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科双手捧着。
笑眯眯的回答。
“劳动人民嘛,手茧老厚,烫?放进锅里煮,还得添油加火才行呢。”香妈进了厨房。蒋神仙,原是香爸的顶头上司。
此人工作能力一般。
擅长人际关系。
据说其家庭是考古世家,因而他也喜欢倒腾一些金石古画,在厂里小有名气,自称蒋神仙,人称蒋神经。国企破产,蒋神仙也被捋掉了科长宝座,沦落社会,不知所终。
今天。
他却突然出现。
他是怎么知道香爸电话的?找上门来是叙旧?还是有别的事情?这让香妈好生纳闷,因而也有些警觉。可不管怎样,到底曾是一个厂里的同事。
都老啦。
相互聊聊吹吹。
然后吃一顿饭,还是可以的呀……心灵手巧的香妈,几经鼓捣,便弄出了几个像样的菜,再拎出那瓶亲家送的蓝瓷“汾酒”,就让老头儿借酒浇浇愁吧。
正好。
妙香不回来呢。
蒋神仙虽然比香爸大二岁,可却比香爸显得年轻。很明显,这20多年来,蒋神仙活得不错。只有生活宽余,心胸旷达,对了,还得有事业累着赘着的人,在这个年纪才显得比同类青春,难道不是吗?
要不你看看香爸。
有比较才能有答案嘛!
饭桌上,蒋神仙兴致勃勃,妙语连珠,反映敏捷,思路清晰,这更加让笨拙呐言的香爸,相形见绌。蒋神仙倒也痛快,讲了自己这20多年的大致经历。
然后。
颇具事后诸葛亮的感叹到。
“早该破哇!这国企早该破产了哇,你想那么多贪官庸官和庸人,全啃着国家资产,怎能不破产?不破不立嘛。”香爸闷闷不乐的瞅瞅他。
“还在讲报告?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蒋神仙筷子一穿。
一撮油炸花生米,奇迹般的立在他筷子上,足足二十多颗,不滚不翻,不杂不乱,蒋神仙表演般瞅瞅它,慢腾腾的送进了自己嘴巴。
呱!
呱呱呱呱!
大嚼特嚼,然后答:“以前不懂呢,这人脉就是生产力!好容易找到了过去科里的电话联系表,逐一打去。唉,停机的停机,死的死掉了,就你和别的几个还活着,还能联系上,天意啊!”
“谁死掉了呀?”
受伤后的香爸,对“死”的字眼儿特别敏感。
他先呷一小口汾酒,这可香妈事先给他打好招呼的,然后,学着曾经的顶头上司,也穿一筷子油炸花生米。可是,那该死的花生米,却怎么也在筷子上停不住。
好容易。
才停住了二三颗。
香爸愤怒地把它往自己嘴巴一送,呱!呱呱呱:“说说,销售科就那么一二百号人,谁死掉了呀?”香妈有些伤感的瞟瞟老头子。
她可记得很清楚。
当年,前销售冠军志得意满。
在自己面前邀功取宠之一,就是表演这双筷穿花(生米)。当年销售科的一二百号男男女女,随便拉个出来,最不济的双筷穿花,也要穿上十七八颗……
“××,×××和×××、×××、××,”
到底曾是科长。
蒋神仙一口气报出了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在当时国企的大厂,这些可都是每到季度和年终,都戴着大红花,露着最自信的笑靥,给张贴在一溜儿大射灯,照着的玻璃柜里。
迎着全厂上万道眼光的羡慕。
不屑,嘲弄,平淡或嫉恨……
“都死掉啦!真是不打电话不知道,一打吓一跳呀!”蒋神仙又是一筷子穿花,好像嘲笑香爸刚才的失败,巴嗒,扔进自己嘴巴,呱!呱!呱!
“香爸,还记得不,那个×××,×××当年好不得了哇?眼里除了厂长书记,根本没有我俩的位子……那个×××特牛皮哄哄,仗着是某处的小舅子,到处散布对我们的不服气,还给厂办举报你这个冠军是假的,是我包庇你的……”
香妈静静的听着。
不插话,也不劝酒。
事实上,她知道老头子和这个蒋神仙的关系,并不好,岂只是不好,如果不是自己在其中劝着香爸,二人倒是好几次差点公开拉爆。
原因。
就在于这个蒋科,不是个东西。
部下风尘仆仆拉回的签单,如果懂不起,他就故意拖延不签字。那时的国企大厂多红火啊!并非以后的电影电视和小说中所说的,什么人浮于事,出工不出力和大锅饭云云。
那么。
这些后来横遭指责,成为国企大厂关,停、转的致命原因,到底有没有?
存不存在呢?身为大厂财务处主办会计的香妈知道,的确存在,可不是主流。如果是主流,那时的国企大厂资金流通,成本核算和生产销售比,就不会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