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章, 50%, 48小时 当年翻言情小说,扫到那句“我的男朋友有着最好看的侧脸”。

很无聊的她, 还特意研究了一番洛川程的侧脸。

洛川程长了个又高又挺的鼻子, 所以哪怕眼睛不大睫毛不翘,侧颜也算好看。

只是甘愿压根没在洛川程身上找到小说里那种“最好看的侧脸”。

她是很后来才发现,属于洛川程的角度,是仰望的。

她坐在位置上, 来找她的洛川程懒散地靠在她旁边的桌子上, 桌子于他而言有些矮,他的手总是随意地往后撑在课桌上。

他的身体因为后撑的动作自然地前倾, 穿着校服衬衫的单薄身体弯出漂亮的弧度, 修长的脖子,搭配上精致的下颌线条、棱角分明的薄唇、挺拔的鼻梁、狭长的眸子……

他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甘愿偶尔应几声, 大部分时间都在晃神,脑海里默默浮出俩字——极品。

洛川程无疑是好看的,而且, 在学霸巨神扎堆的附中,在叛逆又躁动的青春期, 这样痞帅痞帅的学渣校霸,更有一种异样的魅力。

偏偏, 甘愿对他的男色不感冒。

也就这种仰望的弧度, 能让她出会儿神。

洛川程此人大草包一个, 但在撩妹泡妞这种事情上,天赋异禀。

在意识到甘愿喜欢这样微微仰望着他的角度之后,没少刻意营造这样的场景,很多次,他围着个小浴巾,裸着上半身,靠在甘愿的书桌前,不动声色地勾引她……

甚至为了让他的上半身看上去更好看,刻意锻炼出了腹肌和人鱼线。

这会儿,熟悉的画面,却是已然陌生的两个人。

他穿的不再是校服衬衫,而是大品牌当季的男装。

她呢,已经穿上医生的白大褂。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是沉重的恩怨是非和漫长的八年岁月。

所以,怎么可能在一起?!

甘愿恍惚了三秒钟,很快就微笑了起来:“我和我男朋友处得很好,不会分手的。”

她跟陆景深,的确处得很好。

非常聊得来,能理解彼此的工作追求和兴趣爱好,或许少了丝激情,但更有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之感,以后纵算结婚,甘愿都深信两人绝对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但洛川程此人,从来不讲理的,他特理直气壮地道:“处的好也该分了,正主都来了,他这种小三就该腾出地方来。”

顿了顿,又接着道,“甘愿儿,我跟你说,你命里那个人,是我,洛川程!别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人身上,一辈子就这么短,你多跟其他人浪费一天,就少跟我甜蜜一天。”

甘愿头痛欲裂,偏偏洛川程还在那逼逼:“咳,快分了,快分了!分了立马和我一起。”

甘愿是那种教养很好、礼貌又温和的乖孩子,学医之后,更是见人都带着三分笑容,任何和她相处的人,都如沐春风。

可不论学生时代还是现在,对着洛川程,都忍不住暴躁。

当年她还没答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洛川程也是这么一副德性。

“甘愿儿,你长得怎么这么勾搭人呢,我瞧见你啊,魂都没了。”

“甘愿儿,你是狐狸精转世的吧,把老子迷得五迷三道、神志不清的。”

“甘愿儿,都怪你!我本来打算这辈子谈个十几二十回恋爱不结婚的。可见到你,得,这辈子就这一个了。一辈子只能睡一个女人就够憋屈的,你可别让我一辈子都当个处。”

“甘愿儿,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吧,你就是我未来老婆的样子。”

“甘愿儿,快答应了我吧,你就忍心让我壮志难酬。”

“甘愿儿……”

十六岁的甘愿,哪怕早熟,对这样的洛川程,也只有厌烦、头痛和无奈。

她一直觉得,当初答应和他在一起,有大部分原因,是被缠得……烦了。

当下,甘愿暴躁得直接开始飙脏话了,可医生就算飙脏话,也不过是一句:“你丫有病。”

洛川程脸皮比城墙都厚,被骂了,也不气,把墨镜摘了,塞衣兜里,笑得又痞又坏:“我的确有病,而且病得不轻,甘愿儿,你现在可是医生,给我看看呗!”

