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在座的姑娘们对这件事情都是持统一意见。毕竟,湛封和温暮锦的爱情故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十国内青春年少的姑娘们钦羡不已的美好未来。

然而如今,佳话已不再是佳话,不过是众多深宫怨妇的故事之一罢了。

而宿雨这个人,虽然自己有的事情做的算是挺离经叛道的,但是对于大事,向来都是古板得紧。特别是像这样礼节上的大事,难免他会觉得不爽。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君心难测,君心难易。

这事说大了是一国之礼的问题,说小了也不过只是湛封的家事,宿雨他够不上手,因此应当会很郁闷。

听着李丹彤这说法,再看看他那个表情,再结合起来我跟他这么熟,看起来他确实挺郁闷。

在这里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做人呢,不能太守旧太死板,否则不是自己没事给自己找气受么?

一时间屋里觥筹交错环佩叮当,众人把酒言欢,该敬酒的敬酒,该吃饭的吃饭,该说悄悄话的说悄悄话,该冷嘲热讽的冷嘲热讽。

我看着桌子上的各种美味佳肴,还是决定这个宴席出席比较好,难得伙食这么好,不吃太对不起我自己了,好多东西我都没有见多好不好!当了国师的人就是不一样,小时候他过个生辰,师父也就是吩咐在他伙食里多加碗面就是了。

虽然那个面里全都是肉。

提到吃,我突然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我那吃货拖油瓶弟弟柳鹤呢?为何没有出现在这里?

梦境这东西,是要以梦境的主人为中心的,也就是说,湛封在哪我就得在哪,其他的地方去不成。

然而既然柳鹤不在这里,那我就看不见他。

不过,未来的我既然能这么安心地坐在席上吃饭,那就证明他没什么大事,说不定只是因为他太小,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吧。

毕竟以我这么多年对柳鹤的了解,这死熊孩子,只有他玩死别人的份,别人可别想欺负他一点。

我自以为这叫青出于蓝而而胜于蓝。右历山上虽然有很多出色的师兄弟,很多出色的师叔伯,可是柳鹤大部分的为人处事的方式,却并未来自这些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子,反而是来自我这个长姐的言传身教。

毕竟是这么多年相依为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柳鹤这么喜欢粘着我,当初让师父及师兄们还小小地忧愁了一阵子,生怕他跟着我变得娘娘腔。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多想了。

我正发着呆出着神,突然听到一阵惊呼。

糟了,现在还是在梦里。

我好像完全忘了这档子事。

这要是在我发呆的时候就把湛封的死给错了过去,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急忙转了身,看到安然无恙的湛封,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湛封脸上的神色倒是很紧张。细细一看,铃兰正捂着肚子。

想必今日吃多了,动了下胎气吧。

铃兰口上说的无碍,但是众人还是紧张得很。兰夫人是君上心尖儿上的人,这一点任谁都知道。更何况人家肚子里还有那么一个。

既然心尖儿上的兰夫人说肚子有些不适,那么身为主人的国师大人就要立马找地方给人家休息立马传御医。

好好的宴席就这样中止了。

虽然说湛封交代说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可是没有一个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继续动着筷子。

我随着宿雨带着湛封和锦夫人去了后面,在国师府待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发现宿雨他居然在家里布置了这么一间精美的房间,等到梦醒了,我一定得跟他说说,让我进去住上两天。

屋子里有一套上好的雕刻着细花纹的檀木桌椅,金色的香炉里点着安魂香,烟雾袅袅。一张大大红木雕花大床,上面挂着厚重的青色的帷帐。

只见铃兰就这么轻轻地被湛封放在了那个红木的雕花大床上,睫毛微微颤抖着,满面羞涩。

而湛封就在床边坐着,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眸子里都是满满的深情。

啧啧,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估计我都得被这一对鸳鸯的感情给感动死。

啊呸。

“君上,”铃兰的声音柔媚如丝,“铃兰此生,最幸之事,便是同君上相遇。”

