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这个评语在下可无法理解了。”岳川不禁摇了摇头,“假如霜宗主先前的叙述不曾隐瞒什么重要的细节,根本不应当出现如此古怪的论断。料想凰姑娘乃守节的清白女儿,霜宗主和平小姐才是风流尤物,怎么美艳且让人上瘾的罂粟之意象不分给后两位,反而分给前者了?”
“此罂粟非对外人,而是对我自己。”霜月夜无奈地倚在栏杆上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我好像懂了一点,但又没太懂。对于作为必须遵守条条框框的凰时清,霜宗主应该很排斥才对的,究竟要何等体验,才能盖过统御一方的女王与快意恩仇的女侠?而且后面两个,还很符合霜宗主的天性。”
“要说以前,我确实不太喜欢当凰时清,规矩太多,整天都要看着别人奇奇怪怪的眼色。”霜月夜如是说,“可现在不一样了,身为凰时清好像在走钢丝一样刺激,随时都会滑落神秘的领域。以至于让我有种……凰时清的意识正在侵蚀主体认同的感觉。”
“我懂了,霜宗主是快要打心底决定当女人了。”
霜月夜瞪了正在发笑的岳川一眼,然后又稍显无力地转过头去。
“……说来惭愧,以前遇到相似问题,我都会说,我用哪个身体,心理便是哪个性别,可现在,我却非要一次又一次地强调我的灵魂并非女子。”
“因为以前的你,需要在和床伴追求生命的大和谐时,打消心里的芥蒂;而现在的你,却要在面对感情追求时,不断为抗拒的意志鼓劲。”
“也许吧……”
“但是,当你开始不断用原本看不上的理论鼓励自己时,心理已经动摇了。”岳川想了想,说,“可是也挺不错的。”
“……哪里不错了?”霜月夜又白他。
“因为我是男人,当然觉得霜宗主从内到外都是女人会更好。我想,肯定很多人都是那么认为的。到时候的霜宗主,应该会比现在还有柔情与气质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霜宗主的内心真的完成转变时,凰时清也注定嫁作他人妇了。”
“怎么,你嫉妒了?”
“谁都会嫉妒的。”岳川笑道,“但我的嫉妒也很有限。”
“为何?”
“因为霜宗主负责任又会疼人,想必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都说得什么混账话。”霜月夜苦笑着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快滚出去找正常女生谈恋爱,现在,立刻,马上!”
……
凰时清睁开双眼,对着一片漆黑的洞窟出口,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完成了!”她感叹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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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身后一阵金鸣,凰时清回头一看,只见弦晴信睡眼惺忪地用左手撑着毯子起了身,右手紧紧抓着长枪,看样子刚刚应该是在睡觉。
“累了?”凰时清问。
“……我刚睡醒。”弦晴信愣了一会儿,没太懂凰时清在问什么。
为何要对一个刚醒来的人问累不累?
“还困么?”凰时清又问。
“嗯,有点。”弦晴信好像可以理解了。
“你再睡会儿!”说完凰时清伸手推了一把弦晴信,把他又摁回了毯子上。
“你呢?”
“我也睡一会儿。”凰时清笑了笑,缩回了她自己的帐篷里去,倒头便睡。
弦晴信看了她一会儿,也躺了下去,闭目养神。
沉迷修仙不可自拔了那么久,凰时清也很疲惫了,她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恢复状态。在甜蜜的梦乡里安眠了不知多久,凰时清隐隐约约听到了细微但诡异的石块摩擦之声,疑惑、好奇又有点警惕地勉力睁开朦胧的眼睛,她看到了弦晴信在长明灯的光芒下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但从他的动作上看很有可能是在拌面,而洞外的黑暗也依然还是无法穿透的迷蒙。
她又沉沉地睡了下去,直到一阵忽如其来的高处跌落之感让她猛然惊醒。
可睁开眼后,她看到的并非狭窄的洞窟,而是一片奇异的幻境。
以她茫然的视线为轴,左边是火云燎空的焦土,右边是飞雪化星的冰原,唯一两域相交之处,存在着尚且舒适的温度。
一位白衣剑士,负手背对着凰时清站在她的前方。
凰时清揉了揉眼睛,又左右环顾了一圈。
完了,不是在做梦?
“你醒了。”白衣剑士轻声说。
“你是谁?”凰时清站了起来,问。
“我是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前有一些无法消解的误会。”白衣剑士笑着转过身,他看上去很年轻,衣袍却分外古朴。
“……我大概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和箫池有点关系,对吧?”凰时清忽然冷笑了起来,“如今我所见到的光景,莫非与两仪双绝剑有关。”
“聪明。”白衣剑士笑着点了点头,“在下正是栖身在两仪双绝剑内的剑灵,几年来都伴随箫池行动。”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们的事情?”凰时清奇了。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本书的气息,而且我知道,无名峰与箫池多有冲突。”
“哦,我懂了,《遗剑谱》,对不对?”说完,凰时清笑了一阵,“要说与无名峰有冲突,你还真高看箫池了,只是他一厢情愿地纠缠秦渊和我而已。”
“我所说的误会,正在于此。”
“不好意思,不是误会。”凰时清的笑容变得有点阴冷,“我们之间是真的有仇,哪里是误会了?”
白衣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姑娘,你拥有《遗剑谱》,应该也知道老夫的身份了。当初我积功受赐未成型的两仪三绝剑,心里对不周山也是非常感激,全心全意搜集奇冰奇火,只求尽快补完两仪三绝剑。不料,就在即将最终完成两仪三绝剑的时候,不周山忽然提出收回。老夫哪里甘愿让心血付之东流,携剑出逃,在一场大战后形销骨灭,好在意外激发殉剑之法,附为剑灵,却也沉睡了千年之久。之后机缘巧合,落入了箫池之手,才有了后来联手之事。”
“你说了那么多,可又与我何干?”
“嗯……遇上箫池什么的,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白衣剑士欲哭无泪地扶住了额,“为了防止他记恨上我,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我还得不断揣摩他的心意哄着他。连他对哪个女人起了色心又不敢承认,我都得负责扮黑脸撺掇他,生怕他对我说‘莫欺少年穷’。他年轻气盛,不识好歹惹了无名峰,可我不想陪他殉葬,所以抓住机会特地寻了姑娘,希望能够达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