甘愿只觉得,好烦啊,她把那捧向日葵扔边上了,直接开始写病历,不理人了。

洛川程无疑是个大话唠、逼逼机,哪怕甘愿不理他,他也能理甘愿,略微扫了一眼,发现她在写病历,就说:“甘愿儿,给我也写个病历呗。我告诉你,我心脏的确有毛病。刚见到你的时候,就扑通扑通乱跳,心律失常,你不理我的时候,就胸闷、心绞痛。这啥毛病啊,你说说!”

甘愿的手,骤然握紧,那根水性笔,都快给捏碎了。

真的,这世上,怎么有人……能这么的……烦人。

和谐社会,能讲点礼貌么!

“不吱声了呀!”

洛川程用指头戳了戳她的肩膀,这是动起手脚来了,动完手脚,又说,“不理会我就投诉你,这种三甲医院很严的吧!”

甘愿嗤笑:“你不是我的病人,投诉我没用。”

洛川程哼了一声:“怎么就不是你的病人了,我的心病,也就你能治了。”

甘愿心底叹气,只好道:“真要看病,去门诊挂号,这里就是医院,没人拦着你。”

洛川程鄙视之:“你又不上门诊,呵,可怜的住院医,连门诊都轮不到你。没办法,我只能到你办公室找你给我看!”

甘愿入职不到半年,学历虽高,但资历低,要上门诊,最起码得主治医师了,在医院,她真的只是个萌新。

所以,被鄙视也没办法。

她打定主意不理人了,继续写她的病历,写不完,真的要加班的,她不想加班,倒不是觉得加班辛苦,而是觉得把能在上班时间内做完的事情拖延到下班以后,不符合她的原则。

洛川程对甘愿这种爱理不理的架势,习以为常,他就在旁边叨叨——

“甘愿儿,给我治病啊。”

“很好治的,和你男朋友分手,和我在一起,我就能好了。”

“报酬也很丰厚,有我这样的英俊多金、名校毕业、对你忠心耿耿的老公,真的是一件特有面儿的事情。”

“而且,我多疼你啊!”

“我对你,真没得挑的,本来特风流特花心特浪荡的一人,愣是得了妻管严,打不还手、骂不还嘴,让跪搓衣板就跪搓衣板,让跪暖气片就跪暖气片。”

甘愿写着写着笔尖就停滞了,思路瞬间卡壳,脑海里忍不住开始思考:她什么时候让他跪过搓衣板?又什么时候让他跪过暖气片?

啧。

从来没有过。

这家伙,绕她呢!

洛川程没注意甘愿突然停笔了,他还在那絮叨:“在床上的时候,更是疼你,我家宝贝,你从来不屑一顾;可我,都是给你口的。”

到了这里,甘愿哪里还忍得住那股子恶气。

她站起身,操起那捧花束,就往洛川程头上一下又一下地砸。

向日葵的花瓣因为甘愿的动作而散落而纷扬,无数嫩黄色的花瓣里,洛川程抬手挡着脸,一面被打,一面笑得光辉灿烂:“哈哈哈……”

那感觉,不像是在挨揍,倒像是在和甘愿……调情。

南方的冬日,比北方多了太多温柔的味道。

都十二月底了,但窗外,仍是大片大片的暖丽的金黄色的阳光。

正午的光线被玻璃窗分隔在户外,但办公室却仍是被映照得干净明亮。

清澈爽朗的笑声就在光线充足的背景里缓缓飘荡、回旋,和记忆里如出一辙,只是记忆里的甘愿,无情且强大,揍他揍得毫不手软;现在的甘愿,也是冷漠的,却多少有了点软弱的味道。

她收了手,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白皙立体的面庞,不得不承认,洛川程,其实也是那种能惊艳时光的男人。

洛川程见甘愿没动作了,笑嘻嘻地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戴帽子么?”

