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浩轻轻叹了口气,他拿起那带着一抹淡淡的香水味的信封。? 从里面抽出最为原始的纸张,看着潦草的字迹,他轻轻地念了起来:
尊敬的黑风衣年轻先生,您好!
您把箱子遗忘在我的车里,那天在原地等您回来取它,但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等到。实在没有办法,想起您那天说过会去警察局,所以在周一也到警察局,但您依然没有出现。所以只好把箱子带回到宜州本来想把它放到低空穿梭机港失物招领处,可是怕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我妻子带回去放在熟人处。
我们想,总有一天您会想要工回他的。
另外,因为我在警察局等了很长时间,闲着没事就就替你打听了一些事情。但总体下来结果都不太好,玛丽孤儿院在八年前一次大火中烧毁,当时死了不少人,听说院长和护工也因为救火遇难。院里的全部的档案也毁于大火,后来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已经转到宝岗市社会福利院。
听说那个叫玛丽的孤儿院没有完事的资质,所以也就没有更为完整的记录,政府部门能找到更为详实的档案。有一些资料在这里,可以供您参考一下。
读完这短短的一段话,夏承浩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心里却是越来越凉。
他翻到后面几张被偷偷拍照后打印出来的纸张,是一份当时的伤亡名单。名单上第一个就是院长,然后是几个夏承浩熟悉的小伙伴,他们甚至连真名都没有。
夏承浩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他的胸口已经如被万吨巨石压得无法透气,一种愤懑憋得他不得不张大嘴来帮助自己呼吸。瞬间泪水已夺眶而出,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信纸,坚持了不到三秒之后还是没忍住冲进浴室,飞快地把出水喷头拧开旋至最大,让那数十道水柱喷射而出,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头上和脸上。
晶莹的水流瞬时已经把他脸上的泪痕冲得一干二净,水流也打湿了他的厚长大衣,泥泞的脏水顺着衣角流在了缸中,把那雪白的瓷面染得黑黄,接着大片的水流不停用力地冲刷着这方圆不到两平方米的小小池塘,那大片带着泥沙的脏水又被排得一干二净。
夏承浩用力抓住领口一扯,一阵尖锐的布帛撕裂的声响夹杂着一连串纽扣绷裂的声音,原来结实的衣料已经变成了几片不成形的破布,黑色的纽扣在这狂暴的力量让它们分崩离析,在瓷质浴缸及地面的多次碰撞中出了一连串清脆而悲伤的声音。
那三四年的相依为命,多么艰难的岁月,那记忆中的美好和不美好的过去就真被这样的烈火完全焚去了吗?
夏承浩在水柱这下慢慢地跪下来,闭上了双眼,混着泪水的激流也湿透了全身,冰凉的感觉顺着肌肤飞快地向着全身漫延,但心中那股愤懑和伤感却仍如黑色的地狱之火般雄雄不熄。
次日清晨三点二十五分,夏承浩缓缓睁开双眼,他还在浴缸里,事实上从昨天晚上进了这个地方他就没有再出去过。
这六个小时里他一直泡着躺在冰冷的水里,喷头洒下的雨点让他仿佛回到那十年的炼狱之中,他浸在不断涌动的海水里,上面是铺天盖地的巨浪和雨水。
一个梦正在他的脑海里翻滚着,有时无力地沉入水中,看着狂风被巨浪包裹着按到了水里,化成大片的气泡在他的身边升起,有时他又挣扎着浮起,仰着头大口地呼吸,他只有用这样的泄才能把心中不断燃起的雄雄火焰慢慢按下,虽然那团来自地狱的黑色火焰是永远不可能被这样的水流浇灭的,但至少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夏承浩站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完美的身体在水流的激打下如雕像一般毫无生气,他用力摇了摇头,黑色的丝甩起一片黑幕和四散而出的水珠,打在镜面上如倾盆暴雨般作响。
半小时后,夏承浩洗完澡换好了一身同样黑衣。
在客厅坐下,从撕成几片的衣服里拿出钱包和证件,都已经湿透了,尤其是护照。
他叹了口气,用浴室里的电吹风开始把这些纸片烘干,好在都是油印的东西,纸质也相当不错,烘干之后除了有一点儿皱外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些钞票看起来倒更新了些。
眼望着那两片破布和地上的黑色纽扣,使劲地摇了摇头,而后从柜子里拿出袋子将纽扣和破衣服全数丢了进去。本是想放到垃圾桶里的,但看了看还是烧成灰烬为好。
就那样怔怔地看着所有的废物化成灰烬。
四点半,他打开门,这是应该下去结财的时候了,如果来得及,他还可以去吃顿饭。算起来已经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一手提着他的箱子一手拎着外套,手经过门的时候袖口轻轻一挂上门把再一带一放,门就轻轻地关上了,倒象门后有个人在推着门似的。
这时候对面的门也正好打开,娄海东走了出来,他手中也拎着箱子。
看到夏承浩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打招呼,但很快回过神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过他所看到的是年轻人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边走过。
娄海东的眼神从那身黑色大衣转到夏承浩手中的那件高档的衣服上,昨天进门的时候可没有如此帅气的打扮。
他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远远跟了上去,可年轻人并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前台仍是昨天那个服务员,下午这个时候是最让人犯困的阶段。大厅里几乎没有人,除了夏承浩还有正要走过来的娄海东之外,就只是两个保安而已。
“结账。”夏承浩淡淡地说道,“晚餐开始了吗?”
“阿比盖尔先生,餐厅就在一楼,从那边进去。”服务员今天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她盯着夏承浩笑着说话,还用手比了比大厅边上的一个门,“您的房费中已经含有晚餐。”
夏承浩点点头,向着那边走去,而娄海东看了夏承浩一眼,也向着前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