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兄弟亲厚,不分彼此,以后又要结成姻亲,当不分内外……”靖王道。

傅宇焞注意到他刚刚说的话时眼中的冷酷,他也只是应和一声,听一听也就罢了并不当真。

靖王虽还是想要利用他,并不十分诚心,至少现在能解他一时之困。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虽然靖王说出以前与傅倾颜的事,却并不能真正消去傅宇焞打了折扣的疑心。

呵,终究是靠不住啊,经历过太多的傅宇焞已经不再完全相信靖王。

他回头朝着林菀的墓,拜了九拜,心中道:母亲,经过所有之事,儿子如今明白,能保自己与妹妹一生平安顺遂的法宝从不是靖王,也从不是父亲,只有权势。

只有当他到达一个真正的高度,能俯视众生时,才是真正的能复仇自保之时,他眼中带着锐利的精光,直视着林氏之墓。

简单的墓碑上面写的十分简单:林菀之墓。

呵,傅元台竟连一个爱妻之名都不肯写上。

晚间夜深,逐渐冷了,两人干脆找了墓边的空地起了火堆,枯坐聊了一夜,说了朝中的局势等一切事务。

山中森冷,下半夜熬不住,两人才和衣睡去。如今看来,这二人,也许是唯一和谐共苦共难的时刻。

可惜向来君臣之间,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他日想起时,也许,这是唯一珍贵的回忆……

两个跟来的下人和马夫本来是要守夜的,可是慢慢的就睡着了,待到天明之时,哪里还有傅宇焞的人影在,顿时心急如焚,他们正当束手无策之时,靖王却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三人跪了下来,一时瑟瑟发抖。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靖王淡淡的道:“怪只怪你们命不好……”

他转身就走,已有暗地里护着他的侍卫将三个根本来不及说话的人给击杀在原地……

“殿下,已经处理干净……”侍卫低声道。

“秘密回京……”靖王道:“派人好好护送傅宇焞出京……”

“是……”一行人已消失于原地。而傅宇焞也早已经乔装打扮向江南去了。

傅宇焞久久不归,傅府命人来寻,可是哪里还有傅宇焞的身影,匆匆回到傅府回道:“……大人,大公子不见了,跟去的两个下人以及车夫被杀在林氏墓前……”

“瞒天过海!”傅太尉一掷毛笔道:“好好好,没料到他竟跟老夫玩这一招,此子心狠如此啊……连近身服侍的两个下人都不放过。”

“大人,大公子如此心性,只怕,只怕已对大人生出逆反之心!”幕僚道,“他千方百计想要脱离大人掌控,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看他可真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傅太尉怒道:“……翅膀未硬便想往外去闯,哼,来人,去追,一旦找到内衣着孝服的,便是他乔扮之人,务必都给老夫带回来……”

“是……只是往哪个方向追?!”侍卫道。

“江南,秘密去追,别弄的人尽皆知……”傅太尉道。

“是……”侍卫们应声已去了。

“大人的意思是,大公子去了江南,莫非是……?!”幕僚吸了一口气道。

“他是一把尖锐的刀,可不止是老夫想用,只怕靖王更想用……”傅太尉道:“只怕老夫是小瞧靖王了,他现在被困于靖王府,竟然还能有此谋略,此子……”

傅太尉的脸色有些扭曲,眼底一片阴沉。

“大人,只怕不一定能找回大公子……”幕僚道。

“父子不同心,要此子何用?!”傅太尉越想越生气,冷笑道:“找不回来就算了,太子身边能人无数,我不信他还能得逞不成,蠢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竟甘心为靖王卖命。钻入了这么一个明显的套中去……”

“只怕靖王别有所诱,”幕僚道:“……大公子报仇心切,只怕是想要报仇的。”

傅太尉心中十分不耐烦,只觉得心里特别的不舒服,这种被儿子背叛的感觉,真是糟极了。

“早知如此!”傅太尉忿而摔碎了茶杯,道:“便不该放他出地牢,此子一去江南,只怕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等于放虎入林……他日,他若与靖王为伍,老夫怕是也约束不了他……”

幕僚叹道:“……大公子终究流着大人的血,其勇不亚于大人呐。”

