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娘子点头:“灵玉丫头说的对,是这个理!” 而后,扭头对面如死灰的刘猎户道:“刘军,方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这屋子,还有虎子留下的钱,你盘算盘算,一共有多少,都给二牛留下。翠儿的临终遗愿就是
想送两个娃娃去学堂念书,等春上,就用这笔钱送二牛去吧。”
“可是。” 刘猎户怯弱:“婶子,屋子就在这儿,卖不掉,我也没钱拿。至于虎子的钱,早给小双子看病花的都差不离了。家里哪里还有闲钱送二牛去念书呢?不然,我把二牛接
回来,在家里安安生生的住下。等年岁再大一些了,跟着我进山打猎,也算是能学身养活自己的本事了。“ 魏三娘见里正娘子神色松动,连忙上前道:“这就奇怪了,我记得当初说小双子生病,所以才将二牛给卖了。怎么这会儿又变成虎子的钱是给小双子治病了?你家小双
子到底得的是个什么病,请的是哪里的郎中?整个黑土城都不大,去镇上一问便知。”
里正娘子也听出了奇怪,跟着问道:“是啊,小双子到底是什么病?” 刘猎户扭头去看新娶的妇人,妇人被人死死的压着,丝毫不得动弹。这会儿微微放松了些,便开始破口大骂:“我日你们姓刘的先人,胆敢这么对老娘。刘军你个没起
子的玩意儿,老娘跟了你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婆娘被人按着灌粪,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个怂包,软蛋!”
众人听她骂的不堪入耳,怒道:“再胡说八道,一会儿再灌你两勺粪。”
妇人见围着自己的女人膀大腰圆,目如铜铃,比男人还要吓人。顿时不敢再骂,却嚎啕大哭起来。
“刘军。”
里正娘子语气淡淡:“你若是连自己屋里头的婆娘都管不明白,村子的长辈,就直接帮你管教了。”
刘家村的里正就是一个大家长,家法严肃。特别是对于犯了七出的妇人,直接休妻。
刘猎户只能硬着心肠,走过去后,伸出颤颤抖抖的手,对着妇人的脸,使劲的赏了一记耳光。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死死的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可能是过于诧异,连哭都忘记了。
“哭什么哭!”刘猎户中气不足的骂着:“再哭,我就休了你!“ 妇人被这声雷霆震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魂儿,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扑了上去骑在他的身上,开始疯狂的厮打起来。一面打一面骂:“你个死王八,当初跪着来给老娘舔脚。现在儿子生了,娶到手了,想要休我?做梦!告诉你刘军,你以为我跟你前面那个女人似的没用?整天在家里被你打也不还手,今儿你敢休老娘。我就把你的头拧
下来喂狗吃!”
铁牛家的听的面红耳赤,心中骂这妇人实在是不要脸。不禁下手狠狠的按住她,也不管她的鬼哭狼嚎,瓮声瓮气:“大姐,这嘴还是堵上吧,二牛还在呢。” 里正娘子一挥手,是应允了。铁牛家的顺势捡起一块儿脏布,往她嘴巴里面死死的塞。一面塞一面在心里骂这浪劲儿的女人得想个法子赶出去,若是她当真在村子里
住下了,往后岂不是要把整个村子里头的老爷们都给教坏了。
“婶子。“ 魏三娘适时出声:“这件事呢,我看也别再问下去了。小双子若是真病的需要花那么多钱,只怕不是咱们现在看的样子。钱,想想办法,刘猎户肯定能拿出来。二牛呢
,我看留在这里也不合适。索性我先带走,等春上婶子找好了学堂,我再送他去。不看别的,在翠儿帮我那么多的份儿上,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一席话说的里正娘子直感慨:“你是个好孩子,哎,帮着你也是翠儿的福气。这事,我就直接做主了。只是今儿却不能叫你空着手回去,家里多添一张嘴,日子也过的
不一样呢。”
说罢,扭脸顿时神色严肃:“刘军,我的话,你听清楚了?这钱,你可愿意拿?”
被塞住了嘴的妇人拼命的摇头支吾,刘军却已经是被这仗势吓破了胆子,连连点头:“我拿,我拿。”
说罢,扭头回屋,不一会儿,捧出来一个布包。
妇人在看见布包之后,睚眦欲裂,声音和动作更激烈了,似乎想要过来跟他拼命。可是被周围两个女人狠狠的按住,动弹不得,只能呜咽。
“这是十六两银子。”
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儿成色极好的小银锭子,外加几个散碎的小银角。 “十五两,是虎子入宫,宫里给的钱。二牛年岁小,人家不肯多给,只给了十两。一共是二十五两。小双子看病去了三两,剩下的,我娶女人时候,给她打了个银簪子
,耳铛,都在这儿了。我一文钱都没敢乱花。”
“刘军!”
里正娘子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她痛心疾首的将拐杖敲的咚咚作响:“用卖了儿子的钱去娶女人,你,你真是丧尽天良,我刘家村,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刘猎户垂下头,带着哭腔:“是我一时糊涂,都是我,我不配做虎子和二牛的爹。”
“灵玉丫头啊,叫你,叫你看笑话了,都是我管教不周哇!“ 里正娘子早已经是老泪纵横,将花布抱起来,卷着银子颤颤巍巍的递到了魏三娘手中:“丫头,这钱,你收着。好好的给二牛选个学堂,叫他念书懂道理,千万不能变
成他爹这种狼心狗肺之人!”
“婶子,这钱还是您拿着吧。”
“你拿着!”
里正娘子摆手:“我真是个老糊涂的,哪里还有脸面面对翠儿,哪里还有资格,去管这孩子。都是我害了虎子.....”
看得出,这件事对里正娘子的打击很大。魏三娘也有些微微后悔,但是,形势逼人,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若非如此,虎子的下场,迟早会变成第二个二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