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安骑着一匹高大的棕色马匹,她穿着藏青色的小袄,整一个人在马匹上坐得笔直,整个脊背都是直挺挺的,带着一脸的坚毅向两人驾马走去。
凌鸿墨的目光在触及到凝安的那一刻,就已经冷了下来。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凝安一步一步向着他走过来,看着凝安的脸上是不可否认的坚毅和自信,他的心却有些生气。
他已经很明确的说过了,凝安是个姑娘,各种其中的关系利害,他不相信聪慧如凝安她会不明白,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来了。
凝安最后终于是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她仰起一张冻得通红却依然俊俏的小脸,笑着对两人说:“怎么样,即使你们不愿意带着我,我也是有办法来的。”
凌鸿墨没有理凝安,只是调转了自己骑着的马匹的马头向着运送物资的队伍前方走去。
定王看得出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于是笑了两声,对着凝安说道:“你自己去求父皇让他允许你和我们一起的吗?”
凝安摇了摇头,狡黠地笑着,“我自然不会自己去和皇上说,我用了某些办法让父亲去和皇上说的,没想到皇上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定王对此不感到意外,皇上一向十分看中凝安,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凝安无论提什么要求,皇上应该是都会同意的。不过定王还有另一个疑惑,他需要询问凝安。
“如果说舒国公去和父皇说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等到今天,应该是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你今日姗姗来迟,还是从宫中出来的。”
定王明白凝安是个一切事情都井井有条的人,她更加是不会在这种要出发的紧要关头选择迟到,这说明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凝安听到定王提到这个问题,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凝安要去灾区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舒贵妃的耳中,舒贵妃本来是想要劝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让凝安去那种地方。谁知道凝安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她连招呼都没有和舒振翼以及宋氏打,就直接奔向了宫中。
进了宫以后的凝安并没有苦苦哀求舒贵妃,她像是置气一样一直不理舒贵妃,还有就是如同在国公府内的手段一样,她什么也不肯吃,就这样和舒贵妃耗着彼此的精力。
果然不出意料的,舒贵妃先败下阵,同意不再阻止凝安去干这件事情。
只是她不想让凝安就这样离开宫里,于是让她住到出发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今天凝安原本起了个大早,谁知道舒贵妃起的比她更早正在等着她前去。
凝安心里当时心里还吓了一跳,以为是舒贵妃临时又要反悔不许她去了。
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凝安多想了。舒贵妃把凝安拉到身旁坐下,她让宫女拿出一套小袄给凝安穿上,那是为凝安特别做的,也就是现如今凝安身上穿的这件藏青色的。随后舒贵妃又派宫人去把以前一个盛产良驹的边境游牧小国进贡给皇上,皇上又转手送给了她的一匹棕色宝马带到了宫门口,她打算送给凝安。
凝安见到马以后自然是喜不自胜,她没想到舒贵妃居然会给她这么大的惊喜,简直有些成为了惊吓。不过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匹马,也就没有推脱的收下了。
舒贵妃还和她说了许多体己的话,这样一来时间就已经被耽误了大半,到最后凝安也是匆匆忙忙的出发,还好赶上了将要离开的两人。
定王听完凝安的叙述,他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凝安果真是被所有人捧在手里面长大的,比起朝晖,凝安才是更加当的起公主这个名称。
她拿得起放得下,不卑微也不高贵,并且还有着这么多人的宠爱,谁又能比得过凝安呢。
两人一起驾马快步走到了队伍前面,他们分别站在了凌鸿墨的左右侧。若是平时凌鸿墨看见凝安的时候一定是十分开心,或者说眼睛里带着温柔,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凝安走到他的旁边,他甚至连看凝安一眼都没有。
他生气了,凝安心里明白为什么,可是她还是执拗的想要跟过来。她原本想着不然就这样一直谁都不理谁,谁知她还是按耐不住了。
“凌鸿墨,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我来你就这么不开心,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凝安不满意地说着,配上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看上去十分可爱。
凌鸿墨还是没有看向凝安,只是淡淡开口,“谁让你来的?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说过,那种地方不适合你,你只是个姑娘。”
“姑娘?姑娘难道就不能像男子一样心怀天下吗?姑娘就不可以体恤民情吗?”凝安不满地嘟囔着,却突然看见凌鸿墨的马离她的马越来越近。
凝安的余光看见凌鸿墨突然抬起手,她还以为凌鸿墨想要打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谁知道却只感受到了身上的一片温暖,瞬间抵挡住了漫天的风雪。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凌鸿墨原本穿在身上的青色裘衣已经到了她的肩上,将她小小的身体裹得紧紧的,这让凝安的心仿佛都融化了。
“你……难道不冷吗?”凝安问道,虽然凌鸿墨里面也穿着棉袄,但她觉得凌鸿墨一定会冷。
一开始凝安自己也穿着小袄时,舒贵妃没说什么,宫中的宫女却说了,这件小袄用的都是上贡的棉,舒贵妃全部都用来做了小袄给她,因此她并不觉得特别冷。可是凌鸿墨没有别人特别给他做的棉衣,他怎么可能不冷呢?