甘愿没做声。

洛川程笑得愈发的光辉灿烂:“因为我出门的时候有预感我会被打。”

甘愿:“……”

果然,人在社会混,靠得是人贱脸皮厚。

洛川程,无敌了。

甘愿想到那句黄腔,叹了一口气道:“都隔了几百年了,能别那么下流么。”

名不正,言不顺,他怎么敢?!

洛川程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幽暗,声音沙哑:“这几百年,也就对你下流过。”

甘愿转身,拿了笤帚扫了扫散落的花瓣,唯有指尖的颤抖,泄露出她内心的慌乱。

什么叫“也就对你下流过”。

他明明女朋友集了十几个、已经肾亏了好嘛!

脸上不显,绝对是跑去韩国打了针。

甘愿收拾好了那捧乱糟糟的花束,也顺带着收拾好了自己那颗兵荒马乱的心。

重新坐回座位上,已然是八风不动、波澜不惊。

刚才片刻的亲昵,就像是错觉一般。

洛川程连怨恨都不曾,只在一旁拼命念叨:“分手,分手,分手,分手……”

像是足球场上为自己支持的球队摇旗呐喊的球迷。

给她勇气,给她信念,给她鼓舞,给她支撑……

她抿着嘴笑了笑,特淡定地把电话掐了,然后找了个借口:“打错了。”

宋教授脸色更黑了,显然这借口过分拙劣了。

段青城就学着那京片儿喊她:“甘愿儿~~”

那意思明显得很,人连你名字都叫出来了,怎么可能是打错。

甘愿微笑不语。

段青城又淡淡加了一句:“口味还挺重的。”

一边啪啪啪,一边报数什么的……

段青城决定……学起来。

甘医生被人调侃,连脸都没红一下,她本就早熟,对这事儿看得挺开,又在国外呆了八年,自然挺开放的。

不过,说真的,要不是洛川程提醒,她都忘了这一段了——

高考完,他们在外头疯玩。

在武汉江汉路步行街逛街,突然就走散了。

当时是晚上,甘愿手机刷得没电了,也找不到洛川程,便直接打车回了酒店,给手机充上电打电话给洛川程。

洛川程回来之后就质问她为什么不一走散就打他电话,甘愿回了一句:“我又不记得你电话号码。”

然后,一整晚,甘愿就被摁在床上背他的电话号码。

他撞一下,她就得报一个数字,报不出来各种惩罚。

甘愿当时背他号码都背出阴影了,只觉得,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串数字。

但后来,分手,出国,逼着自己遗忘。

要不是洛川程重新出现,她绝不会把这些都落了灰的记忆翻出来。

偏偏,手机又开始震动,洛川程又开启了一连串的电话轰炸。

甘愿直接按掉。

洛川程意识到她不接,又开始发短信:“你到底在哪?我去找你。”

甘愿想到今天洛川程来他们医院找她的事情,就一阵头疼,便回了一条短信:“以后别来我单位找我,影响不好。”

洛川程回道:“那我去哪找你?”

甘愿:“永远都别来找我。”

那边登时又开始打电话,甘愿挂断,那边接着打,循环往复。

一旁的段青城看不下去了,道:“干嘛不把他拉黑了。”

甘愿愣了一下,于是发了条短信过去:“再吵我把你拉黑了。”

那边,立马乖了,别说电话了,短信也没了。

饭菜上桌,甘愿一边吃饭,一边笑嘻嘻地和宋教授、段青城闲聊着,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未曾发生过。

可甘愿知道,这一切,的确发生过了。

有些记忆,一旦翻搅出来,只会衬得现实愈发不堪。

她只想着“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洒脱地面对过去面对生活,但显然,洛川程此人,就算分了八年,也仍是打算把一切搅乱,把那些仍算得上美好的记忆换上恶心的面貌。

