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娘娘所中之毒,已确定是红珊瑚上而来,但红珊瑚从和宁宫送出去的时候,分明是没有染毒的,所以这毒药,只能是在永和宫,被人下到红珊瑚上的。”
凝安的分析合情合理。皇后既然已经跟舒贵妃道过歉,那么这毒,皇后自然不能再推说是舒贵妃下的,但如果不是舒贵妃下的毒,皇后中毒又是因为红珊瑚上的夹竹桃,那就只能是在舒贵妃离开永和宫之后,皇后才被人下的毒了。
皇后是永和宫的主人,能接触到舒贵妃送给皇后的红珊瑚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侍婢,而是皇后的贴身侍婢,若是皇后的贴身侍婢想谋害皇后,机会有的是,没必要选这么个简陋的法子,若是侍婢是要陷害舒贵妃,可是侍婢是永和宫的,舒贵妃又是和宁宫的主人,永和宫的侍婢断没有任何理由毒害和宁宫的舒贵妃。
反正不论怎么说,都是皇后治下不严,无论如何,皇后都讨不了好。
可若不是皇后侍婢所做,那就只能是皇后自己了,再联系之前凝安暗指皇后自导自演的话,皇后若有一句说错,便会万劫不复!、
而且,不论是以上哪两种可能,都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宋美人!
皇后之前的说法是,舒贵妃前脚刚走,后脚宋美人就来了,而且照皇后所说,宋美人是接触过红珊瑚的,所以若那毒是在宋美人来之前便被人下了,那么皇后中毒,宋美人不可能平安无事,可若那毒是在宋美人来之后被人下的,那皇后说宋美人见到她中毒一事自然前后矛盾。
思考只有一瞬,皇后立马做出了决断——只能弃卒保帅!
“舒贵妃离开永和宫后,宋美人便来了永和宫,也接触了红珊瑚,若这毒不是舒贵妃下的,那就只能是宋美人了!”迟则生变,皇后做出决定,便不再迟疑,开口就把火往宋美人身上引。
“皇后娘娘——”宋美人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她为皇后出谋划策,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就算没有功劳,她也有苦劳啊!皇后不救她便也算了,怎么能亲口说出这样的话!
“宋美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居心不良,不仅蓄意谋害本宫,还处心积虑陷害舒贵妃,若非凝安机巧,从药物不同中发现你的破绽,本宫今日可就错冤好人了!”
皇后知道不能让宋美人把话说出来,要是宋美人看情况不对,把之前宋美人与她的谋划全部抖露出来,那她可就麻烦了,所以宋美人话音刚起,她便迅速截过了话头。
“皇上!”皇后毫不给宋美人半点喘息的时间,话音刚落,便转首对皇上作揖道:“宋美人居心不良,陷害大隋贵胄,依我大隋律法,宋美人应即刻处死,宋美人全家革去爵位官职,驱逐发配,还请皇上下旨!”
皇后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她强行把罪名全部按到宋美人头上,然后在宋美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自作主张的给宋美人判了死刑,宋美人若是死了,她自然高枕无忧。
凝安和舒贵妃即便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是她们也知道她们不能把皇后如何,只得默许了这个结果,皇上虽然也清楚这背后定然还有隐情,指不定就是皇后自己捣的鬼,可是他现在还不能跟王家正面对上,所以他也只得默许了这个结果,宋美人虽然心中恐惧不甘想要争辩求情,可是皇后不会让她说出一句话,所以她无法反抗这个结果。
皇后的算盘打得很是如意,只可惜,这大殿里还有一个不在皇后掌控之中的人。
“皇后娘娘素来深明大义,怎么连句话都不让宋美人说,便直接定了宋美人的罪呢?”凌鸿墨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痞笑,目光晃悠悠的斜视着皇后,看上去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敢这么直白的顶撞王家嫡女,整个京城,也独有凌鸿墨一人了。
皇后眼神猛地暗沉下来,脸色瞬间一黑,凌鸿墨如此不识抬举,让她心中大恨,可是又无可奈何。
凌鸿墨不仅之前在朝堂之上直接和太子对着干,这时还之言顶撞皇后,他在京城十来年,这一张“臭嘴”得罪过不少人,可是却无一人真正的对付过他,哪怕是王家,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鸿墨平日里浪荡不堪的名声自然有一定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凌鸿墨身份实在太过特殊。
南宁王手握重兵镇守边境,可以这么说,南宁王的兵力,在整个大隋都无人能及,这也是为什么凌鸿墨自幼就要入京成为质子的原因,南宁王的儿子若是不清不楚的死在了京城,南宁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虽然皇上不会有事,但陷害凌鸿墨的人却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
所以皇后即便心中恼恨,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勉强道:“世子说笑了,本宫何时不让宋美人讲话了?只是现在证据确凿,宋美人已无从辩驳,何必再浪费时间?”
