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得知昨晚还有那个小插曲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一会儿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后宫诸位妃嫔的脸色会很精彩。可真正淑宁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好笑。

佟佳氏看到她的那一瞬,那仪态姿势,若不是身边有姚嬷嬷盯着,只怕是忍不住要扑过来抓她的脸了。

赫舍里氏呢,不同于佟佳氏的激动,她倒是颇有几分坐山观虎斗的意味。可惜,她错了。佟佳氏在淑宁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哪里能够称得上是虎。

“本宫早就说过,像昭妃妹妹这么懂事儿的人,最讨皇上喜欢了。如今看看,可不就是这样?”

赫舍里氏这话说的不阴不阳的,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了。

淑宁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又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才开口道:“皇后娘娘这话可太有深意了。在座的诸位姐妹都是侍奉皇上的,皇上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倒是皇后娘娘,皇上对皇后娘娘,那才是最不一般呢。”

淑宁这话无异于是在赫舍里氏的心口戳刀子呢。这六宫诸位妃嫔,谁不知道,皇上对皇后不怎么喜欢的。每个月啊,就有那么几日留宿在坤宁宫,这还是碍着太皇太后杵在那里,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想到赫舍里氏呢。

赫舍里氏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淑宁,她倒是没看出来,这淑宁嘴皮子竟然如此厉害。

她虽然心下很是不喜,可嘴上却还是强撑着笑意,道:“瞅着这时辰,也该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太皇太后前几日便念叨过,说昭妃妹妹真性情,一会儿去了,可又有的热闹了。”

说完,起身扶着范嬷嬷的手,便往寝殿外走去。

淑宁因为贵为妃位,是以,紧随赫舍里氏走了出去。依次便是佟佳氏和慧贵人。

依着宫里的规矩,低位妃嫔是没资格在太皇太后面前露脸的,而且她们又不比慧贵人博尔济吉特氏,人家虽然位分低,可大家都知道,若不是为了平衡四大辅臣,这慧贵人说不准便是太皇太后中意的皇后之选呢,宫里只要有太皇太后照拂着,这慧贵人,福气还大着呢。所以在座的庶妃那拉氏,荣贵人,马贵人虽然很是羡慕慧贵人,可也没什么法子。谁让她们不是博尔济吉特氏呢?

慈宁宫

昨个儿发生的事情,孝庄看在眼中,可是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可不管康熙到底是一时间脑子抽风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只知道这样的做法,只会把淑宁推到风头浪尖上,更会让淑宁成为佟佳氏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样的结果,她乐见其成呢。

“臣妾恭请太皇太后圣安!”

孝庄瞧着下面恭顺的众人,眼中满是笑意,“起磕吧。”

淑宁对赫舍里氏在孝庄面前的恭顺,觉着真的好笑死了。上一世,因为中宫笺表一直都牢牢的掌控在孝庄手中,这赫舍里氏背后可没少怄气。这一世,她会用什么法子得到中宫笺表呢?淑宁有些拭目以待了。

孝庄慢慢的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之后,视线似是不经意的落到了赫舍里氏的身上:“哀家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月皇帝往坤宁宫去的次数,并不多。皇家最是注重子嗣,前朝那些汉臣,更是注重嫡庶之别。赫舍里氏,你该是知道哀家对你的期望的。”

赫舍里氏显然也没料到孝庄冷不丁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些,赶忙惶恐道:“是臣妾没用,让太皇太后忧心了。”

孝庄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哀家不是让你认错的,哀家是让你想法子。皇帝如今年少气盛,哀家也不能够总撵着他往你宫里去,这些事儿,该是你自己上心的,懂吗?宫里的宫务虽然重要,可比起皇嗣,就无足轻重了。”

赫舍里氏心底一咯噔,太皇太后这话,实在是意味深长呢。她这是嫌弃自己插手太多宫务了吗?

想到这,赫舍里氏心下一阵咬牙切齿。她已经够退让的了,她这个皇后当的这么窝囊,她还想让她怎么办。

上一世,淑宁只顾着讨好孝庄,现在,看着孝庄的一言一行,她再一次的顿生感慨。这老巫婆,的确是她最强劲的对手呢。

又有一天,她会想着法子让康熙和孝庄生了嫌隙的,到时候,看她还怎么指点江山。

乾清宫

康熙一把把折子甩在地上:“狂妄,真是太狂妄了!”