*

午饭结束,甘愿便直接回了办公室值班。

虽然两点开始上班,但她中午都是默认加班的,她虽然没上手术,但她管床,冬天里病人多,病床轮转得飞快,有时候她一天得接六个病人还得办理六个出院。

病人入院,她得问病史,写病史,开检查,开医嘱,做心电图……

病人出院,那更麻烦,得把所有病史、医嘱、化验单打印出来,签各种字,还得写出院小结,填病案首页……事情都非常繁琐……

新病人喜欢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扎堆来,五六个病人一起,五点根本不可能下班,这也就算了,她都默认加班了,但是加班开医嘱会被护士骂,肖思婷跟她关系那么好,但一加班就忍不住生气。

所以,甘愿养成了早点上班、中午也都一直在的习惯,早上抢个电脑把出院办好,中午值班要是运气好,碰到个中午就来住院的病人那能感动哭。

甘愿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了个中午来住院的。

下午接了四个病人,她今天五点准时下班了。

真的,入冬以来头一回。

准时下班了的甘愿去超市补充了一番瓜果蔬菜就回了家。

中午吃得腻,晚餐就很节制得吃了……蔬菜沙拉。

泡书房泡到九点半,跑步机一小时,洗洗,十一点准时入睡。

日子过得无聊又规律。

12月24号这一天也差不多,吃饭,书房看书,吃饭,然后搭乘地铁去游泳馆。

浙江省游泳氛围很浓,杭州好一点的小区都有游泳馆,中学、大学体育考试都是考游泳的,本省还有一所强到变态的体校——陈经纶体校,游泳名将出得也多,孙杨、叶诗文、罗雪娟、傅园慧都是浙江省的。

练游泳已然成为出路之一,家长自然也乐意把孩子送去体校锻炼。

这也导致,杭州市的恒温泳池哪怕大冬天,都是扎堆的人。

甘愿这人吧,穷归穷,但又讲究,不太爱跟一堆人挤在游泳池,所以她办了一张五星级酒店的泳池年卡,一周会去个两三回。

当然,那张年卡,让甘愿肉痛甚久。

可钱都花了,只好拼命游回来了,所以甘愿有空就跑游泳馆。

五星级酒店的年卡不便宜,所以泳池人不多,往日里也就七八个,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也对,平安夜呢,又碰到周末,不去啪啪啪游个屁泳,也就她这种有了个假男友的医学狗才会来游泳馆发泄自己过于旺盛的精力。

好一通哀叹,甘愿把身体活动开,便扎入泳池里游了起来。

游到累了,甘愿便打算到岸上休息一会儿,手刚摸到地板上,还没撑上岸呢,便来了人。

而且那人,还是……宋教授。

甘愿对自己的肉体挺坦然的,在国外没少穿着比基尼去海边游泳、冲浪,可宋教授毕竟是隔了一辈的人,思想比较传统,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有点……离经叛道了,她不好就这样从泳池里出去,虽然她觉得自己……穿得特正常。

自认为自己穿着很正常的甘愿站在水池里,笑容特乖巧地扫了宋教授一眼,乖乖喊人:“教授好,你也来游泳啊!”

宋抒怀看到了她,立马别过头,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甘愿心底翻白眼,宋教授这架势,铁定也是来游泳,他难道在泳池里,没见过比基尼美女么,铁定是见过的,但丫就是特不待见她。

这不,宋抒怀已经带着点薄怒地道:“甘愿,我知道你想我带你上介入手术,可你也犯不着来这堵我。”

甘愿一愣,旋即好笑。

宋教授居然觉得她是为了上手术来……套路他。

她是那种人嘛!

甘愿笑眯眯地说:“我到杭州第三天就办好了这家泳池的年卡,那时候,我还没见过教授您呢!”

她解释得非常清楚,我就算想堵你,不可能没见到面就堵你吧!

