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王府。
司徒炎接到宫内递出来的消息,看了一眼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龙卫与叶初七两个人看着司徒炎的样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想着:王爷前两天进宫回来不是好好的嘛,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不过,这世上能将王爷气成这样却又让王爷无可奈何的,除了宫里那位,就再没有别人了。
“昨天的消息今日才传出来,在宫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司徒炎把手中的纸条重重拍在桌面上。
龙卫和叶初七都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觉得背后发凉。
“王爷息怒,自从禁军副统领换成了那个沈其昌的部下之后,宫中如今守卫的比往常森严许多,消息出来就慢了些。前几天您不是自己进宫一趟了么,应该有感觉的……”龙卫知道自家主子最近火气大,连忙说道。
司徒炎闻言看了他一眼,龙卫就没胆子往下说了。
司徒炎负手而立,望着远处,语调沉沉,“很好,丫头你现在长本事了是不?前两天明明还好好的,这会儿又闹别扭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既然你不想告诉我,我还不管了呢!”说完拂袖进了屋子里间,似乎很是生气。
一阵风吹来,桌上的纸条立即化成粉末,随风吹走。
龙卫和叶初七相对一眼,默默吞了口水,明智地选择站在屋外,没有去打扰。这个时候进去不是找死呢嘛。
一炷香之后,司徒炎从屋内走了出来,一张俊脸面无表情,见了站在门口如同柱子一般的龙卫和叶初七两个人,咳嗽了一声说道:“龙卫,你带人去伽莲山瞧瞧,顺便保护她的安全。”
龙卫爽快地答道:“是,王爷。我们这就去。”说完拽着叶初七就跑了。
心里还暗暗想着:王爷就是口是心非,心里明明就是放心不下长公主的,这样不就对了。闹别扭是不好的。
龙卫那么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青莲寺可能会出事的是他的心上人呢。
“……”司徒炎一时无言以对。
皇贵妃驾临青莲寺,自是天大的事情。因为秦晚歌这个皇贵妃身份尊贵无比,青莲寺僧人早已清扫好了道路,住持更带着寺中的僧人出到山门前来相迎。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皇贵妃驾临,本该封寺,今日却和往常一样,寺中祈福拜佛的人络绎不绝。
据说青莲寺的签十分灵验,平日里有不少人不顾艰辛偏远而来,可今天这等情况,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
见青莲寺里外都是信众,随行而来的礼官就不高兴了,当下尖着声音说道:“主持大师难道不知道今日是贵妃娘娘过来么?寺中这么多闲杂人等,若是冲撞了贵妃娘娘,你们担待得起么?”
见礼官这般说,主持连忙说道:“娘娘恕罪,娘娘到青莲寺上香祈福之事实在仓促,老衲来不及封寺,还请娘娘恕罪。”
青莲寺的主持叫做褔浅,虽然比不上枯禅大师神秘莫测,几乎可以窥探天机,但也算得上是一代禅师。
此时轿子里的秦晚歌闻言冷笑。
贵妃上香,无论多么仓促,宫中应该都要早早的来人清理好地方。徐秋水将仪仗人员准备得周全妥帖做的滴水不漏,却在青莲寺这里出了这么大的漏洞,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算了,是宫中疏忽并非是寺中过失,既然是祈福,便没有天子庶民之分。”秦晚歌知道是徐秋水搞的鬼,便没有为难他们,柔声说道。
主持福浅双手合十,说道:“娘娘宽容。”
虽然青莲寺中闲杂人等没有清理出去,但是秦晚歌所上香祈福的大雄宝殿内被侍卫包围了起来,没有任何人能够出入。
褔浅大师亲自陪同,在数百僧众诵经之下,秦晚歌上香为后宫祈福,檀香冉冉,佛音邈邈。
秦晚歌跪在地上透过冉冉升起的焚香抬眼看见佛祖微闭的眼眸,第一次,从佛祖的眼中,看见了悲悯。
……
在诵经声中,整个祈福仪式平静完成,直到结束之后,都不见有半分的异动。
越是平静,秦晚歌心中就越是不安。依照她对徐秋水的了解,她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折腾她出宫一趟这般的简单。就怕防不胜防。
而旁边的阿黛比她更紧张,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苍白着小脸,扶着她的手都有些冰凉,眼神警惕地看着一众僧众和禁卫,似乎觉得哪个都像是刺客。
映雪倒是比阿黛好了些,但也颇为紧张,大概也是觉得情况不对劲吧。
秦晚歌拍了拍阿黛的手,又瞧了映雪一眼,以示安慰。
先不说这么多禁卫军将她们周围包围的严严实实的,刺客根本就不能近身,退一万步说,若是真有刺客,相信这江湖中也很少能有与她匹敌的人。
“娘娘,您难得来一趟青莲寺,可要四处走走看看?”祈福仪式之后,福浅大师对秦晚歌说道。
秦晚歌点点头,“是难得来一趟,青莲寺因佛祖在此成佛留下莲台而得名。本宫来此一趟,不走便是可惜了。”
褔浅大师温和地笑了笑,慈眉善目,便吩咐他的大弟子了因师傅,带着秦晚歌参观青莲寺。
了因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是褔浅坐下最为出色得意的弟子,精通佛法,还曾得司徒睿亲口嘉奖。
如今一见,还真是有那么点方外之人的清幽。
古寺清幽,比之相国寺少了几分庄严肃穆,多了几分灵秀。在这大好风光之中,让人不由得想摒弃杂念融入其中。
“娘娘,前面便是凌云峰,凌云峰上有莲花台,那便是佛祖坐化的地方,娘娘可要前去观赏?”
