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殿离御花园算是最近的。
众人出门不远,拐过九曲长廊,便就是御花园了。
如今正是春色正好的时候,御花园中的桃树杏树开的正绚丽,粉的白的花朵相交绽放,风吹动了花朵,就连长廊上和池水中都落了不少的花朵。
御花园一改之前的宁静,进进出出的多了不少巡逻的禁卫。而且还有禁卫将御花园的路给封锁住了。
秦晚歌瞧着瞧着,便遣了映雪道:“前面是怎么回事,你去问问前面在干什么。”
“是,娘娘。”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褐色官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看打扮并不像是宫中的侍卫,倒像是外臣的模样。
那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长眉入鬓,墨色眼眸如同寒冰一般,容貌姣好如处子,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整个人显得特别阴沉。
他向秦晚歌行礼:“臣柳宸玥参见皇贵妃、兰妃娘娘。”目光却胶着在兰妃身上。
此时正好有一阵风吹拂了过来,那种在回廊处一株临水照影的杏花开的正好,被风拂动了花瓣吹落到了面前。
他们,不过相差几步的距离而已。
柳宸玥看着兰妃出了神。兰妃对上他的视线,也情不自禁深陷其中。
秦晚歌打量了柳宸玥几眼,想到司徒炎对柳宸玥言语之中备受推崇,再看见眼前的人,真是有些意外,司徒炎都赞不绝口的能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柳宸玥应该就是云妃的哥哥了,这兄妹两个人的容貌真的一点都不像呢,若柳宸玥和云妃换个容貌,云妃在宫中的宠爱一定不比兰妃差。
想到了这里,秦晚歌有些不厚道的轻笑了出来,她的笑声让深情对视的两个人回过神来了,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
秦晚歌笑着说道:“柳大人起来吧,不知道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回娘娘的话,下官正在奉旨查案,因为怕惊动了娘娘们,所以让人将御花园封锁了起来,望娘娘见谅。”柳宸玥恭谨的回答道。
“既然是柳大人有公务在身,那本宫也不便去打扰,柳大人还是去忙吧。”
两个人对话期间,兰妃始终一句话没说。
“谢娘娘体谅。”柳宸玥在秦晚歌和兰妃准备要走的时候,眼神还不住的粘在了兰妃的身上。
秦晚歌是何等敏锐的人,很快的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
那边柳宸玥的声音有些暗哑,“这些年,你还好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只用了“你”字替代,他的眼神一直是放在兰妃身上的,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而说的,自然不言而喻。
兰妃的眼神有些微润,还是新月机灵,见状连忙解围说道:“我们家娘娘与柳大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兄妹,没想到柳大人到如今还记着小时候的情谊呢。这些年没见烦劳柳大人挂心了,娘娘在宫中一切安好。”
柳宸玥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说道:“是下官失礼了,兰妃娘娘在宫中安好就好,下官,告退。”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还好秦晚歌和兰妃两个人都喜静,带的人不多,秦晚歌只带了映雪和阿黛两个人,而兰妃身边今天也只跟着新月,所以柳宸玥的失态也不怕会被传出去。
兰妃看着柳宸玥的背影,心中泛酸,心底里压抑许久的角落隐隐抽疼起来。
面上有些哀伤地转回来看着秦晚歌,只见秦晚歌的表情如旧,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番。
“贵妃姐姐……”
秦晚歌打断她道:“既然御花园去不成了,咱们还是回悦君殿吧。虽然悦君殿的景色比不上御花园,但是一院子的梨花还是不错的。”
说着便拉着兰妃有些微微发凉的手,返回悦君殿。
回悦君殿的路上,兰妃一直心神不宁心事重重,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
秦晚歌一进门,便遣退左右:“你们先下去吧。”
遣退了宫人,秦晚歌倒了一杯热茶给兰妃,说道:“还好今天跟你在一起的是本宫,若你今天是跟皇后在一起,少不得生一番波澜。”
兰妃怯怯的看着秦晚歌,说道:“姐姐看出来了?”