宋抒怀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语气舒缓了许多,道:“上来吧,我们聊一聊。”

说着,便直接大步往泳池边的躺椅处走去。

甘愿这才上了岸。

虽说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但甘愿的身材比脸还好,胸大、腿长、腰细,臀翘,因为从小就爱运动,身体肌肉线条紧实漂亮,不过她并不是健身狂,对肌肉也没太多追求,平时也就跑跑步,游个泳,所以并没有马甲线。

但,有胸、有腿、有腰、有臀,她绝对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吧,那里是古板传统的宋教授,甘愿不能以常理思考,只特懂规矩地拿了浴巾裹了身体过去,挑了他隔壁的躺椅小学生上课似的笔直坐好。

宋抒怀刚到游泳馆,身上还穿着大衣呢,见甘愿过来,便直接开门见山:“甘愿,我知道你很想上介入手术,但是,你应该知道,介入手术要吃射线的,虽然穿着铅衣,但铅衣只能吸收三分之二的辐射,还有三分之一会被人体吸收。而被X射线长期照射的副作用我相信你也知道,对生殖系统、造血系统、眼睛体、皮肤、消化系统、胎儿都有影响,不孕不育、再生性贫血、白血病、白内障等,甚至是,生出智障儿。”

甘愿当然知道,心内科介入组要吃光,可,她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便做好了准备:“我知道,我已经……”

不等甘愿说完,宋抒怀直接打断道:“所以,早点结婚生孩子吧,生完孩子我立马带你上介入手术。”

甘愿:“……”

神转折,真的。

猝不及防被催婚。

不过,心内科的,孩子普遍都要得早,有了小孩,再去吃射线。

甘愿27,年后28,一直读书,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宝宝,从未曾担心过婚姻的问题。

如今宋教授从吃射线这角度给她一分析,甘愿便只能……叹气了。

她当初选心内,其实做的是将一生献给医学的打算,她并不介意吃射线,甚至觉得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的她,说不出的洒脱。

如今年纪渐长,反倒是有了安定下来的想法,结婚生子,过平淡的生活。

或许平凡寡淡,但也真实。

不是不想改变世界,可甘愿越长大,便越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

她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只能活在被高富帅白富美改变的世界里。

既然已经决定结婚生子庸碌一生,那么自然是要生一个健康的baby,射线便也不能吃的。

她有男朋友不假,但婚姻这种终身大事,又急不来的,不处个一年半载确定对方人品,哪里敢草草把自己嫁了,就算嫁了,备孕怀孕又是另一件事。

这样一看,结婚生子……遥遥无期。

而宋抒怀,说完了现实问题,便又劝慰起她来:“你年级还小,不急,咱医院能上介入手术的,哪个不是三十好几的,你还有好几年思考你的终身大事呢!”

甘愿本想问一句,为什么段青城能去给你当助手,不过这问题有点傻。

他们附院不仅是医院,还是教学基地,八年制的医学生都会到浙大附属的各个医院见习、实习,段青城大七,虽然也算住院医了,但他是轮转的,基本上是花个一年,把多个科室走马观花地过一遍,段青城一周前才轮转到心内科,在心内科呆一个月左右继续轮转到其他科室。

而辐射这种东西,有没有伤害关键看辐射有没有超标,你偶尔吃一次射线和长期吃射线,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段青城也就医院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上介入手术,在心内科轮转一个月,估计也就一两次,自然没多大问题。

于是乎,甘愿只笑着贫了一句:“没事,我当然不急,毕竟,像是心内神内这样的强科,能进入省内TOP5的医院,就已经是走上人生巅峰了。”

宋抒怀:“……”

单看甘愿现在这架势,就像是来医院混日子的,但人可是外国顶尖医学院的医学博士。

国外的医学院,出了名的难进,所有的医学博士无不是best of best,甘愿要是没野心没抱负,早就转行了,怎么能拿到MD。

可甘愿这人吧,忒能装,端着一副笑脸,什么都憋在心底。

呵,憋不死你。

他不打算继续和甘愿闲扯,便道:“我去游泳了,你早点回去。”

说完,就去更衣室换泳裤了。

甘愿见宋教授走了,这才放松了身体整个的瘫在躺椅上。

手背随意地搭在额头上,懒懒地望着天花板,甘愿问自己,你想和陆景深结婚生子么?

