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胡说八道!”
眼前小妇人捧着肚子,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这副模样,大大的取悦了李泾之。
男人的双眸中有隐隐燃烧的火苗在跳跃着,天知道为了她的信任和安心,他素了多久。
行军打仗,运筹帷幄的人,最不缺的便是耐心。而在这风平浪静中,某只小兔子果真从小心翼翼的探出爪子,到现在肆无忌惮的露出肚皮。
可是她忘了,狼就是狼,那种天性是不可泯灭的。
男人贴的越来越近,近到她能清楚的嗅到那熊熊燃烧的烈火,能感知那种灼热,以及,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拆解入肚的急迫感。
咕咚。
她咽了口口水,因为紧张,胸口不断起伏,却形成了另一道美妙的风景。
俊脸贴在了她的鬓角,轻轻厮磨,声音沙哑:“是不是胡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罢,一用力,横着便抱起了她。不顾小妇人莲足紧绷,粉拳乱捶,大步向着帷帐坚定不移的走去。
原本以为的狂风暴雨,待真正来临时,却是温润无声。
月挂中天,夜未央。 这几日的年过的孩子们都开心极了,好容易等到中秋这一日,早就将自己用纸糊好的花灯挂在廊下。李眉亦的兔子灯,张氏的荷花灯,琼华的宫灯。最妙的是安安的兔子灯,她亲手点的两只眼睛,肥
肥的兔子真是憨态可掬。
用过晚膳,魏三娘便叫乳娘抱着安安来自己屋子,催促着几个孩子们出去看灯。李大郎牵着阮琼华的手,张氏还有些不好意思,想带着安安一起,却被急不可耐的李二郎直接一把给拽走了。
“三哥。”李眉亦冲着李瑾使了个眼神:“今晚出去,你可得多带些银子啊。毕竟,得在未来媳妇儿面前表现好一些。”
李瑾哭笑不得:“八字还没一撇,你可千万别胡说八道,再坏了孟姑娘的名声。”
“哎呀!”李眉亦给了一个我懂得眼神,意味深长:“反正我就是认定了孟姐姐,三哥你要加油努力啊,好好表现。我也会在一旁给你敲边鼓的,保证你娶个美娇娥。”
别看她学了一年的规矩,在外人面前看上去就跟大家闺秀一样。可只有自家人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四下无人的时候,还跟在大同时一个样儿,一点都没变。
也懒得再跟她凑人来疯,李瑾冲着李泾之和魏三娘拱手:“父亲,母亲,那儿子就出去了。你们放心,我会看好小妹的。”
瞧着已经长得仪表堂堂的儿子,魏三娘不禁抱着肚子,缓缓上前。替儿子整理了领口的狐皮,将毛发顺的更加溜光水滑:“你妹妹我倒是不担心,倒是你.....”
跟李泾之四目相对后,才抿着嘴笑:“你爹说这位孟家姑娘,可是跟你有渊源。正巧这回去好好瞧瞧,若是看上了,便取回来做媳妇,也好叫娘安稳了这颗心。”
李瑾失笑:“放心吧娘,我知道了,您和父亲在家也仔细别过了寒气。”
“去吧。”
儿女浩浩荡荡走后,李泾之伸手便去牵住了那只柔软的小手,失笑:“他如今也是快十五的人了,你还为他操这么多心作甚。”
“你不知道。” 回想起上辈子跟三郎之间的不亲近,便是她心中的一道坎。只不过这些话也不愿再对旁人讲,只有半真半假:“这孩子自由我管的少,如今看一眨眼就长大了,心里头总是有些怅然所失。若是能早日娶
了亲,安定下来,我也了却心间一桩大事了。”
李泾之扭头,看着小妇人还怔怔的望着她们走的方向发呆。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愁色,忽然粲然一笑,伸手抚上那圆滚滚的肚皮。
“谁说就不操心了?”
肚子里面的小家伙的确调皮,白天里总是安安静静,一到晚上格外活跃。这不,似乎感觉到父亲温暖的掌心,也跟着在里面开始翻滚起来。
李泾之轻轻的安抚着,让她在里头逐渐平复下来后,才道:“再等三个月,她就该出来了。到时候,你又该重新来一遍了。”
小家伙似乎回应一般,猛地在里面踹了一脚,十分欢快。
“哎哟!”
魏三娘捂着腰,蹙眉半天才绽颜,又气又好笑的拍了自己肚皮一下:“小东西,你哥哥姐姐们可没这么淘气,看来日后定是个要叫人费心的。”
费心又如何,你来的时候够好啊。
她抬头,上元佳节,月朗星稀。似乎故乡的月亮也是这般,圆的直逼人心,叫人总是想起无尽的往事。
老蚌生珠又如何?左右店里的生意也不消她管,家里的一切有懂事能干的儿媳。尽管没提,可魏三娘还真有些怅然所失,感觉自己不被任何人需要了,成了个废人。
而这颗珠子,生下来后,要从奶娃娃一点一点长大。她的生命似乎一下子充实起来,再也不会为了怀里的珠子而懊恼失落了,取代的,反而是一种全新的期待。
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他也望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熟悉的轮廓一如既往,俊美无双。
岁月如此宽待于自己,让她重活一世。不仅儿女和睦,还将那个早死的男人重新送到自己身旁。
两人慢慢磨合,一点一点的契合成如今的样子。重新审视对方和自己,这才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魏三娘缓缓的将头靠在他肩上:“没想到,你这样的读书人也会花钱去买媳妇儿。不过你这媳妇儿买的可不亏,连着肚子里面这个,算不算是买一送五了?“
李泾之目光缓缓收回,在她乌黑的头顶,发梢,一直看到她一张一合的殷红小嘴,还在说着话。
然而那些话,他却全然听不到,脑海中,只有初次相遇的样子。
才解冻的溪水旁,少女将冻得通红的手伸进去使劲的拎水上来。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白皙的脸颊冻的有些通红,然而那双杏眼,却亮的惊人。
只此一眼,便做了个糊涂的决定。 一定,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