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近在眼前。

秦晚歌停也不停,无视守在宫门的禁卫,径自前行。

禁卫喝止她:“站住!”

阿黛立刻亮出令牌,那禁卫这才退开。但还是不情不愿。

进门之后便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宫女钱来领路。

昔日慈安宫虽清静却是十分亲和,如今的慈安宫,竟然像极了冷宫。

门口严格把守,宫里寂静如死寂。偌大慈安宫,连一点人气都没有。领路的宫女面无表情,连脚步都没有多大的声响,秦晚歌心里冷笑,司徒睿,你就算是对自己的亲娘也如此狠心!

“皇贵妃觐见——”

秦晚歌站在下首,皇太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看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问道:“下首所跪何人?”

秦晚歌闻言一愣,下意识抬头朝上面看了一眼,对上皇太后的视线,她的脸色异常地发黄发白,缺少血色。

太后身边的两个宫女纷纷盯着秦晚歌看,她这才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太后明鉴,臣妾原为南疆长公主,昨天方进宫,蒙陛下错爱册封为皇贵妃。”

“皇贵妃……”皇太后像是喃喃自语,微微喘了口气,“皇帝又往后宫纳新人了……南疆的公主……呵呵,他还真是什么人都不放过。”说着就咳了起来。

皇太后身边的两个宫女脸色很是难看,阴森森地好像要杀人一样。

秦晚歌抬起头来,理所当然地说:“太后,臣妾可以起身了么?”

皇太后像是随口道:“起来吧,我这老不死的不值得你跪。也不想受你的跪……我想受她跪的人,已经没了。被那个畜生折腾没了。我真想知道知道,西陵没了顶梁柱的秦家、这畜生没了那个丫头,他的路要怎么往下走,秦家帮了他多少啊,一个活口都没有。他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那个女人就能帮他么?那个女人哪里比得上晚歌丫头?”

这话在秦晚歌听来无疑是非常震撼。她没想到太后至今还能惦念着秦家和她秦晚歌。太后,的的确确还是当年那个心直口快善解人意的太后。

可她这副病态,司徒睿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太后,您又失言了。”慈安宫的掌事华英端着茶盏走了出来,“不是说过不再议论宫里的事情了么?喝口茶吧。”

“哼。”太后冷哼,神色冷淡地看着华英手里递出来的茶,并不打算接。

秦晚歌马上就明白了什么,“太后,您是不是身体抱恙不舒服了?怎么脸色如此萎靡?”

不等皇太后说话,华英就抢着说,“太后有我等照顾,怎会抱恙?皇贵妃没事就回去吧,慈安宫往后也不要再来了。若是叫陛下知道你来慈安宫,免不了一番怪罪。”

“怪罪?”

华英理所当然地哼了一声,把茶盏塞进皇太后手中,“太后慢用。”

这情景,这女人是连掩饰都懒了么?小小掌事如此目中无人,真是司徒睿教出来的好狗腿好爪牙!

秦晚歌冷笑,“本宫是陛下的皇贵妃,堂堂正正得了贵妃金册的,来看望皇太后是人之常情也是情理之中,本宫不知道西陵有哪条国法、后宫有哪条宫规有规定说皇贵妃不能来拜见皇太后的。难不成是掌事你的规矩?难不成你区区一个慈安宫掌事,竟然管到我这皇贵妃身上,管到皇太后的身上么?”

华英被她这气势喝住,“你,你竟敢……你不就是个新进宫的皇贵妃。你神气什么,我华英……”

秦晚歌冷冷打断她,“我就算是第二天进这皇宫,我也是皇贵妃,是主子。你这卑贱的下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便是罔上,目无主子。我这个皇贵妃再怎么样不济,作为主子处置你一个卑贱奴才还绰绰有余!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怎么样!”

秦晚歌理直气壮,华英心里直打鼓,秦晚歌悄声吩咐阿黛,“马上折回去找一趟房哲,让他派几个人过来,就说我迷路走到了慈安宫。你自己去前殿,等着陛下下朝。”

阿黛马上就明白了,看了一眼华英和满殿面无表情的宫女舍人后,径自离开。

皇太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秦晚歌快步上前查看皇太后的状况。华英拦着不让过,她冷冷一瞥,“没看见太后情况不对么?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出了事你能负责么!”