问完就失笑。

这才交往几天呢,怎么可能会到结婚生子的地步?

歪在躺椅上一通胡思乱想,直到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才起身,前去给宋教授道别。

她来一次游泳馆挺费工夫的,一般会在泳池里呆一下午,可今儿个泳池被宋教授占了,而保守的宋教授显然不打算和她共用一个泳池,她只能回去了。

站起身,隔得老远,就看到了宋教授好到炸裂的身材。

四十好几的男人,没有发福没有啤酒肚已然算是对得起观众了,但那一块块结实的流畅的漂亮的肌肉,甘愿都想……吹口哨了。

而且教授的皮肤,真的……好白啊!

甘愿算比较白的,但她觉得,教授比她还白。

那边,宋抒怀换好泳裤出来见甘愿还没走、还直勾勾盯着自己,眉头不悦地皱起,正打算开口,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甘愿儿……”

那声,那语调,那京片儿……

宋抒怀十分熟悉,赫然是昨天中午的那个“电话号码男”。

这不,宋教授脸色墨一般的漆黑,显然,甘愿在老古董的宋教授眼里已然贴上了个坏女孩的标签了。

她抿着嘴笑了笑,特淡定地把电话掐了,然后找了个借口:“打错了。”

宋教授脸色更黑了,显然这借口过分拙劣了。

段青城就学着那京片儿喊她:“甘愿儿~~”

那意思明显得很,人连你名字都叫出来了,怎么可能是打错。

甘愿微笑不语。

段青城又淡淡加了一句:“口味还挺重的。”

一边啪啪啪,一边报数什么的……

段青城决定……学起来。

甘医生被人调侃,连脸都没红一下,她本就早熟,对这事儿看得挺开,又在国外呆了八年,自然挺开放的。

不过,说真的,要不是洛川程提醒,她都忘了这一段了——

高考完,他们在外头疯玩。

在武汉江汉路步行街逛街,突然就走散了。

当时是晚上,甘愿手机刷得没电了,也找不到洛川程,便直接打车回了酒店,给手机充上电打电话给洛川程。

洛川程回来之后就质问她为什么不一走散就打他电话,甘愿回了一句:“我又不记得你电话号码。”

然后,一整晚,甘愿就被摁在床上背他的电话号码。

他撞一下,她就得报一个数字,报不出来各种惩罚。

甘愿当时背他号码都背出阴影了,只觉得,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串数字。

但后来,分手,出国,逼着自己遗忘。

要不是洛川程重新出现,她绝不会把这些都落了灰的记忆翻出来。

偏偏,手机又开始震动,洛川程又开启了一连串的电话轰炸。

甘愿直接按掉。

洛川程意识到她不接,又开始发短信:“你到底在哪?我去找你。”

甘愿想到今天洛川程来他们医院找她的事情,就一阵头疼,便回了一条短信:“以后别来我单位找我,影响不好。”

洛川程回道:“那我去哪找你?”

甘愿:“永远都别来找我。”

那边登时又开始打电话,甘愿挂断,那边接着打,循环往复。

一旁的段青城看不下去了,道:“干嘛不把他拉黑了。”

甘愿愣了一下,于是发了条短信过去:“再吵我把你拉黑了。”

那边,立马乖了,别说电话了,短信也没了。

饭菜上桌,甘愿一边吃饭,一边笑嘻嘻地和宋教授、段青城闲聊着,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未曾发生过。

可甘愿知道,这一切,的确发生过了。

有些记忆,一旦翻搅出来,只会衬得现实愈发不堪。

她只想着“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洒脱地面对过去面对生活,但显然,洛川程此人,就算分了八年,也仍是打算把一切搅乱,把那些仍算得上美好的记忆换上恶心的面貌。