此时了因带着秦晚歌登上凌风塔,从塔上可将整个青莲寺风光一览无余。
据说凌风塔上供奉着一代高僧的佛骨,普通信众不能入内。若非秦晚歌身份贵重,也是上不来的。
秦晚歌心中一动,她在这半日,若是一直在禁卫的陪同之下,就算徐秋水计划安排的再周详也没有机会下手。
她正想着要不要答应前去,给徐秋水提供一个机会时候,下面走过一众僧人。
秦晚歌无意间扫了过去,却凭着良好的视力看清楚其中一个人的容貌,刹那间,她只感觉浑身血液瞬间都凝固了。
那个人……那道伤疤……怎么可能?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匆忙一瞥,秦晚歌满眼的惊骇。若非是她控制力良好,怕早就当众失态叫出声来了。
她稳了稳心神,转向了因师傅,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了因师傅,那些僧人都是什么人?怎么本宫在大雄宝殿的时候未曾见过?”秦晚歌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了因顺着秦晚歌的目光看去,回答道:“这些都是青莲寺的粗使僧人,住在西院之中。娘娘您是宫里面的贵人,自然要让他们退避,哪里敢惊了贵人?”
秦晚歌点头,心里有了盘算。随即笑了笑,端庄得体地说道:“了因大师,本宫走了这么久,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想回禅房去休息一会儿。”
了因倒是没说什么,送秦晚歌回到她的禅房。
禁卫们将禅房内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让秦晚歌进来。
秦晚歌进了禅房坐了下来,便遣退了一应下人,只留下阿黛和映雪服侍。
宫人们鱼贯走出,秦晚歌换下繁复的宫装,穿上比较方便的衣裳,吩咐阿黛和映雪道:“阿黛,待会谁来都说本宫睡下了,不准让任何人进来。映雪你去外面看着,若是有什么人想闯进来你就拦着,如果情况不对就赶紧回京去通知他。”
阿黛和映雪都是一脸莫名,虽然秦晚歌不说明,映雪也听得明白皇贵妃口中的“他”是指王爷,可是,这是做什么?
却见秦晚歌打开窗户就准备从窗户跳出去,阿黛连忙拉住了她:“娘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听我的话照做便就是。”秦晚歌果决道,脸上是少有的着急之色。
话音未落就从窗户翻了出去,阿黛来不及阻止,只能和映雪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随后,阿黛便按照秦晚歌的吩咐,将禅房内供贵人小憩的软榻上的纱帐放了下来,装作秦晚歌是在休息的模样。
映雪也出去外面守着,不让闲杂人等入内。
秦晚歌离开禅房之后,凭着对青莲寺的记忆,终于找到了因所说的西院。
西院中静悄悄的,僧人们似乎都不在。
秦晚歌不免有些焦急。
刚才在凌风塔上那一眼,难道是她眼花了么?可是那道刀疤,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拿着扫把的僧人走了进来。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有一道刀疤,即便穿着一身质朴的灰色僧衣,但也难掩饰其凶狠的气质。
秦晚歌心中一凛。
那灰衣僧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看了看周围,快速掉头,往后山方向去。
秦晚歌连忙跟上那灰衣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