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之前的事,你也听说过一些吧。”
琼花点点头,那由家几次三番的陷害李家后来被李泾之一次拔除,顺便撸掉了那个贪赃枉法的县太爷。这件事在大同城没人不知道的,都说将军为大家办了件大好事。
“那事呢,怨大郎,也怨我。”
琼花有些踌躇,下意识的感觉魏三娘跟自己要说的话肯定突兀,然而却寻不出个借口来拒绝。 “大郎是我儿子,这孩子啊,自幼便重情义。许是我跟他爹的事在他心底埋下了根,不愿以后的媳妇过的跟我似的。所以对媳妇那叫一个好,纵然这由氏做下黑良心的事,大郎还是为她求了情,让了她
一条生路。“
不知为何,琼花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大郎一定很爱她吧,不然,不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谁知魏三娘笑的是前仰后合,连连摆手。
“掌柜的,笑什么?”
她揩去眼角的泪花,意有所指:“傻孩子,若是大郎当真对她情根深种,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别的姑娘?”
琼花心底突突直跳,有些明白,却又不敢相信,最后,只能垂着头装傻充愣。
“琼花,我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看大郎的?”
琼花只觉得自己脸烧的发烫:“大郎,有情有义,忠厚朴实,是个好人。”
“是啊。”
魏三娘摸了摸她的头发,感叹:“孩子,我的儿子,我明白。从前对由氏,那是因为两人成了亲,不管如何,他都会尽职尽责。可现在,我的眼睛看得出,我这傻儿子是真的对你动了心。”
砰!
琼花的心中仿佛炸开了烟火,瞬间灿烂却又突兀。那双总是有些冷凉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不安的灵气。
“他心里有你,可是觉得自己有过那些从前,配不上你。所以把这份感情压制在心底,琼花。婶子不替你们做决定,但是捅破这层窗户纸,是想要问问,你对大郎是否有请?”
随着这句话,过往种种,在脑海中浮现。 李二郎每每回来,便会给张氏买珠花,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从前在府中的日子,艳羡的眼神不经意间撞上了那个黑脸柔情的汉子。再次回来,她从厨房出去,撞见了那个早应该劈完柴担完水的汉子,在
厨房门前踌躇不前。却在看见自己后,慌忙的在她手中塞了个东西便快步离开。
只要是他回来,定然会帮着自己处理好好几天要用的东西。而另外一些小玩意:擦脸的香脂,解馋的零嘴,也是没有断过。
她又不是个木头人,岂会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在汴京时,她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可随着阮家的土崩瓦解,情郎令娶美娇娥,这段尚未抽穗的感情便戛然而止。
没想到,天意弄人,雪中送暖的,却是仇家的儿子。
这又岂是一个孽字能说得清楚的。
“掌柜的。”
琼花脸上红晕尽退,变得惨白一片,薄唇有些微微颤抖。
“我爹娘刚走,还在孝期,也,也不打算嫁人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满心欢喜的魏三娘顿时被浇了一瓢冰水,想要继续问,可琼花却站起身,直接抱着一颗白菘进了厨房。
紧跟着,便听到里面整齐的刀切声音。
原本以为是段好姻缘,甚至她都想好了怎么为了儿子去跟李泾之抗争。却没想到,长子的情路,竟然是如此多舛。
哎!
她站起身,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厨房的俏影,默默的摇了摇头,扭身进了前厅。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厨房里面的刀声逐渐停下。而里面那个姑娘,肩膀微微抽动,却早是泪如雨下。
李泾之早早便请了人过来,只是魏三娘不舍得,趁着还没搬家,自己能操持一日是一日。何况天冷了,大部分都是吃热食的,那费劲的卤水不用再做,也没那么累了。
爷仨回来的时候,正好送走最后一拨客人。
如今旬休虽说是赚钱的好时候,可儿子们更要紧。魏三娘一狠心,索性一个月中的这六日的傍晚便不做生意了。只好好的把俩儿子给喂好,顺便一家子团聚,能说说知心话。
只不过——
她颇有些嫌弃的睨了身侧正在跟女儿说话的男子一眼,心中怨念。
若是他不跟着一块儿,画面就更和谐了。
被睨的人并没有感觉,正专心的听李小妹说话呢。
“爹,我今儿和二丫去看宅子,发现里面都已经送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啊。”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去新宅子了。
李泾之素来宠她,声音柔和,眉眼含笑:“冬月初十是个好日子,咱们就那天搬吧。”
“什么!”
魏三娘顿时惊道:“那不还有六天了,这,这也太仓促了,不是说过完年再搬的吗?”
李泾之解释道:“宅子里面早已经收拾好了,况且儿媳马上就要生了,总不能生在这儿吧。“
“为何不能生在这儿。”魏三娘心头还为泰禾钱庄和月宝斋而耿耿于怀呢,总觉得李泾之是不是有些瞧不上她,不免憋气。
他睨了魏三娘一眼,凉凉道:“回头乳娘和丫鬟住哪儿?”
一句话,又将魏三娘的嘴巴给堵住了。
她倒是忘记了,如今这身份之差,她自己一个人乐得自在。可也得顾及着孩子们吧,顿时闷闷不乐的夹了一筷子鱼到李大郎碗中,便再也不做声了。
除了缺心眼的李二郎一直在扒饭,兴致勃勃的李小妹不断缠着李泾之说话之外,李大郎和李三郎则是面面相窥,忧心忡忡。
不管如何不舍,终还是到了冬月初十这一天。
一大早,郝啸便来跟马车一起来接了她们娘几个,上马车的时候,琼花忽然愣了一下。
“看什么呢?”
李小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瞧见了郝啸,不禁开着玩笑:“怎么,难不成你喜欢这样的?”
琼花红着脸:“别胡说八道了,我只是好奇,怎么今日不是将军过来。”
李小妹本是个没心没肺之人,便也听出来她故意岔开的话题:“爹说这两天军中忙,所以叫郝伯伯来帮忙了。” 琼花浑身一怔,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说他姓郝?你可知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