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方砚竹闻听林锦云云自报家门后,心中着实吃惊不小,眼前这位亭亭玉立,仪态万方的姑娘,竟然是前辈高人“夺命观音”的高足,怪不得她武功如此高强,连沈翰那老魔头也忌惮她三分。不由得“哎呀”一声后说道:“‘夺命观音’乃是我景仰的前辈,只恨自己无缘,未曾拜识她的尊颜,姑娘既是她的传人,便是与我一般的辈份了,我岂敢在姑娘面前妄称前辈二字。”
林锦云恭敬地说:“您老既是我兄长的授业恩师,便是小女子的师父一般。更何况花师兄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岂有忘本之理,前辈在上,请受小女子大礼参拜。”
“哎呀,不可不可。”方砚竹连忙止住林锦云说:“马老前辈乃是与我师父同辈之人,武林中讲究个尊长有序,岂可因我一人,而可坏了武林规矩。”
林锦云笑了笑说:“小女子一直景仰方老前辈的为人,素闻方老前辈将门弟看得甚淡,怎的今日这般迂腐起来了。今日我便不以武林人士身份,而以我兄长司马昊妹妹的身份参拜前辈总是可以的吧。”说完,也不待方砚竹应答,“噔”的一下便跪了下去,一连磕了几个头,方砚竹无奈,只好受了林锦云的大礼。
对这林锦云的身世,方砚竹是早有耳闻的。当初花无影将司马昊带往“翠园”时,便知道他有一个妹妹失散了,只因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无法寻找,都道她已死于乱世之中了。谁知造化弄人,这林锦云不仅保全了性命,反而学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想起来,不禁使人感慨万千。他忙伸出手去,将林锦云扶起说:“司马姑娘请起,你这般多礼,真是愧杀老夫了,你师父马老前辈乃是世外高人,依老夫看来,你以尽得她老人家的真传。司马姑娘不仅武功卓绝,且有侠义之风,为救我徒儿花无影,甘冒杀身之险,着实令老夫感动。霏儿,你还不过来叩谢司马姑娘。”
方砚竹并不知道锦云姓林,与司马昊乃是异父异母的兄妹,还道他们是亲兄妹,所以一口一个司马姑娘。这时方云霏已经来林锦云的跟前,躬身便要施礼。
论年令,方云霏乃是林锦云的父叔辈,但按武林规矩,方云霏又是锦云的子侄辈了。看到方云霏要施礼,林锦云早以羞得无地自容了,她一把将方云霏托住说:“慢说花师兄于我兄妹有救命之恩,单凭他是我兄长的师兄,我也要以死相救,可惜我不但没有救下他,反而累他为我送了性命,你们若是再要如此多礼,岂不是要让我终身负疚么。若如此,小女子蒙面进山,永不见世人了。”
方砚竹一见,忙将手一摆说:“也罢,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讲的是忠肝义胆,助强扶弱。那些虚假的礼节不讲也好。只是不知司马姑娘怎的也搅进这场混水中来了?”
林锦云便把如何出山,如何相遇司马昊,如何跟踪陈文到了此地,又如何发现花无影便是当年在武当山救了自己的恩公的事,简略地说了一番。只是把大闹黄龙寺,夜挑青龙、白虎二堂的事儿隐去不说。
方砚竹听了之后,感慨不已地说:“司马姑娘不畏强敌,在虎狼群中如入无人之境,就是老夫也不能如此,真是叫人钦佩得很。”
这时,方云霏插嘴道:“爹,师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怎的这次便会着了人家的道儿,着实令人不解啊。”
“唔……。”方砚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师弟本事再不济,也不至于束手就擒,我刚才替他把脉时,发现他到里之前,便以身中剧毒。我还想,依着影儿形如烈火的性子,断不会被人一掌便要了性命,此事内中必有蹊跷。”
原来潘奇在汴梁城外,与史文彬以性命相搏时,身负重伤,眼看就要性命不保。花无影和衍能便就近将潘奇送往飞云寺治疗,待见潘奇脱离危险之后,花无影复又潜回汴梁来,一心想弄清楚那晚在汴梁城外发生的事情。但又感觉无从下手,不知从那儿查起才好。突然灵光一现,他想到了周王朱橚,周王朱橚坐镇南北交通要地,定然与各方会有联系,最起码也会与燕京或朝廷任何一方有联系,到那里去打探一番,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是夜,收拾停当后,花无影便悄悄地潜人入了周王府。周王府座落于相国寺附近,府内建筑气势恢宏,错落有致。还建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湖畔还建有楼台亭阁,花草树木随处可见,环境甚是优雅。地形较为复杂。
花无影来到这里后,一时竟不知该向何处去,就在花无影踌躇不前时,突然发现西南角的一座楼房,发出了一缕灯光来。花无影想道,有灯光就必定有人在。与其在这这里瞎琢磨,还不如前去探望一番,再作计较。
