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刚把乐来兮的锦衣撩开,便被唬的一跳,“夫人……伤口都裂开了!”

似锦哭了,这伤口不仅裂开,还流了好多血水,将最里层的锦衣都浸湿了。

“这几道本就伤的深,好不容易愈合了,这下又裂开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似锦一边小心翼翼的与她擦药,一边哽咽着,嘟嘟囔囔……

乐来兮忽而转了身子,捏了捏似锦的小脸儿,打趣儿的道:“裂开就裂开,又不是长不上了,不许哭!”

似锦见她都这样了还打趣儿,正哭丧的小脸儿忽然又笑了。她忽然发觉,这辈子能遇上这么好的一个主子,肯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善事,才修来这般福气。

乐来兮趴在榻上,别过小脸儿,任由似锦轻轻地擦拭。

“等我吃完饭就去找独孤先生,问他要一些消炎消肿的药,你和飞霞抹上一抹,再拿去给那些丫头发上一发,那毒妇下手重,刚才我见几个丫头手臂上的印子都发黑了……”

“你们放心,别人我不管,以后只要是你们,谁受了欺负都要告诉我,我拼了命也要替你们讨回!”

“今日我下手太轻了,该直接给她几棍子,然后再踹上几脚……”

“还是太轻了!”一个酷酷的声音将乐来兮的自言自语打破。

“啊!”乐来兮惊的叫起,什么时候似锦换成了某爷?

北冥即墨早知她有此反应,便提前一步按住了她的身子,“别动,刚涂完药!”

那声音冷酷,充满了力量。乐来兮真像只烤全羊一般被按住了。

“你怎么来了?”乐来兮恢复心绪,静静的趴在榻上。

“难道不是夫人请本王一起用膳么?”声音仍是酷酷的,韵味儿十足。

“为何不提前说一声?”问完这句,乐来兮便沉默了,觉得她这话问的多余。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去哪儿还要与人通报吗?”仍是霸道,自以为是,傲娇的没边儿没沿儿。

果然是多余了,乐来兮背着身子,慢慢的披上外衣,不再说一句。

北冥即墨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如常,“用完膳本王会命独孤穹把药送来。”

“晚间本王再命人送来一些书籍与乐器,你也可打发时间。”

“这几日好好养伤,不要随处走动,那规矩,也不用学了。”

北冥即墨一连说的了几句,乐来兮仍背着身子,从他的角度来看,看不出她的一丝反应,在他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只听乐来兮道:“好!”

只一个字,算是做了回答。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凝固,良久,北冥即墨皱了皱眉,“乐来兮,本王不喜你的冷静和满不在乎的样子!”

乐来兮诧异的回头,她听的出,他的声音里掺杂着愠怒。只是,当她回头看他时,北冥即墨已经走下了木榻。

冷静?满不在乎?乐来兮懂一半迷惑一半,那句满不在乎她是懂的,大概是指他关切了她那么多,而她自己却没有一些喜悦和感恩。

可是这冷静怎么说?是说她的性子偏冷么?

这又算什么噱头?我的性子一向如此,你不喜欢,我也要改变么?乐来兮轻蔑的冷笑一声,穿好衣服,走下软榻。

宫斗毕竟是废脑子的,她终于明白那些妃妾,天天吃那么多好东西,也不发胖的原因了,天天斗,月月斗,年头斗到年尾,发胖?哪有那功夫!

乐来兮费了一上午的脑子,早已饥肠辘辘。

北冥即墨坐在正位,乐来兮坐在一侧,俩人各自夹着自己爱吃的菜,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直到北冥即墨离去。

炙烈站在重华殿门口,远远的看见自家主子走了过来。

他思量着,这些天来,每次殿下从幽兰居回来,都是喜上盈腮,可见东极夫人魅力无人能及。今日东极夫人杀伐决断毫不拖泥带水,又是为下人做主,可见是个宽厚的。这样说来,殿下今日在幽兰居用膳,应该是很开心的吧?

北冥即墨走近时,炙烈抬头,这一眼让他立时低下脑袋,动也不敢动!

直至北冥即墨进入大殿,越过那道明黄的纱帘,炙烈才缓了口气儿。回想刚才看见的那张冰冷、毫无生气的脸,他仍心有余悸,看来,幽兰居的那位主子又给殿下气受了。

“唉……”想到这里,炙烈微微的叹了口气,站的更加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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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半月,乐来兮遵照北冥即墨的吩咐,再没踏出幽兰居半步。

每日除了吃药,抹药,独孤穹遵照北冥即墨的吩咐,在乐来兮伤愈之后,又给她弄了一周的药浴,说是活血养气。

对于此,乐来兮完全照办。就连北冥即墨送来的书籍,她也是从早到晚的翻着看,虽然,大多数稠稠麻麻的字体她看不懂。

这日,乐来兮长长绵绵的睡了一个午觉,刚醒来,便有些恍惚,这日子不真实。

从前的夏日,她大多数情况下是在某个阴凉的墙根儿下坐着,打个盹儿,而不似这般,瞅着明晃晃的洒在地面上的阳光,发呆。

似锦见她这发呆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夫人,婢子们陪您出去走走吧?这些日子您总不出门,快憋坏了!”

