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姜带着个侍女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到宫里,正得意间,窦景不知从哪里冒了
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公主,又来看陛下呀?”
刘姜冲他做了个鬼脸,“要你管“接着讥讽道:“窦大人真是尽职尽责,这么冷的天儿还亲自在殿前值守,一会儿我一定跟我皇帝叔叔说说,要他好好奖赏奖赏窦大人。”
窦景一拱手,“那就多谢公主美言了,不过听说陛下被那迷唐给吓着了?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吧。”
刘姜白了他一眼,“窦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窦景一嗅鼻子,“好香啊!公主给陛下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刘姜看了看身后的侍女,“绿萝,把食盒打开,让窦大人检查检查。”
那侍女便一层一层地将食盒打开,让窦景检查。窦景一层层仔细瞧了后,点着头,“不错,都是陛下喜欢吃的,难得公主有这份孝心。”
刘姜朝他呵呵笑道:“那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慢!”窦景上下打量着刘姜身后的那个侍女,“她是谁?本官怎么从来没见过?”
刘姜将侍女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她是本公主的贴身侍女绿萝。绿萝,和窦大人见礼。”
绿萝行礼,“绿萝见过窦大人。”
窦景走到她面前,“把头抬起来?”
绿萝缓缓地将头抬起来,一张秀丽的脸上散布着深红色的麻点,嘴边还有一块红色胎印,触目惊心。
窦景不禁叹息道:“可惜,可惜,要不是这些麻点和这块胎记,还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儿呢!公主请!”
待两人进殿去,窦景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在哪见过呢?”
食案上放着肉炙羹汤,隐隐冒着热气,刘肇躺在龙榻上,用被子捂着脸,郑众躬身立在榻前劝慰道:“陛下,您已经一天没用膳了,您多少用点儿,老奴也好对太后有个交待。”
刘肇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来向外挥着,“我不想吃,都撤走!”
郑众跪下涕泣道:“陛下,您可不能这样儿,天大的事也得保重龙体,这大汉的基业还得靠您支撑……”
刘肇一掀被子,坐在榻沿上,垂头丧气说道:“朕怎么也想不通,那迷唐怎会无缘无故地就反了呢?难道是朕那日在宴会上说错了什么话?”
郑众慌忙回道:“陛下,您没有做错,肯定是有人背后对西羌候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刘肇握拳拍手道:“一定是那窦宪在背后动了手脚,一定是他。”
“皇帝叔叔说的是谁啊?”刘姜掀了帘子走进来,“皇帝叔叔,看姜儿给您带了什么好吃的?”
郑众顿时喜道:“公主,您可来了,快劝劝陛下,陛下都一整天没用膳了。”
满屋子饭香扑鼻,刘肇却一点食欲也没有,“朕一点胃口也没有,放那吧。”
刘姜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皇帝叔叔,您先看看嘛,您看了肯定会想吃的。”
“好了,姜儿,别闹了”刘肇推开她,“朕烦着呢。”
刘姜调皮一笑,“皇帝叔叔,您要是不吃,那我可就让绥姐姐将饭带回了啊。”
“邓姑娘?”刘肇四处寻去,“她在哪里?”
刘姜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冲着外边喊道:“绥姐姐,您进来吧。”
邓绥走进来,冲刘肇盈盈一礼,“民女参见……”刘肇几步上前将她扶起,爱怜的说道:“不是跟你说过,私底下不用这些礼节。”
刘肇看着她的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你这脸是怎么了?”
“要是不把绥姐姐化丑点,又怎么能骗过那窦景。”刘姜一边插话道。
刘肇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一定是你的鬼主意。”
刘姜委屈的撅嘴,“还不是为了让皇帝叔叔能见到绥姐姐。”
“都是你的功劳,朕一定会好好赏你。”刘肇摸着自己的肚子,“朕这会有点饿了。”
邓绥于是将食盒打开,将饭菜一一端出来,“陛下,您先用饭吧。”
“好”刘肇坐到食案前,吃一口看一眼邓绥,第一次觉得吃饭是如此幸福的事。
郑众悄悄地退了出来。
一会的功夫,一碟鹿哺,一碗羊羹,一盅粟米饭便进了刘肇的肚子中。
刘肇看向邓绥,“依你看,迷唐为什么会反?”