花无影艺高人胆大,轻功又极佳,不多时,便来到了这座楼前。他纵身跃上过廊的横梁,将身体像蝙蝠一样倒挂起来,从窗棂的上方,悄悄地向里面看去。
屋子中央坐着一人,约摸有四十多岁年纪。身体微胖园头大脸,神态很是自若。他的身后还立得几人,看其衣着打扮,像是护卫一类的人物。不用猜,这人便是周王朱橚。
周王朱橚的面前还立有一人,这人也是五十多岁年纪,穿一身夜行衣靠,很是精干魁梧。这时就听朱橚说道:“乔壮士,请回去转告你家主子,就说寡人非常感谢他送来的消息。若陛下真的如你所说,要对我下手,还要请沈会长和燕王,要鼎力相助才好。”
这人一拱手说:“乔宫定将王爷的话带到,只是王爷多加小心才是,我家主子说了,多年来我们在汴梁的青龙堂,王爷都给予了关照,这次陛下削藩的刀子,已经指向了王爷,我们理当相助。”
花无影这才知道这人名叫乔宫,而朱橚所说的沈会长和青龙堂什么的,就必定是沈翰无疑了。而这乔宫说话中气充沛,显然武功自是不弱。
这时又听朱橚说道:“寡人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他还不至于不念骨肉亲情吧。”
乔宫接言道:“我家主子说了,这消息非常可靠,朝廷的兵马说到就到,还是请王爷依我们家主子所言,暂往燕京避避风头才是。并且燕王也是这个意思。”
“但寡人与燕王筹划了这么久的计划,难道就这么完了!再说那么些军械器物怎么办呢,一时半刻也处理不了啊……。”朱橚叹了口气又说道:“寡人的封地乃是先帝所赐,想不到却要在一个侄子手里作丧家之犬,真是世事难料啊……!也罢,待寡人把一切安排好,半个月后再与你们在保定汇合。”
乔宫高兴地说:“似这样就太好了。”想了想又接着说道:“王爷您也不必难过,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燕王一旦举事,天下很快便是他的,到时还是少不了王爷的地位和荣华富贵。”
周王朱橚忧心忡忡地说:“但愿如此吧……。”
“时间不早了,乔宫告退了,王爷多保重。”见朱橚点了点头后,乔宫转身出了楼房,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花无影无意中听到了周王朱橚和乔宫的对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关乎天下安危的大事,燕王一旦起兵造反,又有沈翰等一班江湖豪杰相助,说不定真的能夺取天下,只是兵革一起,遭殃的还是老百姓,到时又要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了。
他本想跟踪乔宫而去,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如此重大的消息,他必定要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看师父有什么主意。但汴梁离“翠园”实在是太远了,自己无法分身。如果自己前去告诉师父,这里和保定的事就无法办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这里离飞云寺近,只有立即赶到飞云寺去,请潘奇前去“翠园”一趟,才是最可行的办法。潘奇经过这几个月的治疗,虽不能与人厮杀,但前去师父那里传信,料想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乔宫那厮走的时候,不是提到了保定吗,到时自己再返回这里,然后到保定走一趟,再见机而作也就是了。
主意一经拿定,花无影便再无半分犹豫,他立即赶往飞云寺,第二天午时不到,他赶到了飞云寺。马上便见到了潘奇,确定潘奇身体能行之后。便把汴梁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潘奇一听也是大为惊讶,认为此事非同小可,立即答应前去一趟。花无影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没有歇息,随即便回汴梁,就在花无影离开飞云寺之时,也就是陈墨雨来到飞云寺之日,由于陈墨雨与花无影互不相识,两人便在路上错过了。待他赶到汴梁的时候,已经第三天的上午了。
花无影下马之后,在客栈稍微休息一下之后,便赶往周王府去,想看看这两天,周王府有什么变化没有,当他走到周王府附近时,却见大批官兵,已经将周王府包围得水泄不通,所有通往周王府的路口都以戒严。不多时,便见周王朱橚被一大群锦衣卫,押上了早以等候的囚车。他没有想到朝廷此番削藩的决心这么大,手段这么强烈,行动这么迅速。他暗自为朝廷雷厉风行作风庆幸,逮走了一个周王朱橚,便断了燕王朱棣的一条臂膀。自己也只要前往保定,去会会那个“千面人屠”沈翰,看看他在汴梁城外那场厮杀之后,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