“方才皇后娘娘定舒贵妃的罪时,不也是证据确凿吗?”凌鸿墨却冷然一哂,十分不屑。
方才皇后信誓旦旦的说舒贵妃谋害她,也说过“证据确凿”四个字,可是后来却发现舒贵妃不是真凶,而是皇后冤枉了好人,现在皇后又说宋美人谋害她,不给宋美人任何辩驳的机会,理由同样是“证据确凿”四个字,凌鸿墨这话,不就是在讽刺皇后真假难辨,别这次又错冤了好人吗?
皇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面沉如水,看凌鸿墨的目光突然极为不善。
凝安看着皇后一再吃瘪,爽快的只想大笑几声,看着咄咄逼人的皇后被凌鸿墨三言两语噎的说不出话来,她简直心中大快,忍不住暗地为凌鸿墨叫了一声好。
“大隋律法,哪有不让犯人开口说话的道理?”哪怕皇后的目光阴狠的让人望而生畏,可是凌鸿墨却连看都不看皇后一眼,他依旧风轻云淡,,然后转过身装模作样的问宋美人道:“宋美人,皇后已经定了你的罪,你可知罪了?”
凌鸿墨先是特意点名是皇后要定宋美人的罪,然后再问宋美人是否知罪,这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宋美人现在是皇后想要害她。宋美人本是为皇后出谋划策,结果却遭皇后如此对待,就算宋美人心胸宽阔如海,宋美人也决计忍不下去,更何况宋美人本就小肚鸡肠。
“皇上,妾身知罪,但是妾身还有一事要说!”宋美人被凌鸿墨这么一激,哪里还能继续忍耐?她似乎已经料到今日自己难逃责咎,仿佛忽然间看开了似的,身子也不抖了,神色也无所畏惧了。
皇后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可是她还来不及阻止,宋美人已经连珠带炮的把一切谋划全部吐了出来。
“皇上,迷药的确是妾身放到舒贵妃床榻之下的,但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指使!皇后记恨太子被关,又怕你纳舒凝安为妃,舒贵妃和舒凝安合力,会威胁她在后宫的地位,才设计陷害舒贵妃,想阻止舒凝安进宫!”
“胡说八道!”皇后心中大急,急声怒斥宋美人,想打断宋美人的话。
宋美人却是冷笑的看了皇后一眼,面色半丝不变,继续道:“皇上,妾身自知罪孽深重,妾身甘愿受罚,可是妾身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皇后身为后宫之首,这点容人的度量都没有,皇后怎么做的好皇后这个位置!”
“皇上,您切莫听宋美人胡言!”皇后眼睁睁看着皇上看自己的表情已有不善,本就虚弱苍白的脸上,立马急出了满头冷汗。
见皇上毫无反应,只是眉头紧锁,皇后又狠狠的回头怒斥宋美人道:“宋美人,你不仅谋害本宫,事情败露之后,居然还病急乱咬人,诬陷本宫,罪加一等!”
“皇后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红珊瑚上的毒,不是你放上去的?难道你自己中毒,不是你自己给你自己下的?”宋美人立刻反唇相讥。
宋美人却不再管神情急躁的皇后,而是淡淡的转向皇上:“皇上,后宫之中是非多,古往今来,多少嫔妃在争权夺宠中枉死后宫?但是皇后身为后宫之首,若是皇后都不以身作则,这后宫这么安稳的起来?”
皇上神情已有松动,皇后心中又惊又怒,担心皇上真的听信宋美人,立刻厉声指责宋美人道:“宋美人,你简直胡言乱语!明明是你居心不良,为了减轻责罚,居然如此诬陷本宫!药明明是你放在舒贵妃床榻之下的,现在事情败露,你死不认罪不说,竟然还想拉本宫下水,你真是心思歹毒!皇上明察秋毫,定不会被你的妖言所惑!”
皇后这番话,最主要的重心是在最后一句,她称赞皇上明察秋毫,不会被宋美人妖言所惑,明面上是在说宋美人是在胡诌,可暗地的意思,却是暗捧皇上,若皇上真信了宋美人的话,岂不是皇上心思简单,易受人左右吗?
皇后情急之下的一句话,让皇上不悦的沉了眼。
宋美人神色略显癫狂,似乎已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见皇后急的抓耳挠腮,居然讽刺的大笑出声:“皇后啊皇后,枉你身份如此高贵,今天不也像个跳梁小丑般,滑稽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