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她看了秦晚歌好一会儿,屏住呼吸退到门口,正要关门——
“阿黛。”秦晚歌忽然唤道。
她忙站住,“公主,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今天晚上不要守着,明天早上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
阿黛临退出去前,又看了主子一眼,她望着窗外半晌也没动一下。可是她似乎迟迟未听见关门时,回头看来,阿黛不敢再停留,就退出去了。
映在窗上的身影,一动不动。
司徒炎看了眼窗上人影,跃上屋顶,消失在十五之夜的月光下……
可是他没看到,房间里的秦晚歌望着窗外月色,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京都灵州王府。
“主子,你这两天是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全府上下都在担心您一个人。虽然您交待说很有可能不回来,可也不能一走就是两天毫无音讯,好歹传个休息回来不是?我差点以为您被宫里的那位抓住,被他抓去严刑拷打了呢!”
司徒炎刚一回府,唠叨老太婆附身的近卫龙卫就追着他唠叨,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行了行了,本王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司徒炎不耐烦地摆摆手,意思就是让他别吵了。
可龙卫哪里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他亦步亦趋,追着司徒炎念叨:“可是王爷,咱们这是在京城里,您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万一您在这天子脚下有一点行差踏错的,宫里的那位陛下随时会要了您的性命。他对您可从来没有半分仁慈可言,您可千万不能再自己送羊入虎口……不对,主子您怎么会是羊呢?”
司徒炎颇头疼,龙卫这唠叨的毛病真是要不得,他一开始就根本停不下来。
“王爷,您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您要是想出门的话,至少要带上两个近卫、龙卫也要跟您一起行动才行。要不然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炎打断,“本王是羊?龙卫,你这是对你主子的蔑视么?还是大逆不道,不想活了?”
龙卫惊讶地捂嘴,“王、王爷……我我刚才有说么?”
司徒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说本王进京是送羊入虎口?宫里的人是老虎、我是羊?那你是什么,小蚂蚁么?”说着,嘴角扬起一个怪异的弧度。
龙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王、王爷,你你你……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其实是想说京城太危险,我……”龙卫对上主子的视线,双膝跪地,“您……王爷饶命!主子饶命啊!”
“起来。”
“龙卫不敢起来。”
“之前让你物色的女子,可找好了?”
龙卫正脑筋打结,傻傻地问,“什么女子?”
司徒炎眸子微微一眯,“本王交办的事情你敢抛诸脑后?!”
龙卫打了个冷颤,“王、王爷……我我我没有,我……王爷,王爷你是不是上次让我找的机灵的女子,要身形小一点、瘦弱一点的那个?”
“嗯哼!”
龙卫总算松口气,“属下找到了。有三个合适的,最后还要交给主子你定夺。”
“去把人带上来。”
龙卫欣然:“是!”忙不迭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主子这性格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越来越诡异了。也都怪宫里那个变态的陛下,他怎么心那么毒辣,为了夺皇位,居然偷走了我家主子的东西,去骗秦小姐……秦家真是惨啊,好好的西陵栋梁支柱,居然说没就没了。宫里那个陛下是要多绝情多没人性……”
司徒炎把龙卫的的碎碎念全部听入耳中,眼底一片寒霜,沉沉唤道,“龙卫——”。
龙卫背上僵硬了一下,几乎落荒而逃。这回要死了,居然说了不该说的话……救命啊!
他奔着门口的方向跑了几步,又认命地转回来,“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往哪儿跑呢?唉……真是命苦。”
片刻之后,龙卫带着人过来。他小心翼翼看了主子司徒炎的脸色,虽然主子脸色不好看,可好像还算可观。
龙卫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迈进门。
三个女子低着头站成一排,默不出声。
司徒炎打量着她们,龙卫连忙解释道,“这都是影卫的成员,平常都没露过脸,我千挑万选才从上百人中挑出十几个,又从中精挑细选找到这几个,您看……”
司徒炎抬了抬手,他就乖乖闭嘴,退到一旁站着不敢吭声。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主子找这些人,不晓得是想做什么?
