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气恼不知怎得泄了个干净,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好了,别闹了,你不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不过别说绝对不会嫁我这种话,你逃不开的,就算有乐阳长公主给你撑腰又如何?我求到宫里,一纸诏书下来,谁也没办法!”
他不怕说出来,她提前有了预防,因为她不管怎样都是没用的,京中哪个人家敢跟他们海陵侯府抢人?他从这里出去就直接进宫请姑母做主,求皇上赐婚,乐阳长公主就算阻止也来不及。
他想的很美好,越想越觉得智珠在握,这姑娘神色凛然的样子就像小孩装大人一般可爱,他不由又有些着迷,伸手就想去抓她的手。
可惜一句“赐婚”踩了洛明光的痛脚,还想动手动脚,没想成功把人家姑娘惹毛了。
洛明光双眉一竖,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厉声道:“爪子不想要了?”回头叫风十四娘:“十四娘,清理闲杂人等!”
风十四娘无声无息不知打哪里冒出来,不发一言,身影如鬼魅一般掠过去,一手提溜了菜瓜,顺手把他打晕,扔到后院门口。
院门口还有陈千里带来的人手,原本为了阻止闲杂人等进来,在门外候命没进来,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陈千里讶然的看着风十四娘的动作,心里一阵惊骇,菜瓜不是高手,但也跟着练过几年拳脚,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在风十四娘的手里完全像只小鸡仔一般没有半点反应能力。
他再回看看洛明光,风十四娘这样匪夷所思的高手,她居然能够差遣的动?是谁给她的人手,乐阳长公主吗?
乐阳长公主府还有这样的高手?难道先帝给留的人手?不对,那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不是先帝的人!
他心里发散个没完,愈发觉得他半点都不了解这姑娘了。
他盯着她看的功夫,发现她身上突然无风自动,原本柔弱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种奇异的气势所取代,她的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只不过在烈烈风中突然如同出鞘的长剑一般气势迫人。
她的一只手挥过来,旋即劲风扑面,陈千里的身体被迫向后踉跄了几步。
他心里越发惊骇,因为他不确定方才那风是不是在她的一挥手间形成的。
却见她眉目森森,厉声道:“我说不成就不成,别再纠缠,否则我不敢保证不杀了你!”
若在平时,陈千里听到她嘴里这样威胁,一定会当作个笑话,当作她撒娇的情趣,可是随着她这句话音一落,她的一只手再次挥了挥,他就被一股大力带着,瞬间跌出去十来步,一跤摔倒。
他满心骇然,连跌坐的狼狈都忘了,坐在地上,怔怔盯着洛明光向外走的背影,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她……是人是妖!
*****
宫里来来往往正是热闹之时,到处张灯结彩,欢庆祥瑞降世,东宫的大门却紧紧闭着,一墙之隔的热闹仿佛离这里很远。
太子病恹恹已经有些年了,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念着太子是嫡出长子,身体又不康健,一直没有废除太子位。但太子也仅是保留太子的位置而已,谁都认为其命不长久,将来继承大统的必定是晋王。
一个命不长久的人,谁还会放在心上呢?
东宫里很安静,下人们来来往往都放轻了脚步,连大声咳嗽都没有,生怕惊动了病情加重的太子。
这些年太子的病时好时坏,不时会病情加重,皇上都已经习以为常,早年还还会经常关怀一下,次数多了,也就慢慢淡下去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用到这里同样适用,只不过得颠倒下辈分。
也就皇后娘娘这个亲生母亲时时牵挂着儿子的病情了。
今日这盛宴,太子一贯不会参与,就连太子妃也因要照顾太子,隐形人一般,常年窝在东宫等闲不出门。
宫里的盛宴即将开始,宫门洞开,权贵们纷纷登场。太极殿前的两侧摆满席位,中间空出偌大的场地,以供待会儿瞻仰祥瑞,而此时正有一群教坊司伶人载歌载舞。
席位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上首淳和帝和皇亲贵胄们尚未到来,因此当先列席的有的在相互寒暄,有的在欣赏歌舞,还有的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没有淳和帝在场,众人都放的很开,气氛正是热闹之时。
丝竹之声隐隐约约传进隔墙的东宫内,小宫女们羡慕的望一眼乐声传来的方向,有的轻轻撅噘嘴,扭身走了,来了个耳不闻心不烦。也有的迟迟不挪动脚步,似乎这样就能了那边的热闹更近一步。
东宫里常年如死水般的生活,让她们对宫墙外的生活充满向往。
及春姑姑是太子妃从娘家带来的,从小丫鬟熬到如今,已经是太子妃的左右手,掌管着内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小宫女们远远看到她带着两名掌刑嬷嬷过来,忙推推搡搡,屏气敛神,相互打着眼色,状似乖巧的各自散开。
及春叹口气,看一眼乐声传来的方向,并没有叫住小宫女们训斥。
她抬脚继续日常的巡视,虽然这东宫前途无望,连爱勾心斗角的都无用武之地,但她日常的该做的事情从未懈怠。
转了一圈,然后进了最后一站玉明殿。玉明殿坐北朝南,是太子的寝宫。
院落中设有小厨房,专为太子熬药而建。太子一年四季几乎天天都在喝药,厨房远了,冬日药没送到寝房已经凉了。
已经将到午时,太子这会儿的药应该也熬的差不多了,及春抬脚上了阶梯,穿过雨廊来到小厨房门外。
伴月正站在灶台前,侧着身子对着门口,灶台上的药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浓烈的药味充斥着整间灶房。
歌月在另一边橱柜中取碗,身体正背对着伴月。
伴月眼角余光感到门口光线一暗,扭头看过去,飞快将手中的一件什么物事塞进袖中。
及春蹙起眉头,一双眼逼视着伴月,沉声问道:“袖里藏了什么?”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隐隐的预感让她几乎不能思索。
“没……没什么!”伴月立刻飞快的摇头,神情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