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正在酝酿的奇怪赌局

回应他的是安德烈毫不犹豫的一拳：“我拒绝。”他的眼睛通红，喘着粗气说，“黎原是宝贝，不是赌注。”

安德烈的拳风凌厉，看似只是简单的一拳，却直接让大叔飞到了几米远的海中。“扑通”一声的入水声传来，大叔溅出来的水花将好几个人都打湿了。

已经有几个人走了过来，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并走到大叔身边将他扶起来。在他们看来，安德烈实在太奇怪了。

怎么可以说着说着就打人。

大叔从海中站起来，揉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摆摆手，微笑着向热心人们表示自己没有事。人群逐渐散去，他朝着安德烈走去，笑得倒是更加大度了，“哪，你还真的很喜欢你的小情人啊。不过呢……”他停顿了一下，神秘兮兮地咧开了嘴，“命运的齿轮已经上了机油，正在飞速的旋转着。你，亡灵神，冥神，光明神，哦对，还有黎原……你们都别无选择。”

“只能活一个，你懂吗？只能活一个……鉴于现在游戏不平衡的初始状态，‘他’会考虑给弱势的那边一点‘帮助。’”大叔的语气十分轻松，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谈论着什么关于生死的问题，而只是一个普通网络游戏的结局，“啊呀呀，公平真是人类最看重的事物了，总不好违背，你说是吧？”

安德烈的拳头捏紧了，发出了“格格”的声音。

“这个赌局，早就已经开始了。”大叔忽然掂了一下脚尖，张望了一下，“啊呀，你的朋友们来了。”他假笑道，“那么，就这么定了。祝你们游戏愉快。”他行了一个夸张的礼之后，忽而朝着海洋深处潜去。在众人能够反映过来之前，这个面容平凡的大叔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别走！”黎原情急之下，朝着大叔消失的方向就打算游过去，却被安德烈给拦住了，“没用的，”安德烈摇摇头，“他已经消失在了三界之外，我可以感觉得到。”

“三界之外！”黎原惊讶地摁住他的肩膀，“你是说，他现在既不在人间界，也不在亡灵界，甚至不在光明界？！”

安德烈点点头，越过黎原的肩膀看向后面那片蔚蓝的海水，眼神幽暗不明，甚至连凯撒他们过来询问都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

“安德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杰兹焦急地问道。

所有人都担心地看着安德烈。作为神族或者有着神族血统的人，他们都在刚才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不寻常之处。

那种不寻常的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黎原担心地看着安德烈，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他从海里往回拉，并代替安德烈向众人回答：“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回去。凯撒伯爵，麻烦你了。”

凯撒点点头：“我会立刻安排好回程的。走吧。”

周围仍然游客往来不止，没有人对这个普通的潜水者表示在意，也没有人发现，这个人在潜入水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冒出头过。他们只是在继续着自己的娱乐，继续享受着这样温暖的阳光。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没有人会给陌生人施以太过的关心，哪怕这里刚才还爆发了动拳头的纠纷。

阳光仍然明媚。然而所有人的心上，却被一层暗暗的阴影笼罩。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冲击着众人沉重的内心。

几乎是相同的时刻。

这是一个位于光明界边缘的独立空间，那里只有很少的光，却也没有亡灵界独有的生气。略带微光的黑暗中，风暴在其中呼啸，巨石在其中不断坠落，整个空间也忽闪忽现，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它很小，仅能容下两三个人，几乎就是一个斗室——还是一个危险到了极致的斗室。

“你是谁？”光明神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精灵，“塞西尔！”

“不要叫了。”小得只有豌豆大小的暗精灵百无聊赖地掏掏自己的耳朵，声音漠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塞西尔那种蝼蚁，怎么有资格加入我们的对话。”