话音未落,只见铃兰的袖子里闪出一道白光,正中湛封的胸口。

而且,铃兰那把匕首不只是刺在了湛封的胸口里,也刺在了我的胸口里。

术士在梦里体验梦见之人的死法,这是梦见术的规矩。

我只感觉突然一下子,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就这么j□j了我的心口,疼,撕心裂肺的疼。我想着把它j□j却没有办法。

我大叫着。

然而这是在梦里,无论我怎么叫,也不会有人听得到。

湛封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想张嘴说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来不及说,然后就直直倒下了。

铃兰缓缓地起身,面色依旧是那样娇羞,“真的,铃兰非常感谢,能同君上相遇。”

我蓦地醒来,发现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是湛封既然已死,梦境就结束了。

我觉得自己的心还跳的很快,不禁伸手抚了抚胸口刚才被刺的地方。

对于湛封的死,我假设了许多种可能性,连走路被花盆砸到脑袋和踩了狗屎结果摔倒的时候正好脑袋磕到石头上这种荒谬的都幻想过,可是唯独没有想到过,他居然是被铃兰杀死的。

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是锦夫人,做出这种事情我都可以理解,毕竟被深爱之人负心,看过的好多话本里也不是没有这样剧情的。

比如说拿刀剖开已经怀了孕的情敌的肚子然后抱着情人的头坐上小船漂走的。

比如说把负心的情人用柴刀砍死的。

但是……

我果然还是涉世未深,这个剧情我委实是理解不了。

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内容,觉得实在是不是我这样的脑袋可以研究得明白的。

正当我发着呆呢,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安安,你醒了没?”

“醒了,师兄你直接进来就行。”

“吱呀”的一声,宿雨亲自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进来了。

宿雨难得地温柔地坐在我的床边,把碗递给我,“补血的,赶紧喝了。”

我闻着那个味道,看了看颜色,吐了下舌头。

红枣姜汤,确实是补血的。虽然我不怎么喜欢。

也就是说,宿雨是知道我做了什么了。

“呃。。。这个。。。四师兄?”

宿雨叹了口气,道:“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赚钱倒是没错,可是你也要看下时间地点啊。这要不是凌公子和李姑娘在,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我刚想张嘴,却听到宿雨又叹了口气:“哎……你说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李姑娘对我有意思,你这样欠了她一个人情,免不得师兄我要登门拜访一下以表谢意。哎……这可如何是好?”

我本以为宿雨他是心疼我才皱了那么深的眉头,还好生感动了一下下。结果万万没想到,人家只是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切,这个死断袖。

宿雨皱着眉头看着我喝了姜汤,然后缓缓开口道:“大概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安安,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理了理思绪,把梦中所见告诉了宿雨,宿雨本就皱的蛮深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四师兄,这事你怎么看?”

宿雨严肃道:“梦见术理论上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学艺不精才导致这个未来有问题,然而万事不可不防,若是真这样,麻烦就大了。”

我点点头,这秦王死在了国师府,可真是件大事。

“我对男女之情不是很了解,所以不太能想得清楚为何兰夫人要这么做。按理来讲兰夫人现在正在盛宠中,若是生下公子将来说不定还会被扶正,即使生下公主地位也依旧不会被动摇,在现在这个世子还不是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刺杀了君上真是下下策。”

你确实对男女之情不了解,但是你了解男男之情嘛。

我原本非常想这么接一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宿雨现在还是秦国的国师,我不敢保证他对湛封有多少的忠心,好歹,“国师”两个字挂在脑袋上,他就要办实事的。

诶,他刚才好像说什么来着?有可能是因为我学艺不精还是什么来着?

我挑了挑眉毛,咧了咧嘴,把空碗往他脑袋上一砸:“你个死断袖,老娘一定要把你的各种‘爱好’写成书卖给那些大小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