邓绥于是将他们如何被人追杀,她又是如何救下雕何一事对刘肇说了出来。刘肇叹道:“幸亏雕何是误闯进邓姑娘家,要是被窦景抓到,后果更加不堪
设想。”
“窦宪让人冒用陛下之名刺杀迷唐,目的就是逼迷唐重新反叛朝廷,从而以出兵平叛的名义,将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刘肇拍案而起,在地上来回踱着步,“他们的意图就在于此,真是居心叵测,无法无天!”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刘肇手握成拳头,“朕岂能叫他们得逞。朕即使舍弃金城和武都,也不会让太后把虎符金印给他。没有虎符金印,即使他拒不交出兵权,也调动不了兵马!”
“对,不能给他们,他们手里一旦有了虎符金印,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刘姜愤愤不平,“我听周大哥说,窦氏早有篡逆之心。韩大人若不是看穿了他们的野心,怎么会抬棺死谏,惨遭毒手?如今韩大人一死,张大人孤掌难鸣,朝野上下尽是窦氏的党羽和爪牙,他们只要兵权在手,随时可以弒君篡位,改朝换代。”
邓绥淡然一笑,“他们如果真有不臣之心,有没有虎符金印有什么关系?只要兵权在手,照样可以犯上作乱。而且陛下要舍弃金城和武都,更非明智之举。且不说国土不可轻易许人,更为可虑的是,如果他们以此为借口攻讦陛下,说陛下是败国之君,逼迫陛下退位,陛下如何是好?到时候只怕是张大人那样的忠臣,也难以为陛下辩解。”
刘肇忧虑的眼神看向邓绥,“那你认为朕应该怎么做?”
邓绥敛衽肃容冲刘肇稽首,:“命窦宪领兵出征,平定迷唐之乱,收复金城、武都。”
刘肇还没有开口说话,急脾气的刘姜抢先说道:“绥姐姐,你究竟是想帮皇帝叔叔,还是想帮窦宪呀?”
刘肇一向信任邓绥的智慧,瞪了刘姜一眼,“姜儿不要打岔,让绥儿把话说完。”刘姜对邓绥的称呼不知不觉有了变化,从之前的“邓姑娘”到现在的“绥儿”,在刘肇的心中已经将她视作自己人了。
邓绥听出变化,但并未作声,继续说道:“陛下请想,如果窦氏已有不臣之心,他们在陛下岂不是更危险。我爹曾经跟我讲过,一个高明的猎人,绝不会和一只凶猛的野兽短兵相接,而会远远地躲着他,仔细观察它的一举一动,找到它的弱点,然后伺机出手,将其一举擒获。陛下再想想,如果您要强迫窦氏交出兵权,他们会善罢干休吗?一旦他们狗急跳墙,会有什么后果?”
刘姜不服,“他们还敢杀了我皇帝叔叔不成?”
“这却难说。他们一旦丧心病狂,不计后果,想弑君轻而易举。”
刘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邓绥接着说道:“要战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就要像那个高明的猎人,先避其锋芒,再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如果陛下力主窦宪领兵出征,不仅可以避其锋芒,而且可以迷惑窦宪及其亲信党羽,使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这样陛下就可以从容谋划,变被动为主动。”
刘肇茅塞顿开,一把抓住邓绥的手,“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朕这就去见太后,让窦宪尽快领兵出征。”
邓绥臊得满面通红,欲将手从刘肇的手中抽出,奈何刘肇握的紧紧的,“陛下,您……”
刘姜假装没有看见,侧过身去偷着笑。
刘肇见她满面红霞,含羞低首,更是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握住邓绥的手又紧了几分。
邓绥感受到他手掌中滚烫的热度,眼神中的热情,呼吸一窒,一时间心乱如麻,“陛下,您握疼我的手了。”
刘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忙松开她的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