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1)

子衿用一种探索的眼光将公孙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也许她可以告诉他,公孙凌是皇子,又得太后宠爱,他日说不定能坐上皇帝位,若可以仰仗他说不定她日后还能有一个活路。

一个可怖的念想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萌芽,开出丑恶令人无法直视的花蕾。

公孙凌被子衿这种眼神盯得心理直发寒,“子衿你怎么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

子衿愣了愣,连忙撇过头不去看公孙凌,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像黑暗深处的魔鬼,吞噬着软弱灵魂,“公孙凌,陷害容公子的人是林王爷。”

公孙凌睁大桃花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什么?子衿这话不能乱说。”

子衿扬了扬嘴角,她没有乱说,就连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这都是事实。

容家有谋反之心不假,与南陵王私下来往甚密也不假,可南陵王刚开始却是真正找过林王爷的,他同林王爷说,若林家能助他打天下,届时天下三分必有林家一片疆域。可南陵王完全小看了林家的野心,林家答应合作不过是借他试探皇帝而已,事情败露林家便将所有事情全部推到了南陵王身上。

连带容家也成了林家的替死鬼,因为林王爷知道若不除掉容公子,来日定会被反咬一口,所以就抢先动了手,一举拿下容家。

而子衿呢,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这么多年,自己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时接近皇帝的棋子,林老王爷见皇帝如此宠爱子衿,原本想此次皇帝若能将子衿一举封了妃,可不曾想皇帝并没有这么做。

子衿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就连握成拳都难以做到,她的手指迄今沾过多少鲜红如樱的血,真真只用流水便能冲刷掉吗?

“这……”公孙凌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林王爷竟然想你入父皇的后宫,实在是太荒谬了。”

林王爷竟然想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一个足以做她爹的人,实在让公孙凌难以接受。

子衿手一点点摸上自己的眼睛,声音微微颤抖起来,“萧贵妃说的不错,就是因为这双眼睛,都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和皇帝心中那女子相似,所以,所以我才能有用武之地。”

“父王曾说,能成为林家最有用的人,这是我的荣幸,就算有一日能为林家死,也是我莫大的荣幸。”嘴唇被牙齿咬破,甜腥味弥漫在嘴里,子衿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公孙凌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笨拙的伸出手将子衿单薄的身子圈进怀里,轻声对子衿说;“若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哭出来,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公孙凌听着怀中子衿呜咽的声音,桃花眸中第一次失去了笑意,多了几分肃然的阴厉。

母妃的死让公孙凌明白,如果你不够强大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个离你而去,而你就连说出真相,为他们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公孙凌出了幽兰宫一路向太后长乐宫方向急步而行,迫使他身后的宦官也加快了步子才能追赶上他。

“和顺,你说本皇子如果能坐上那龙椅,是不是就能真正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

公孙凌这话说的突兀,却是将身后那宦官惊的不轻,他连忙走到公孙凌左前方。

“殿下,此话可是大逆不道,以后万万不能再说呀。”

公孙凌停下脚步随意摆了摆手,“本皇子说的是日后,若日后本皇子也有治国之能,是否也可同太子皇兄争上一争。”

听到公孙凌后面的话和顺原本煞白的脸,恢复几分血色,可见方才公孙凌的话将他吓得不轻,和顺前一刻的惊慌慢慢平复,笑呵呵的对公孙凌说:“这是自然,咱们天裕向来立贤不离长,三皇子当然可以与太子殿下一争。”

“咱们?”

公孙凌桃花眸微微眯了眯,眸子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直朝和顺扫去,吓得和顺一哆嗦,连忙伸手连扇自己几个嘴巴子,陪上笑脸。

“瞧奴才这张贱嘴,奴才怎敢同殿下称咱们,该打。”

啪!啪!

和顺这巴掌扇的响亮,倒是让公孙凌不太好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行了,本皇子且饶你一次。”

“是是是。”

和顺弓着腰一个劲的点着头,那头点的像极了拨浪鼓,看着就极是讨喜。

公孙凌抿唇笑着,似是很享受这种他人臣服于自己脚下的快感。

几日后,子衿坐在案几前拈起糕点,齿贝咬下软糯甜腻,化在口中,原本都是悠闲惬意,却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乱,汀兰快步走到子衿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之后她每一个字都在空中萦绕许久,兜兜转转轻飘飘,飘进子衿的耳朵。子衿整个人條的瘫坐在席子上,身子僵硬难以动弹。

容公子还是未能逃脱一死,皇帝已经下令免其容家其余人的死罪,而汀兰特意打探到当时那信并未被交到谢家主手上。

“谢韶逸。”

子衿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反复念几遍,她现在谁也无法去责备,也只能说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端着漆盘走进太极殿的偏殿内,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静谧,这气氛的诡异不由让子衿放慢步伐,一步步小心前进,因为这大殿中除了那高坐在长案的帝王,大殿中还跪着一人,他便是太子。

听闻太子此次也参与了替容家求情的行列,不过让子衿意外的不是这位平庸的太子,而是皇帝,皇帝一向并不愿意她接触任何朝前政事,可这次却特意将她召来,难不成是已经知道了她暗中调查之事。

子衿向皇帝行了礼,缓缓上前将漆盘中的茶盏摆在皇帝面前,虽心中有些慌乱,但表面她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

皇帝倒是还如往常一般,用溺宠的神情看着子衿,只是他今日稍稍有些不同,他的叹息声极为沉重,倦怠着无奈。

“菡萏就坐在朕的身边。”

“是。”子衿行礼轻摆衣袖落座,动作舒缓优雅,衣袖摆动间阵阵清清沉香气味,若有似无,让人心怡。

太子神色稍显复杂,看着皇帝身边的子衿,他对子衿一直并未有什么太多好感。

而子衿也分明感受到了太子的目光,却依旧端正的跪坐着,没有看太子一眼,平静如一汪清泉,又不失高贵。

那一刻太子以为自己晃了眼,那坐在自己父皇身边的小小女子,却似乎天生着一种雍容姿态。

那是一种皇室中人才会拥有的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