*

午饭结束,甘愿便直接回了办公室值班。

虽然两点开始上班,但她中午都是默认加班的,她虽然没上手术,但她管床,冬天里病人多,病床轮转得飞快,有时候她一天得接六个病人还得办理六个出院。

病人入院,她得问病史,写病史,开检查,开医嘱,做心电图……

病人出院,那更麻烦,得把所有病史、医嘱、化验单打印出来,签各种字,还得写出院小结,填病案首页……事情都非常繁琐……

新病人喜欢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扎堆来,五六个病人一起,五点根本不可能下班,这也就算了,她都默认加班了,但是加班开医嘱会被护士骂,肖思婷跟她关系那么好,但一加班就忍不住生气。

所以,甘愿养成了早点上班、中午也都一直在的习惯,早上抢个电脑把出院办好,中午值班要是运气好,碰到个中午就来住院的病人那能感动哭。

甘愿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了个中午来住院的。

下午接了四个病人,她今天五点准时下班了。

真的,入冬以来头一回。

准时下班了的甘愿去超市补充了一番瓜果蔬菜就回了家。

中午吃得腻,晚餐就很节制得吃了……蔬菜沙拉。

泡书房泡到九点半,跑步机一小时,洗洗,十一点准时入睡。

日子过得无聊又规律。

12月24号这一天也差不多,吃饭,书房看书,吃饭,然后搭乘地铁去游泳馆。

浙江省游泳氛围很浓,杭州好一点的小区都有游泳馆,中学、大学体育考试都是考游泳的,本省还有一所强到变态的体校——陈经纶体校,游泳名将出得也多,孙杨、叶诗文、罗雪娟、傅园慧都是浙江省的。

练游泳已然成为出路之一,家长自然也乐意把孩子送去体校锻炼。

这也导致,杭州市的恒温泳池哪怕大冬天,都是扎堆的人。

甘愿这人吧,穷归穷,但又讲究,不太爱跟一堆人挤在游泳池,所以她办了一张五星级酒店的泳池年卡,一周会去个两三回。

当然,那张年卡,让甘愿肉痛甚久。

可钱都花了,只好拼命游回来了,所以甘愿有空就跑游泳馆。

五星级酒店的年卡不便宜,所以泳池人不多,往日里也就七八个,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也对,平安夜呢,又碰到周末,不去啪啪啪游个屁泳,也就她这种有了个假男友的医学狗才会来游泳馆发泄自己过于旺盛的精力。

好一通哀叹,甘愿把身体活动开,便扎入泳池里游了起来。

游到累了,甘愿便打算到岸上休息一会儿,手刚摸到地板上,还没撑上岸呢,便来了人。

而且那人,还是……宋教授。

甘愿对自己的肉体挺坦然的,在国外没少穿着比基尼去海边游泳、冲浪,可宋教授毕竟是隔了一辈的人,思想比较传统,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有点……离经叛道了,她不好就这样从泳池里出去,虽然她觉得自己……穿得特正常。

自认为自己穿着很正常的甘愿站在水池里,笑容特乖巧地扫了宋教授一眼,乖乖喊人:“教授好,你也来游泳啊!”

宋抒怀看到了她,立马别过头,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甘愿心底翻白眼,宋教授这架势,铁定也是来游泳,他难道在泳池里,没见过比基尼美女么,铁定是见过的,但丫就是特不待见她。

这不,宋抒怀已经带着点薄怒地道:“甘愿,我知道你想我带你上介入手术,可你也犯不着来这堵我。”

甘愿一愣,旋即好笑。

宋教授居然觉得她是为了上手术来……套路他。

她是那种人嘛!

甘愿笑眯眯地说:“我到杭州第三天就办好了这家泳池的年卡,那时候,我还没见过教授您呢!”

她解释得非常清楚,我就算想堵你,不可能没见到面就堵你吧!

宋抒怀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语气舒缓了许多,道:“上来吧,我们聊一聊。”

说着,便直接大步往泳池边的躺椅处走去。

甘愿这才上了岸。

虽说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但甘愿的身材比脸还好,胸大、腿长、腰细,臀翘,因为从小就爱运动,身体肌肉线条紧实漂亮,不过她并不是健身狂,对肌肉也没太多追求,平时也就跑跑步,游个泳,所以并没有马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