怕还是为了给秦小姐报仇的事情……别人都管秦家的那位战神小姐叫皇后,可是,在主子眼中,就算她当了皇后,她还是他心里的那个秦晚歌。
主子这两天没回来,不会是进宫去了吧……
龙卫又偷偷看司徒炎,司徒炎早有预感,一记冷眼扫过来,他就老实了。
“带她们下去好生安顿,明日让她们随我进宫。”
“是……啊?!进宫!”龙护卫差点没跳起来,“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您已经一身麻烦了,怎么还要自己往宫里凑,这分明是送……这分明是自投罗网。”让主子的目光一扫,“送羊入虎口”几个字他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司徒炎“哼”了一声,兀自离去。
龙卫坐在地上,狂捶地:“老王妃,龙卫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书房里的三个女影卫纷纷看着他,他立时板起脸,“看什么看,没看过被主子欺负的下人么?小心我让你们老大削你们!”
三个女影卫顿时哑声:您就是我们的老大呀。
司徒炎进宫时,龙卫也死乞白赖非要一起跟着。
美其名曰:为了安全着想。
司徒炎拗不过他这牛皮糖的性子,也就随他去了。心里暗暗评断:龙卫这婆婆妈妈的性子真是越发麻烦了。
今天进宫的名目,是替南疆君长向新进宫的皇贵妃送上三朝回门的礼品。
因为南疆的王后、安灵素的生母汉人,所以这些规矩也是有的。
司徒炎坐着轿子,堂而皇之摆出藩王的阵仗,大张旗鼓地进宫。
反正司徒睿不管怎么看都会看他不顺眼,他又何必演什么配合他、臣服他的戏?那就不是他司徒炎了,不是么。
进了勤政殿,司徒炎象征性地行了礼,礼品放在门外由专人看管。
司徒睿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态度极其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恨不得他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当然,表面上当着别人的面,还是会稍微地忍耐一些的。
“灵州王有心了,这些礼品朕自当会派人送去悦君殿交给皇贵妃,你没什么事就可以出宫了。”
司徒炎不买账:“臣弟想去慈安宫看望太后。据说太后病重多时,一直闭门不出,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
“你说什么?”司徒睿当即就变脸了,“太后只是偶感风寒,她有太医和下人照料,不必你多此一举。”
“陛下此言差矣,太后是臣弟的长辈,长辈病了,臣弟理应探望。”司徒炎从容应对。
“司徒炎!”
“陛下如何?难不成我被贬为藩王,就连探望长辈的资格都没有了么?陛下未免欺人太甚!”司徒炎怒了。
“朕留你一命你就该感恩戴德,趁早滚回你的灵州去待着!”
“陛下有本事尽管来!只怕你现在要不了我的命,有朝一日你还会有要求我。”
司徒睿重重拍在扶手上,“司徒炎你别太过分!这是禁宫,朕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你可别杀了我之后再后悔,司、徒、睿。”
皇帝陛下怒不可遏,司徒炎也是冷着一张脸,“臣弟告退。不过,离京之前,我必要见太后一面。”
说完,径自离去。
“司徒炎!朕杀了你!”勤政殿里,随着皇帝陛下怒气冲冲大吼一声,御岸上的奏折和笔墨纸砚等东西,全部被扫落地,一地狼藉。
门外的李德寿看了眼灵州王远去的背影,再听着殿里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出。
“李德寿,给朕滚进来!”
身后勤政殿的动静太大,司徒炎想不知道都不行。司徒睿那声吼,隔了老远都能听见。李德寿终于明白上天入地近身内侍不好混的异议了,可惜,已经太晚了。
这个位置,他要么死要么告老归乡,否则没那么容易解脱了。可是,告老归乡哪里那么容易,想走就走的?
他似笑非笑,脚步轻快。看看这些人一个个自食恶果,他心情甚好。
身边的龙卫也看了勤政殿异议,自言自语地唠叨起来,“王爷,这陛下的脾气怎么比你还大?看样子,跟在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君主身边,日子很不容易啊。”
司徒炎瞥了他一眼,龙卫连忙噤声,看自家主子没有生气,他这才壮着胆子问,“……王爷,现在去哪儿?”
司徒炎面无表情,“那几个人呢?”
“照您的吩咐,已经悄悄替换了原来的的宫女,这会应该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那边了。”龙卫查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
“应该?”
“不,不是应该,是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一定可以!”龙卫信誓旦旦。
司徒炎眼角微扬,龙卫就蔫儿了,“……我过去看看。”
“算了,本王自己去瞧瞧比较放心。”
龙卫有深深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