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你前几天就开始打扫,单说今天早上,从里到外的打扫,弄的就是这样?“

魏三娘伸手随意在桌子上一抹,手上便是厚厚的一层灰。

“如果你费力弄整理出来的屋子还是这样,那我还真不敢用!”

“至于你说的二爷。”魏三娘冷哼,洞察一切的双目盯着她:“他替我找人,我付钱,不曾亏欠过一分。做买卖,也没有说强买强卖的吧。”

崔妈妈不言语了,方才的精明也瞬间耷拉下来,跟六月天被晒蔫的黄瓜似的:“不是说是农村里面来的妇人嘛,咋比城里的还要精明。”

想起什么似的,又讨好:“夫人,桌子我再重新擦擦,可您若是不收留,我就当真没地方去了。”

魏三娘刚进城,手里又没几个银子,何况这崔妈妈就是爱溜奸耍滑,特殊时期,也就凑合着先用吧。

“那好。”

略微沉吟后,道:“我暂且先用你,可丑话先头里了,若是不肯好好干,我是断然不肯再用的。”

一听这话,崔妈妈顿时高兴起来:“好,你说啥都好,只要能用我。” 然后,连忙从魏三娘怀里接过去嫣儿,笑着讨好:“这是小姐吧,别说,这娃娃长得可真俊。比城里的姑娘还要好看呢,我先抱小姐进去,我奶大了好几个娃娃,带娃

您就放心吧。”

说罢,一溜烟的去哄嫣儿了。

留下魏三娘,真是亏哭笑不得。

这人才刚留下呢,就又开始偷懒了。院子里面的一堆东西不乐得收拾,反而选择了清闲的。

不过这些东西,魏三娘还真不打算让她沾手。 在刘家村住的时间虽然不短,然而却没置办下什么。除了自己和嫣儿的衣裳之外,就是一些丝线之类。将丝线送给了起先跟自己学着的两个妇人。最主要的事,这三

口大酒缸。

这是她往后准备生存的家伙呢。

酒缸是从地底下挖起来的,她原本是想要做一些日头陈的老酒,没想到出了这事。

可酒带来也不大方便,跟翠儿几个朋友家把酒分了之后,将酒缸洗干净带了出来。

没错,她打算继续卖酒。 她酿酒的手艺并不算好的,然而大同的男人更多喜欢在佐饭的时候小酌两杯,所以竹叶青,汾酒,杏花白都是时下流行的玩意儿。可到了黑土城,犹豫气候的原因,

这里的男人几乎每日都要喝酒,更有甚者直接绑个酒葫芦在腰间,时不时的就拿上来,对着下一气。

若是白酒这样吃下去,只怕是要得病的。相比之下,温养的黄酒自然是上上之选。

然而黄酒出自南方,运到这里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吃的起的。她却会酿酒,不求多,养活嫣儿和自己是足够了。

她拎着手里的一个花布包,仔细的摸了摸,发现里面东西还是完好,这才松了口气。

后半生的日子,可全靠这东西了。

左邻右舍的斗觉得奇怪,新搬来的邻居就没见出来走动。整日院门紧闭,除了一个买菜的老妈子,就没瞧过其余的人呢。

市井坊间,人们难免喜欢议论纷纷。待魏三娘做好酒之后,整个巷子已经传的风言风语了。

崔妈妈喜欢学舌,义愤填膺口水四溅的说着。却被魏三娘轻描淡写的一句:“去看看厨房里面的菜粥好了没?给嫣儿吃一碗。”

崔妈妈正说在兴头呢,顿时觉得无趣。撇着嘴就要厨房,突然被魏三娘叫住:“对了,崔妈妈。”

“明儿我要出门一趟,你带嫣儿一天。晚饭就不用做了,我买些吃食回来。”

崔妈妈顿时眼睛一亮,贼眉鼠眼凑过来:“夫人不是喜欢交际吗?怎么这会儿想起来要出去?”

魏三娘最不喜的便是她这般,顿时拉下脸:“难不成我去哪儿都得先经过妈妈的同意?”

相处数月,崔妈妈大概也了解了她的性子。知道这是要生气了,顿时嘴一撇,进厨房去盛饭了。

翌日。

魏三娘不慌不忙,睡起来之后吃过早饭,又逗了一会儿嫣儿,交代了崔妈妈一些细节之事。这才挎着竹篮出了门。

她住的这条巷子,离着主城区并不远。穿过两条小路,便到了繁华的街道。

这会儿,街道两侧的铺子已经都开张了。

红白相间的旌旗在上空飘荡,混着肉香的热气不断从道理两旁飘来。不时还会有小贩在口边叫着:“大红果!新鲜的大红果嘞!

终于,魏三娘在一家古朴的店门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门帘只有三尺宽,上空悬着一只葫芦。此刻,掌柜的带着青皮瓜帽,正双手一揣靠在门板上打盹呢。

“掌柜的。”

魏三娘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后,不禁伸手在桌面上敲了三下。

清脆的声音让掌柜的一下子惊醒过来,一个激灵,眼睛都没睁开就赶紧去扶青皮瓜帽:“来了,来了,要竹叶青还是地瓜烧?杏花白也有。“

待听到清脆的笑声后,这才看去,原来是个面容姣好的妇人。

一颗心顿时散了下去:“这位夫人,您是来给当家的打酒吧,要些啥呢?”

魏三娘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三样啊,吃多了对身子不好,我都不要。” 这话掌柜的听的多了,不过还是竖起大拇指:“您是懂行的,可是不巧,今年大雪封山,坏了路。这南方的黄酒压根进不来,不瞒您说,不仅是我这儿,就是城中的酒

肆,全部都断了货了。您也只有打几辆地瓜烧回去解解馋了。”

他一面说,一面叹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魏三娘今儿原本就是想要来问问自己酒的销路,没成想,紧俏货居然一下子就缺货了。

她咽了口口水,压住心底的欢喜,故作深沉的问面前掌柜。

“那,若是现在有要卖黄酒,你们这里收是不收?” “啥?”掌柜的疑心自己没听清楚,用小拇指挖了挖耳孔,露出黄黑的牙:“夫人,您可别逗我了。现在这黑土城,谁家若是真有点黄酒,还不宝贝的跟啥似的。这么说吧,您若是真能给我找出一两户来,他要多少,我就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