鳌拜竟然为了更换镶黄旗和正白旗的土地,上折子陈述苏克萨哈一系列罪状,让他处死苏克萨哈。

同为四大辅臣,鳌拜竟然敢这般骄纵,这一次他敢对苏克萨哈下毒手,那下一次,他是不是就敢对他下毒手了?

折子上的罪状简直是让康熙觉着触目惊心。虽然其中不乏真实性,可更多的,康熙觉着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鳌拜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能够做到只手遮天。这太可怕了。

更让康熙觉着气愤的是,这苏克萨哈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跟鳌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倒是想玩平衡之术呢,可鳌拜,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想起这,康熙就一阵的郁闷。

慈宁宫

“老祖宗,这鳌拜也太狂妄了,若是孙儿这次应允了他,那日后算是他一人独大了。老祖宗还说什么,立赫舍里氏为皇后之后,便会更有利于四大辅臣间的平衡,可索尼这老东西身子骨是愈发不好了,这样的他,如何是鳌拜的对手。何况,这老东西还喜欢装糊涂,真是气死朕了。”

孝庄幽幽的喝着茶,对于朝堂的状况,她也着实是忧心的很。可她不能够和康熙一样,这么沉不住气。

“哀家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思虑,这局该如何解。皇帝该是也看到了的,近一年来,遏必隆的态度有些微妙。若是利用遏必隆的手除掉鳌拜,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可哀家就怕啊,怕钮祜禄氏一族太过耀眼,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提及遏必隆,康熙也有些捉摸不透这个老狐狸了。这一年来,遏必隆的变化他也不是没有看在眼中,可他和鳌拜毕竟同为镶黄旗,有着共同的利益。更何况外人看来,这两人犹自是一体的,这个时候,遏必隆会选择除去鳌拜吗?

康熙也有些糊涂了。

“梁九功,传康亲王和安亲王入宫觐见。”

孝庄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看着康熙道:“皇上,你切不可冲动。区区一个苏克萨哈,并不值得你和鳌拜撕破脸面。你现在该做的,是稳住鳌拜,等自己羽翼丰满之后,再想法子除去他。而不是现在就惹怒他。”

康熙听着孝庄这话,一脚便把身旁的椅子给踹翻在地上。

砰地一声之后,他才甩袖离开。

苏麻拉姑轻轻的摇了摇头,对着孝庄道:“皇上的性子是愈发急了,这样下去,可不成。”

苏麻拉姑是孝庄的陪嫁侍女,可以说,也算是看着康熙长大的。

孝庄闻言,暗暗叹息一声:“皇帝还是太小了,沉不住气。牺牲一个区区苏克萨哈又如何?皇帝以为他救得了苏克萨哈,可事实上,他救不了。即便等到他亲政,手握大权,也不可能事事都顺了他的心意。要坐稳这大清江山,可没那么简单。”

乾清宫

“微臣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康亲王和安亲王,沉声道:“此事两位亲王不知如何做想。鳌拜为了一己之私达到排除异己的目的,难道,朕就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不成?”

康亲王和安亲王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正是微臣的意思。如今,皇上暂且还得忍一忍。”

看康熙愠怒的样子,康亲王又道:“皇上,鳌拜所述的罪状,并未完全捏造。苏克萨哈如今和鳌拜已经是到了白热化的状况,如今已经不是皇上您如何选择,而是,让这事儿归于平静。”

“其他的事情,皇上再从长计议。如今鳌拜党羽众多,若是皇上硬碰硬的想保苏克萨哈,只会让自己处于被动。”

翊坤宫

对于鳌拜和苏克萨哈之间的争地风波,淑宁是知道结局的。可淑宁并不确信,她该不该出手干扰此事。

重活一世的淑宁,再次看待这争地风波,看到的答案却是让她很是触目惊心。

这,根本就是孝庄在玩弄权术罢了。

索尼、鳌拜和遏必隆都是镶黄旗的奴才,只有苏克萨哈是正白旗的旗主。孝庄其实是怕苏克萨哈制造混乱的。在她看来,正白旗是一盘散沙,才更符合她的利益。所以先是利用苏克萨哈压制正白旗的野心,在发现他没用之后,便除之而后快。可以说,孝庄其实是利用鳌拜的手,除去苏克萨哈这个障碍呢。只是,众人看来,这只是辅政大臣之间的内讧,争斗而已。

除去苏克萨哈之后,很显然,孝庄该朝鳌拜动手了。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上一世淑宁被动的接受所有的灾难和痛苦,对钮祜禄一族所有的厄运她除了伤心,却是无能为力。

可重活一世,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

所以,苏克萨哈现在还不能死,绝对不能够让孝庄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