秦晚歌叹了口气,说道:“你与他都这么失态,他看你的眼神显然恨不能抱着你互诉衷肠,本宫再迟钝也看出来了。”
兰妃喝了口热茶,总算是觉得身上有些暖意,幽幽地道:“我以为入了宫,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他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到他。”
他依旧眉眼如初,只是少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冷冽,他如今已经是朝中的重臣;而她,虽然眉眼如旧,但心已沧桑,成了深锁后宫之中的一个幽怨妇人罢了。
秦晚歌眉头微蹙,没打断兰妃的伤感自语,只听兰妃低低地呢喃着:“物是人非,事事休……”
看两个人刚刚的模样,分明是郎情妾意,为何纳兰明珠不嫁给柳宸玥却入宫了呢?
纳兰家如今的荣耀已经不需要纳兰明珠锦上添花,而且纳兰云又十分疼爱纳兰明珠,也不像是要纳兰明珠入宫为家族添光的。
加上纳兰明珠的性格怯懦,后宫一向是是非之地。比起入宫,嫁给家世相当的世家,对于纳兰明珠而言,更适合一些。
不过,纳兰明珠既然没有和柳宸玥在一起却进了宫,想必之间有一段曲折缠绵的故事。
“你和柳大人之间当年究竟有什么样的一段过往,本宫不想知道。可是你毕竟是入宫了,后宫里,前有皇后虎视眈眈、后有音妃来势汹汹,你万事小心谨慎一些才是,万一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届时不止你一人遭殃,就连柳大人和你们纳兰家也要受牵连。”
兰妃眼中闪烁着无措,秦晚歌拍拍她的手臂,柔声道:“今天的事情,本宫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也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多谢姐姐了,臣妾知道,自从臣妾入宫的那天起,臣妾就与他再无可能。断了与他的念想,自然不会再平生波澜了。”兰妃清丽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让人看着心疼。
此时的栖凤宫中,司徒睿下朝之后,记挂着徐秋水,便到栖凤宫去看望徐秋水去了。
栖凤宫中弥漫着中药有些苦涩的香味,司徒睿到了栖凤宫中之后,看着穿着里衣靠在床上的徐秋水,不施粉黛的脸上无比的苍白,让人看的心疼加揪心。
徐秋水看到司徒睿,又惊又喜:“皇上怎么来了?”
那表情,似乎是很意外一样。看到徐秋水这个表情,司徒睿当即就内疚地道,“上次寿宴出事之后,朕迁怒于你,这些时日将音妃接进宫之后又冷落了你,委屈你了。其实,你怀着孩子,还要辛苦操办寿宴,本就不容易了。寿宴上出的意外也不全是你的错,都怪朕,这次做的太过了些。”
这番情深意重的自省,说的是声情并茂。
徐秋水温顺的将身子靠在了司徒睿的怀中,“只要皇上心中记挂着臣妾和孩子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责怪皇上呢。”
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嘲讽。这些时日是忙于朝政还是忙着陪着玉阑宫的那个小妖精估计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吧。
司徒睿搂着徐秋水,说道:“这些时日朕忙于朝政忽略了你和孩子,是朕的不是,今天早上朕听闻你身子不舒服,下朝之后便就过来看看你了。往后又什么不舒服,可别再瞒着了,可知道?”
“臣妾知错了。”
这个时候,绿珠将药给拿来了,说道:“娘娘,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司徒睿亲自接过药碗,“行了,你先下去吧。”
绿珠看了徐秋水一眼,便识相地退下了。人家帝后“情深”,她可不在这儿碍眼捣乱。
见绿珠退下,徐秋水想要起来喝药,却被司徒睿按住,“你别动,朕喂你。”便拿小瓷勺慢慢搅着,一点点舀起来,稍微吹凉了再喂给徐秋水喝。
“今天太医来诊过脉了么?太医怎么的说?”
“王太医和李太医来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休息就好。”
“什么没什么大碍休息就好了,你瞧瞧你这脸色。”司徒睿有些不悦,便把绿珠召了进来,“跟朕实话说,太医来看过皇后,都说了什么?”
绿珠这回都不敢先看徐秋水,便回话道:“回皇上的话,王太医和李太医来给娘娘看过之后,说娘娘是因为身体虚弱,又怀了身孕气血两亏,晚间睡眠不好便都给勾起来了,如今喝些补气安神的药慢慢调养就好了。”绿珠在一边说道。
“果真如此?”
“是,奴婢不敢欺君。”
“嗯。”见绿珠神色坚定,司徒睿这才信了。
但是转念一想,眉头当即就皱起来,质问说道:“如今皇后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按理说脉象已经稳住了,昨天晚上怎么又好端端的动了胎气呢?你们这些人在皇后身边都是怎么服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