似锦说完这话,又瞟了飞霞一眼,飞霞领会,“是啊,夫人,您的伤已经大愈,这会子出门,殿下也不会责怪!”

乐来兮收回痴傻的模样,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明朗的天空飘来许多云,遮去了夏日的炎热,大地便显得凉快了许多,一阵阵清风吹来,吹的柳条随意的摇曳,让乐来兮觉得很惬意。

飞霞与似锦两人一左一右跟在乐来兮身后,不时的用眼神要换信息,让她俩十分困惑的是,自家主子还是时不时的发呆。

正当乐来兮望着那几乎垂地的柳条儿发呆时,透过葱葱郁郁的枝条儿,她看见了几个明媚鲜妍的女子,那一行人似乎也望见了乐来兮,便缓缓的向她走来。

待她们走近了些,乐来兮思量,这应该是某宫的一位主子,带着她的丫鬟出来散心的。

看清了来人,飞霞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夫人,她就是婢子之前给您说的那位性子恬淡的南荣夫人,身后紧跟着她的是两个大婢女,安乐和安康。”

乐来兮微微点头,南荣富娴,北冥即墨的一个不受宠的姬妾,住在漪兰殿,算起来,离幽兰居蛮近的。

越是快接近乐来兮,那南荣富娴的步子越发走的快,到了乐来兮跟前时,她忙福身行礼“妾给东极夫人请安。”

那声音软软的,弱弱的,像是没吃饱饭一般。

“快起来!”乐来兮上前扶起了她,又示意她身后行大礼的婢女免礼。

南荣富娴站直了身子,这才抬头对上乐来兮的眸子,只一刹那又低下了头,从深闺到为人妇,她长到18岁,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有这样明亮的目光,那是一种晃的人眼几乎睁不开的亮。

乐来兮见她云髻简单而不失高贵,发髻上的几只简单的珠钗点缀的恰到好处,她的皮肤白皙里透着红润,并不见太多脂粉,这是一种自然的美,而更令乐来兮惊艳的是,那张俏丽的小脸上,镶着两颗宝石一般的大大的眼睛,满是柔顺,满是恬淡。

许是被乐来兮打量的不好意思,那张红润的脸更羞了。

很快,乐来兮被飞霞碰了碰,她猛地回神儿,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忙尴尬的笑了两声,掩饰道:“我……本宫看天气尚好,便出来走走,妹妹也是出来散心的吧?”

乐来兮喊她那声“妹妹”时,几乎是低声略过的,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但是,纵然是低沉的一声,她仍羞红了脸,心里咯噔一沉,突然堵的难受,这下,真的名副其实成了北冥即墨的小老婆之一了。

南荣富娴听乐来兮说的亲切,忙抬头,恬恬一笑,仍低低的道:“正是,姐姐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乐来兮感到诧异,她的那声“姐姐”竟让她出奇的亲切,仿佛越过了北冥即墨,俩人真的是姐妹。

“嗯,已经痊愈了。”乐来兮回的轻快,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南荣富娴这才发现,这位东极夫人笑的时候,两只秋水般的眸子也是笑的,如月牙一般皎洁,迷人。

于是,她大了胆子,“妾的行宫就在不远处,姐姐可愿去坐坐,喝上一杯清茶?”

乐来兮点点头,南荣富娴似是很开心,忙拥着乐来兮,一路指指点点,为乐来兮介绍各处景致,一会儿便到了漪兰殿。

与幽兰居的各色花花草草不同,这漪兰殿种满了桃树,满树青色的果子让人忍不住想到成熟时节的样子。

南荣富娴身着一袭水红色锦袍,领口处薄纱轻盈簇起,站在青色的果树下,愈发明艳动人。

乐来兮忍不住想到,即使来年春天,满院桃花妖娆绽放时,仍比不上南荣富娴这般绝丽。

俩人刚走进大殿,乐来兮被晃了眼,只见各色古琴、竖琴、凤尾琴大概有十来把的样子,摆满了屋子,就连摆放各种瓷器与古玩的博古架上也摆放了两把。

乐来兮一把拉住南荣富娴的手,“原来你也是个爱音乐的!”

南荣富娴早就从她的反应了解一二,心想自己大概遇到知音了,也激动的红了脸,谦虚道:“妾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本宫有一把绝世古琴,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改天一定拿来与妹妹瞧瞧,咱们好切磋切磋!”乐来兮想起了自己的吉他。

那句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南荣富娴当即动了心,这世上难道真有这样的琴?然而她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乐来兮,心想,也是了,这东极夫人从外貌到言行,自是与别人不同,她有稀奇之物,应是真的了。

“改天姐姐一定拿来与妾瞧瞧!”

南荣富娴亲手捧来一杯清茶,递给乐来兮,大大的眼睛里却充满对那把琴的期待。

乐来兮重重的点点头,吃了一杯茶,又坐了一会儿子,理智又重新上来。

她本想与南荣富娴一起弹几首曲子,但是,她压抑住自己的热情,对方可是北冥即墨的姬妾!

所以从理论上讲,俩人应该是敌对关系。

虽然有几次,乐来兮觉得她的言行举止大概是真诚的,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她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客客气气的起身告辞。

南荣富娴又亲自送她出了院门,直到乐来兮消失不见,她这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