华英闻言,瞪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宫女,其中一个心领神会,在阿黛之后也离开了。

秦晚歌搀起太后,她咳得满脸通红,华英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秦晚歌神色转寒:“还不快帮忙扶太后进内室休息。”

华英不情不愿地上前。一副“你没资格对我发号施令”的嘴脸。

太后进了内室之后,咳得越发严重,秦晚歌搭上皇太后的脉搏,华英在一旁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她,她面不改色道:“打盆热水过来。还有,准备一套干净透气的衣裳。皇太后身体不适你们还把她包成粽子,是不是巴不得她早死?”

华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奴婢从没有存这样的想法。”

“那还不快去!”

她一时气结,转身就走。

秦晚歌搭着皇太后的脉搏,眼底一片杀意,中毒很深了,没有一两年不能达到这个程度。

她附在皇太后耳边悄声询问:“太后,你是不是一到晚上就腹中绞痛难以入睡,到了白天就头晕头疼食欲不振兼咳嗽,一咳起来几乎要背过气去?这症状多久了?”

太后的咳嗽稍微歇了歇,点点头,虚弱地挤出话,“你到底是什么人?”太后紧紧抓住秦晚歌的手,“为什么知道这些……你是不是他派来的?我告诉你,你别白费心机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不会……”

秦晚歌按住她起身的动作,“太后别担心,我不会害您。我也不是司徒睿派来的细作,你告诉我,是不是晚上腹中绞痛,白天头疼咳嗽,这个症状多久了,您应该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吧。”

太后眼睛眨了眨,“好久了。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开始在夜间腹痛,吃药也不见好……这些人像看犯人一样地看管我这几个月开始咳血了。”

秦晚歌表情冷了下来,司徒睿果然给太后下了慢性毒,司徒睿你当真狼心狗肺!对自己的亲娘也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可是她转念一想,司徒睿连亲生儿女也能当成筹码作为交易,她为他付出那么多,秦家扶他上了帝位,他为了朱雀印对她痛下杀手,为了朱雀印灭了整个秦家,秦家于他有大恩,最后无一生还,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根本不是人!也不配做人!

孔武有力的宫女见她们靠太近,立刻过来分开。

秦晚歌扫了她一眼,她惊得退了一步。秦晚歌给太后垫高了枕头,并替她掖好被角,才起身。

华英端着水盆进来,秦晚歌老大不乐意地放在了桌上。

“端过来!”

秦晚歌的眼光和口气都不容置疑,她愤愤地摆了张凳子在床边,把热水端过去放好,又给秦晚歌搬了凳子,这才站开。

秦晚歌挽起宫装的袖子,将手巾泡进热水中沾湿后拧干,说了句:“得罪了。”然后掀开太后的衣襟放在她心口。

太后挣扎了一下,可是对上秦晚歌的目光,便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想顺从于她的举止听从她的指挥。

热手巾在太后心口敷了一会儿,秦晚歌扶着她坐起来,以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华英秦晚歌把这些举动看在眼里,露出得意的不怀好意。

秦晚歌不需要猜也知道她此时心里盘算来什么。只不过,她做事岂会让一个司徒睿的狗腿子来破坏她的计划?还早着呢!

秦晚歌替太后更换了几次手巾,便将手巾热敷的位置从心口移到了额头上,太后脸上的涨红慢慢消退,恢复成了苍白神色。咳嗽算是停下来了。

乌龟一样慢的太医这个时候才出现,不过,看那个去请太医的宫女神色有异,太医却是一脸的尴尬,这个太医八成是个不知情的替死鬼。

秦晚歌稍微挪了地方,太医一见她的装束,连忙跪下行礼,“微臣孙平拜见皇贵妃!”

华英和两个宫女忙也跟着下跪。

“起来吧。好好看看太后的状况。虽然后宫不干政,但太后毕竟是陛下的亲生母亲,若是出了一星半点儿意外,陛下那边怕也是不好交待的。”秦晚歌眸光一转,话里有话。

太医孙平悄悄抹了把汗,“是是是,皇贵妃说的是,微臣明白。”这皇贵妃模样生的如此美貌,这声音也是宛若天籁,可是她说起话来,他却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好不吓人!

秦晚歌退守在床边,指了指自己刚才坐过的凳子,孙平赶忙坐下替太后把脉,好一会儿,十分尴尬地往了眼秦晚歌,连忙又垂下眼眸,鞠躬哈腰,“皇贵妃,太后这身子没有太大毛病,只是气虚血亏又得了风寒,开几帖药养着,应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