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酸的就是二皇子了。
他吐出一口气,凝着目光看向在不远处勾搭年轻宫女的小胖子。
那小胖子衣着甚是华贵,年纪比他稍大两岁,生得极胖,极白,嘴皮子却很甜,又专爱嬉皮笑脸地勾搭皇室贵族里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二皇子私下里早就看他不惯了。
“慕祈文!你干嘛呢!”二皇子攥紧了拳头,怒吼着走上前去。
“哟,是二皇子殿下啊!”慕祈文眼前一亮,手里摇着把骚包的折扇,风度翩翩款款走来。
“你怎么不在广陵好好待着!”居然还敢跑到宫里来勾搭他的妹子们!
慕祈文“哗”一下打开折扇,仰着脑袋满脸骄傲:“陛下下诏,从宗室子弟挑选出五位前往京师,说是要与皇子殿下们一同读书,陛下又赞我聪慧俊朗天资不凡,嘿嘿,看来咱们俩以后要经常打照面了!”
这便是……皇子伴读!
岑西锦立刻在心里谋划起年后二皇子去太学读书之事了。
二皇子狠狠剜了他一眼,说起话来更是少见的刻薄:“哼,胖得跟个大肉球似的,还打照面呢,谁瞧得见你呀!”
“他奶奶的,不许说我胖!”慕祈文恼羞成怒,撸起袖管便冲了上来。他的确是胖,可除了他爹他娘能说他之外,别人都不能说他胖,若是下人们敢这样议论他,他便可直接将之拖出去打死了。
岑西锦忙将二皇子拎到身后,敛眉肃容道:“世子不得无礼!”
慕祈文攥了攥大肉拳头,怒道:“他奶奶的,你是什么下贱东西?也敢拦我!”说完便将岑西锦往后一推。
岑西锦踉跄了几步,二皇子急忙从她身后钻了出来,伸出双臂横在她身前,对慕祈文高声呵斥起来:“这位是太后娘娘亲封的一等大宫女,广陵王世子不可无礼!”
“大宫女?有这么年轻的大宫女吗?”慕祈文撇了撇嘴,神色颇为不屑,心想这怕是二皇子在唬他吧!
说完却偷眼瞧了过去。
这是个面黄肌瘦的女孩儿,似乎与他年龄差不多的样子,个子却不高,穿得也朴素,五官更是平庸寻常,唯有那双眼睛叫人瞧了安心,可她梳的发髻却正是大宫女才能有的发髻!
宫里人对规矩的要求极严,尤其如今正是年节宫宴之时,就更不可能有人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了。
慕祈文感觉腿有些软了,身上也汗涔涔的。
他方才似乎还说她是下贱东西,还推了她一把……可她却是太后亲封的一等大宫女,在宫里的声望地位可远远超过他这个广陵来的外地人。
慕祈文欲哭无泪,声音都颤抖了:“呃,大大大大宫女嬷嬷,刚才祈文言行颇颇颇为不妥,还请请请嬷嬷见谅。”
岑西锦笑容不减,端着大宫女的架子规规矩矩地答道:“世子爷当真好气度,奴婢不碍事的。原也是我们殿下言语不当,还请世子爷多多包涵。”有道是当着矮子不说短话,方才二皇子言语也太刻薄了些,也难怪那小胖子气急败坏了。
有人顿时给点阳光就灿烂了起来,慕祈文悠然神往地盯着她,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嬷嬷……您还真是罕见的温柔和气。”
岑西锦这人哪,若是人家对她凶巴巴的,那她也肯定义正言辞寸步不让,可人家一旦对她和气亲善,那她也只有以和气亲善而报之了,遂见她神色温柔地福了福身子:“奴婢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叫嬷嬷也实在僭越了些,世子爷若是不嫌弃,就唤一声奴婢姑姑吧。”
“姑姑……”慕祈文微眯着眼,低低地唤了一声。他奶奶的,他的小心脏怎么砰砰砰直跳呢,此时此刻的激动紧张简直无以言表,他好想骂人啊!
岑西锦被这深情的眼神瞧得面色绯红,身上的鸡皮疙瘩简直如雨后春笋哪。
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二皇子老不乐意了,着急上火地挡在岑西锦跟前儿大声喊起来:“不行不许!她是我的姑姑,不是你的姑姑!小胖子你别瞎叫了!”
慕祈文也着急了,居然跟二皇子比起了谁嗓门儿大,胖乎乎的肉脸都给憋通红:“他奶奶的,我说过——不许叫我小胖子!!”
岑西锦:“……”
貌似话题又绕了回去?
幸好宫宴及时开了,不然这俩小祖宗还不得吵翻了天去!
这回上元家宴,后宫的嫔妃们来得都很齐,包括怀孕的刘才人与璩采女,还有已然瘦得脱了形的陆宝林。
岑西锦远远地打量她,发现她早已不复当年的鲜妍妩媚,可悲的是,那个“当年”,其实也就半年。
似乎感受岑西锦的打量,陆宝林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却尽是苍凉,她的余生,怕是也只能这般悲伤寂寥地度过吧。
她不是不能争,只是不想争罢了。
岑西锦轻轻叹息,不料被二皇子瞅见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后,便听他在那儿冷哼起来:“姑姑千万不要为那种人伤心!我讨厌她!”
陆亭同王湘一样,都是背叛他的人,甚至,陆亭的作为比起王湘还可恶得多。
“殿下,您还是宽仁些吧,她到底还是陛下的嫔妃。”岑西锦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些话呢,最好就不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了,心里话心里话,那就是藏在心里不能说的话。
二皇子张着小嘴正欲再辩,抬眼却瞧见远处起了冲天火光。
“火——姑姑你瞧!”二皇子慌了,那可不是见贤馆的方向吗!
岑西锦抬头望去,心里顿时也是咯噔一声。
这时候便有宫人侍卫奔走相告,敲锣打鼓地大声喊起来:“走水啦!走水啦!见贤馆走水啦!”
完了。
见贤馆与冷宫挨得极近,只怕连冷宫里的废妃与宫人都不能幸免了。
这下全完了。
正兴帝皱起眉头,问着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张佑德低头答道:“禀陛下,好像是见贤馆的宫人堆起了篝火,只因他们都吃酒玩乐去了,不知怎么的,篝火居然点着屋子了,连着冷宫都……”
“晦气。”正兴帝仰起脖子,痛饮了一杯酒,然后将酒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岑西锦眼神涣散,瘫倒在地。
什么篝火,简直就是个屁!她竟然还不知是宫人不小心还是她着了谁的道儿!
二皇子倒没多大损害,可她身为大宫女,见贤馆的掌事姑姑,她又如何逃得过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