光明神朝后退了一步，右手下意识地藏入了大大的衣袖中，捏紧了里面的东西。

自从之前的五枪会空间坍塌，他就失去了太多的力量，最后好歹是在塞西尔的帮助之下逃了出来，来到了这个一直躲藏的地方养伤。他现在力量大不如前，而且……拉菲也再也没有着落——为了寻找拉菲，他又耗费了大量的力量。现在他可以说是虚弱得就像一只蝼蚁，只要政敌们——不管是亡灵界还是光明界那帮反对派——找到了他，他就死定了。幸好运气不错，一直没人找到这边……

“运气不错？”精灵像是看透了光明神脑海中的想法，嗤笑道，“那是因为‘他’帮着你，要不然就你这样脑子愚笨还妄图犯上的蠢货，早八百年就神*灭了。”

“你到底是谁？”光明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精灵却是绕着光明神踱起了步：“你袖子中藏着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光明神立刻矢口否认。

“是拉菲最后的几块灵魂碎片吧？”精灵忽而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跳上了他的肩膀，拽住了他已经破旧的神袍，“你以为你的想法，‘他’真的不知道吗？”

光明神猛地后退了一步。

精灵尽情地享受着光明神绝望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光明神绝美的脸上显出了愤怒与恐惧的混合，他好像也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是……法则？”

精灵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的答案，而是扇动着翅膀，忽而又飞到了光明神眼前。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单调的绿色，而在绿色中，仿佛又蕴藏着无限的虚空。

光明神的身体颤抖起来：“……我随便你怎么样，但你不要动拉菲，要不然我就算是拼着灵魂不要，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哦？”精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还挺痴情的嘛……其实你让他活着，只是想继续剥削他吧？”

“我没有！”

“你知道他为你做过什么吗？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你知道……你可能永远也不能见到他了吗？”精灵调笑着，给了他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水晶的里面，赫然是拉菲的身影。他看着他在安德烈和凯撒、杰兹之间斡旋，看着他一步步来到了禁图书馆。他听到他说要永远离开他，但他最终看到他为了他穿越时空，将大战中毁灭殆尽的自己的光明结晶给带走，然后用尽全力，在世界的边缘将自己重生……

他看到了一切。

“果然是他……”光明神发出了不知道是叹息还是痛惜的悲叹，“为什么要帮我呢？我……”

“你是想说你不配吗？”精灵冷笑，毫不留情地说，“里贝拉，你确实不配。”

“里贝拉”三个字仿佛是最后的开关，唤醒了光明神最后的记忆。

这本来是他的名字——是法则造神的时候，强塞给他的名字。其他三神都接受了名字，唯有光明神，从刚一诞生时就极为抗拒，后来更是在掌握世界半壁江山之后刻意封印了这个名字。这是他向法则屈服的证据。只要有着名字的束缚，他就永远不可能突破法则，获得永远的自由。

亡灵神、死神那些庸碌之众，只知道贯彻法则意志的蝼蚁们，怎么知道法则的可怕之处？！自由！只有自由！为了自由，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里贝拉的眼神里逐渐充满了仇恨。他很快遮掩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里贝拉，‘他’给了你生命，你居然敢恨‘他’？”精灵忽然给了里贝拉一巴掌。

小小的精灵看似柔弱，其翅膀可能还没有里贝拉脸的百分之一那么大，但其裹挟而起的力道确实前所未有的强，让里贝拉的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上面火辣辣的一片，竟是已经掉皮了！

里贝拉强忍着怒火，忽而单膝跪下：“伟大的父神，我没有！我刚刚的仇恨是针对我自己的。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您将解决之道告诉我！”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要想扭转局势，必须要冷静，冷静。里贝拉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竭力让自己脸上虔诚与忏悔的表情更加真实。

精灵定定地看着他，也没有戳破他过于浮夸的投靠——他们都需要一个台阶下，而既然里贝拉这么识趣，他也不会戳破他——精灵叹了一声：“可怜的孩子。冥神的灵魂已经陷入了莫比乌斯之环中再也无法超脱；他的生命只剩下了一个循环。要想把他从循环中解脱出来，可是要花很多力气呢……”

“请父神明示！”

精灵右半翅膀一扬，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是……！”光明神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乱石坠落的空间更加摇摇欲坠。烟石俱下的废墟中，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一切仿佛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