傅太慰糟心不已,而傅宇焞一记轻骑早已经飞一般的往江南去了。

京中局势依然紧张,宣帝虽然现在看上去平和多了,但他下屠刀之时的狠劲,到如今都让朝中官员心有余悸。

死了一大批官员,自然要补上一大批官员,上一次科考的学子就成了抢手之人,一下子不少人一跃登天,补了一个好缺。

不过关键的一些空位,都是用的太子门生,宣帝心中有数,但因空乏极多,倒也被朝中有心人钻了空子,傅太尉就安排了不少自己的人补了空缺,官员虽新,但自此,朝中上下也能正常运作起来了。

因补充了新血,虽工作有些缺乏默契,但是活力却是不用说的。

此之一,之二便是宣帝与兰氏的绯闻,又被有心人给提了起来,闹的没上次大,但是在后宅之中颇为热门。

简直有越演越烈的架势,自然也成了不少学子用此事攻讦宣帝的利器,宣帝简直烦不胜烦,最近是心烦意躁。

“陛下,虽说不少重要位置是太子的门生,但是那些补了其它空缺的学子也不容小觑啊,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人数,这些人心各异,恐怕时日长了,对陛下十分不利,他们都是傅太尉的人,傅太尉利用这些机会,增长了许多势力,其它家族皆有损伤,只有傅府,反而无损增利……”大太监道:“……这些小官员看上去不起眼,到了关键时刻,怕是阻碍……”

“慢慢拔吧,于这些无用的,擒贼先擒王,傅元台若不倒,这些除之不尽……”宣帝道。

“只是老奴隐隐有些担心罢了……”大太监道:“太子殿下在江南也十分顺利,估计用不着一年也就回来了,殿下书信中言及此,是喜不自胜,思归情切……”

“哼,他不是想朕,想的不过是女子……出息!”宣帝道。

“陛下,”大太监看他脸色,笑着道:“听闻又有学子开始拿兰夫人与陛下的事来说事了,若是加以阻拦,以后越演越烈,再收拾就难了,这种事,不管真假,如何能传遍天下,哪怕陛下不在意,太后老人家也是生气的……”

“这件事若没有有心人推动,朕都不信!”宣帝恶狠狠的道。

“有心人,老奴并不知,只是老奴听闻一件密事……”大太监道:“听闻傅太尉很是看重五皇子伴读,似乎是想要促成一桩姻缘呢……”

宣帝执笔之手一用力,御笔已是折断了。他面沉如水,大太监忙上前道:“陛下当心,小心墨渍沾了手脸……”

他便忙拿帕子去擦。

宣帝道:“他看上了五皇子,朕知道,他虽做的隐密,可朕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靖王和太子之间徘徊不定,如今又选了五皇子,意欲何为,朕一清二楚。”

“可是,他既想议亲,为何偷偷摸摸的?!”宣帝道。

“怕是想破了傅倾颜与太子的事呢,他是必不肯自家与太子联姻的……”大太监道。

“你怎知是傅倾颜,不是他另一个女儿?!”宣帝眸光如刀似的道。

大太监也不惧,只道:“林氏已死,他之二女怕是已没有什么联姻价值了,况且傅宇焞被陛下搁置,只怕他乐意,人家还不乐意呢,想来,应是傅倾颜无异,傅家四女,容色倾城,这样的诚意,只怕五皇子也会动容呢,之所以不许给五皇子,也是怕皇子之婚事要陛下首肯,他这才出此下策……”

“他倒真舍得,为了破坏与太子之婚事,竟肯将最好看的女儿嫁给区区伴读为妻……朕还以为他志在做国丈权戚……”宣帝道:“如今看来傅太尉看中的朕屁007股底下这宝座……”

“陛下……”大太监道:“那伴读也不是普通人,陛下当年怕五皇子母家低微,没人扶持,所以赐了两个伴读,其中一个可是威震将军家的二子,嫡子之身,又有威震将军的真传……威震将军镇守边关,执掌精兵十万,其志照然若揭,若是成了,下了聘,只怕,只怕……一切都晚了……”

砰……

宣帝怒从中来,道:“他怕是志在军权……”

“正是……”大太监道。

“老东西,你也会跟朕耍心眼子了?!”宣帝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些小伎俩,太子尚不在京,你为何如此为他说话,他可曾给了你好处?!”

“陛下,太子从不曾给老奴好处啊,老奴冤枉,殿下若是听了怕也是会心寒,老奴所为不过是为了陛下,陛下赌着一口气不肯下旨允婚……”大太监跪下道:“可是到了如今,太子与傅家四女的婚事……却已是不得不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