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瞧见,拓跋宏在听到这句话事,眼神陡然变得阴霾起来。
然而,他并未多说,只是轻轻的拍着二丫的背:“嗯,或许是有一些变故吧,明日去问问将军便知。今儿你也累坏了,快些睡吧。”
二丫并未做他想,事实上,别看两人身量相当,然而男女在体力上的悬殊还是很大的。她点了点头,便沉沉的睡去了。
见她睡着,拓跋宏的眼神则越来越明朗。
影卫只是说了那罗延的死,却没有想到,他在民间依旧有这样的影响力,竟然家家户户都为他挂上了挽花。
这并不是一个让人十分舒坦的好主意。
拓跋宏甚至隐约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明明在心中对长公主已经判下的断言,似乎在这一刻,又变的模糊起来。
长公主啊,他的姑姑,果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这场战役,并没有因为那罗延的消失而明朗,似乎,前面的挡路石,更加清晰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果真,他接到了李泾之的邀请。
拓跋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匆忙的赶到了军营后,发现除了李泾之和李琰李琢之外,那个黄毛小丫头李眉亦竟然也在。
“殿下。”
李泾之抱拳拱手:“事出紧急,还请见谅。”
“无碍。”拓跋宏纳闷:“如此排场,可是战事有变?”
李泾之摇了摇头:“非也,而是臣听说一件事,思来想去,这件事还需殿下知晓的好。”
说罢,换来爱女,柔声道:“小妹,把你跟我讲的,再跟殿下说一遍。”
李眉亦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老实重复道:“我被关在庄子上的时候,曾经听他们提起过殿下。之后匆匆掏出来,沿途见到数百里的人家的门框上都挂着白花。”
说完后,李泾之授意李琢带着女儿先行离去。
待儿女离开后,这才道:
“殿下听到了。”
李泾之面色有些焦躁:“北狄被称为殿下了,除了您,便是那罗延。虏获小妹去庄子上的,自然不会是太子殿下,那么便只有他一人。”
“他既然出手,断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小妹离开。而庄子上的突然变故,让我觉得此事也不简单。还有那一路的白花,很明显的都在说明一件事。”
李泾之望着他,面色肃穆:“那罗延,死了。”
拓跋宏的浓眉顿时皱了起来,似乎是在考虑他话中的逻辑,半晌,才道:“可若是当真死了,这样大的事,咱们总会有一些风声。”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在外面唱报。李琰出去后,再回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
李泾之用火将火漆融了后,展开之后,将纸递给了拓跋宏。
“我猜得没错,那罗延果真死了。”
拓跋宏接过来,干净的纸上只有一行蝇头小楷,陈述着这个事实。
那罗延的死,将这件事,顿时变得胶着起来。
先是哈克,又是那罗延,这一件件事情,将他们的立场越推越远。
特别是一旦立了新君,到时候,他们便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了。
如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布拓跋宏的身份。
将自己的思量告诉拓跋宏后,他还有些犹豫:“可若是朝中大臣不信怎么办?“ “由不得他们不信。”李泾之态度决绝:“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拖一天,殿下便多一天的危险。若是立了新君,您的位置就十分尴尬,只怕那个时候,就成了名不
正,言不顺了”
他的话,狠狠的戳中了拓跋宏的心坎。 一直以来,拓跋宏的依仗就是自己太子的身份。可如今,若是从新君里面大家共同挑选出一位储君,即便是自己这个太子到时候再冒出来,天下已定,到那个时候,
他便成为了最尴尬的人。
也是最危险的人。
几乎是立即,拓跋宏就寻问:“那依着将军,应该怎么办?”
若是打仗,只怕还没打过金陵,人家那边已经立了新君。到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殿下莫慌。”
李泾之胸有成竹:“山人自有妙计,只是到时候,有些事还望殿下多多配合才是。”
山人的妙计,很快便显露端倪。
金陵城内,最近流传着一个传说。 都说金陵作为曾经的古都,龙气犹在。所以在盛京北歹人谋害的太子殿下,竟然顺着护城河一直漂到了他们的秦淮河,被人打捞起来。现在正在休养身体,顺便等着
朝堂派人来亲自迎接呢。
百姓的茶余饭后,大多都喜爱聊些这一类的话题。所以很快,这件事就不胫而走,顺着金陵城,插着翅膀一样的飞到了盛京。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顿说纷纭。
可再说又能怎么样?那罗延才刚下葬,新君未立,如果内外都是长公主一手抓。
若是旁人,他们拼上了老命也要追问出来新君之事。可那罗延是长公主的亲生骨肉,在人家骨肉尸骨未寒的时候去问这个,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朝臣们的纠结和为难,元华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她整日都在府中,除了陪着握在病榻的戚明远,便是在佛堂里面念经。
一时之间,似乎老了许多,芳华不再,令人唏嘘。鬓间无法霜染,眉宇之间,也多了一股无端的冷漠。
这让更多人,在面对她的时候,碍于长公主的威名,许多话支支吾吾道最后,都脱离了原本的锐利。变得软绵绵,丝毫没有意义。
元华并不急,淫浸朝政多年的她知道。前面来探路的,都是小鱼小虾,甚至连鱼虾都算不得。无论这些人做出什么样的姿态,如何蹦跳,她具是一言不发。
她在等,等待那个真正有资格来嗯自己谈判的人,同时,也在等,另一个可能会出现的人。
前者,她恨之入骨。
后者,她爱恨两难。
所幸这样的时机,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再府邸又来往三拨之后,终于,迎来了那个她想要见的人。
察哈尔。 察哈尔看样子似乎是快要不行了,被人用软轿抬着,一身银灰色的头发十分苍老,眼皮松松的耷拉下来,要用很大的力气,才再能睁开,露出那浑浊的眼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