副总监。现在他已经不接电话了，这。。。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啊！”

情急之下，这个斯文的小伙子也爆了粗口，看来杨斯跟身边最亲近的助理也是隔着心的，最后一刻才让他知道，也就难怪小刘这么气急败坏。我也没说太多，只是安慰了小刘，对他来说这也是好事，至少升官了嘛。他还不依不饶地大发感慨，我没耐心再听他叽叽歪歪，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不过之前先跟他约好了明天下午再联系，我也想睡个懒觉了。

无奈天不遂人愿，这一晚上噩梦连连，被吓醒时我看了看手机，才早上七点钟，之后就怎么努力也睡不着了。我干脆起床穿衣，走下楼准备吃个早餐，这么贵的餐券，浪费了也可惜。

喝了杯咖啡，脑子清醒了不少，我又试着给杨斯打了电话，却被他直接挂断。我骂了句脏话，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蛋，想这孙子还真是分得清楚，对付欣婕的电话只是不接而已，老子一打直接就挂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出这个电话，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和他聊聊。杨斯的性格让我很是心折，他做成了我潜意识中想做而没有能力做的人。虽然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付欣婕，但是对于他，我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他们最终走在一起，我想我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吧。

吃了早饭，我不得不面对百无聊赖的上午，隔壁付欣婕的房间依然没有动静，想必她也失眠到很晚，刚刚睡去吧。我打开电视，一圈一圈地换着台，却完全不记得里面演了什么。

今天的南京又是个艳阳天，阳光下的人们行色匆匆着，他们肯定想不到，一夜之间，几个和他们不相干的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不管我们经历了怎样的生活，这座六朝古都依旧日升日落、王气十足。

下午，小刘苦着脸来到了酒店。我好奇地问他：“不至于吧，升官了还这么不开心？”

“唉，心里没底啊。”小刘苦笑着叹着气，“跟着杨总跟惯了，现在让我独当一面，一点都没信心。”

一直不说话的付欣婕突然问道：“跟着他就很有底吗？”

“那是自然，没有我们杨总搞不定的事！”提起杨斯，小刘有着跟年龄不符的盲目崇拜。付欣婕默默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签了合同，小刘急着回公司，说还有一摊子事要处理。我送他到楼下，他突然小声问我：“王助理，我们杨总辞职，是不是跟你们付总有关系啊？我觉得他们两个人不太对劲呢。”

我给他递了根烟，并拍拍他的肩膀道：“刘哥啊，都混到总监了，怎么还这么没眼力见儿呢。领导的事，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啊！”

“你这小子。。。”小刘指着我无奈道：“我感觉你们三个都知道内幕，就他妈我一个人傻傻的！行吧，不管了，你放心，这是我独立负责的第一单，一定把你们服务好。”

送走小刘，我敲开了付欣婕的门，“付总，我们接下来怎么安排？回厦门吗？”

“嗯。。。明天中午往回走吧，今天放你的假，自由活动吧。”

“那你呢？”

“我就在酒店了，难得放松一天，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以后你可能要经常和小刘对接，可以利用今天提前联络一下感情。”

你看，当领导的多贼啊，说是自由活动，还不是以工作为目的。想想小刘那张没分寸的嘴，我是一点都不想见他，可是皇命难违，还是给他打了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坐坐。

随后又睡了半下午，直到五点多钟，小刘打过来电话，说一小时之后来酒店接我。我腻歪着不想起，给付欣婕发了条微信，以工作的名义将她的军：“付总，现在小刘也是副总监了，晚上你不出面一下不太好吧。。。”

过了五分钟，她直接敲响了我的门：“你们晚上怎么安排的？”

“不知道啊，肯定先吃个饭，然后就看他了，毕竟他是地头蛇。”

“嗯，那我就去坐坐吧，但你要帮我挡酒，我要走的时候别让他拦我。”

我看她情绪不错，坏笑着问她：“就说你大姨妈来了行不行？”

付欣婕没有回答，而是一脚踩在了我的脚面上，又砰地一声拉上了门。我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脚趾疼得哆嗦了好几下，心想幸亏她也是拖鞋，要是高跟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