凌鸿墨看着凝安,眼睛里带着无奈,“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舒贵妃给你裘衣你为什么不带着。”
惊讶于凌鸿墨能猜得出舒贵妃的确也给了她一件同色的裘衣,可是她实在觉得太麻烦,就直接没有拿。
三个人继续并排行走着,他们要去的地方需要走上一天一夜,这条路还十分漫长,可是风雪却从未停止。
在野外住了一夜以后,三个人继续赶着路,只是中午他们就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路上凝安都十分心酸,因为出了京城以后,随着走的原来越远,看到的一些东西也就越来越让人难受。
有在这种冰天雪地之中还衣衫褴褛的小孩童在雪堆里翻找着吃的,他们的手脚冻得青紫,有得甚至已经开始流脓,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来往穿着厚厚棉衣的将士和他们三人。
凝安想要去帮助他们,却被凌鸿墨和定王拦了下来,他们告诉凝安这已经是冬天下雪以后的常态,这是属于这个地方管辖官员的责任,他们可以回京以后上报,让皇上处理这件事。但是他们不能现在就分发救灾物资,因为他们去的地方情况一定会比这里还要严重得太多。
凝安最终没有做声,一路上饥寒交迫的孩子,衣衫褴褛的妇人和啃着僵硬馒头的无牙老人,她都不忍心去看,她有心却力不足。
凝安有些不明白,大隋明明是这附近所有国家里面最是富饶的一个,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大隋是这样,那其他地方呢,其他国家呢,她不敢去想象。
中午到达目的地以后,她实在是惊呆了。凌鸿墨和定王没有骗她,这里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
路边随处看见有已经僵硬的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一群一群只穿着脏兮兮的单衣的人抱在一起取暖,他们的手掌脚掌都比普通人的要大上许多,是因为冻肿了流脓了的原因;人们已经因为大雪而冻死了所有的粮食,只能靠吃树皮来填饱自己的肚子,有的实在没有食物只能向嘴里塞着一把一把冰冷的雪。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透露着恐惧和绝望,也许对于他们而言,此时的日子,真的是生不如死。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父母官呢?”凝安捂住自己的嘴惊呼出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定王叹了口气,也垂下眼睑不想继续看下去,“这里的父母官原本就是一个清官,自己的俸禄本就没有多少,在开始下大雪时就已经开始发放粥水,如今也是无能为力了。他一直都在和朝廷上报这件事情,还好被父皇记下来,于是派了我们来这里。”
凌鸿墨没有他们两人反应那么强烈,他心中当然也是难受的,但是他知道当务之急是先照顾好这些灾民,以免有再被冻死的情况发生。
“还是先把这些物资发放出去吧,他们都冷得不行,再这样下去一定又会有人出什么事情。”
于是三人达成了共识,开始和官兵搭建帐篷给他们御寒。
凝安被分配去煮粥和姜汤,她没有拒绝,很是自觉地去了,她觉得她能多做一些就是一些。
走的时候,他们带的东西已经够多,是实在无法带上那么多东西才没有继续带。而如今看来,灾民的数量庞大,这些东西只是杯水车薪,他们需要得更多。
“看来我要马上写信告诉父皇这里的情况不容乐观,需要他多派些物资来了。”定王看着眼前的景象说道。
凌鸿墨点了点头,他同意定王的做法,只是末了他又多加了一句,“多派几个侍卫来,万一发生骚动就不好了。”
其实他还有另一层意思,如今人手不够,要是凝安出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