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住的院落,兰笙去厨房煮饭做菜,郭嘉也陪在她身边,时不时的帮忙洗一下菜,或者端一下盘子。

院中,周瑜借了兰笙的古筝弹了两首,接着见王三王四在与兰翊过招,然后也忍不住停了下来,同他们比试起来。

周瑜本身就比同龄人更加俊伟,再加上一套不俗的武功,令人更加觉得玉树临风,丰神俊朗。

院子里厨房有些狭小,因而他们便决定趁早在开阔的院子里吃饭。

那边孙权不停地为周瑜与兰翊叫好,这边郭嘉端了一盘菜从门口经过,然后将它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默默驻足观看了一下,待回到厨房里,便忽然从背后拥住兰笙,有些吃味道:“公瑾不仅容貌过人,更兼有文韬武略,且深谙音律,实在太容易惹人心动!”

郭嘉此时将下巴搁在兰笙的肩头,十分粘人地与她贴在一起,弄出一种生怕她会跟人跑了的气氛出来,只令她忍不住莞尔一笑道:“惹人心动?不知是惹少女情动,还是惹雄心壮志之人心动?”

接收到对方的调侃,郭嘉笑着说:“二者皆有!”然后又不自觉地瞅了瞅自己的身板。比以前长高,且壮实了不少,不过却绝对不是上阵杀敌的材料,因而此处与周瑜完全没有可比性。

郭嘉倒不是嫉妒对方,只是之前遇见的人要么武精却不擅文墨,要么才高八斗,可却手无缚鸡之力,如今突然一下子来了个二者精通的人,自然有些稀罕,也隐约有几分危机感。

“当今天下的时局已经乱成一锅粥,孙策得周瑜,便犹如如虎添翼,他日必然惹得生灵涂炭!”郭嘉的语气有些惆怅,兰笙听他已经隐隐预料到了什么,心里一跳,近而又想起戏志才他们也常说不想与郭嘉为敌,这未尝不是一个道理。

周瑜注定了要帮助江东这边

,那么他越厉害,便只会让战争变得更加惨烈,更加得残酷。

想到这里,兰笙将手里的最后一个菜盛到碗里,转过来便回抱了一下郭嘉,然后道:“奉孝希望天下一统,百姓安平,可如今能人辈出,有雄心的人更不在少数,如此一来,天下会真正被哪一方统一,还真不好说。”

历史上便有三分天下,其实在兰笙看来,并不仅仅是赤壁之战的原因,当时的曹方阵营跋山涉水,从北方远赴江东,不仅水土不服,就连后方的粮草也跟不上,再加之瘟疫等疾病,本来就不适合再战。

三国鼎立之势其实是一种物质条件所决定的必然结果,因而想要天下早日太平,也只能按耐住性子等。

说到隐忍和等待,兰笙不由想起了司马懿,此人其实是非常具有大局观的一个人,不过想到对方现在才十岁多点,她便只能摇头叹息,然后转过来安慰郭嘉道:“我们的选择不会错的,只是时间的早晚,或许不一定会在有又生之年见到。”

兰笙这样说,完全是因为历史使然,然而郭嘉闻言却是一怔,他的理想便是令这天下太平,却未曾想过若是自己穷尽一生,也会有看不到这一天的时候。

“”任重而道远,甚至这条道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远得多。”郭嘉感叹了一句,然后又道:“能有这样清醒认知的人可不多啊,秋,我每次看着你的眼睛,都怀疑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郭嘉一句话说得兰笙心里一惊,心里慌乱,有些无所适从道:“只是有些胆小,并且还贪生怕死,所以总是把问题看得很难,想得很多……”

兰笙越解释越词穷,然而郭嘉并没有怀疑到鬼神的问题上,见兰笙这样恐慌,不由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打趣道:“思多而知天命,无须害怕,只是胆小么,我觉得胆小的狗忽然咬人,反而更狠更准!”

郭嘉其实想说对方是那种冷冷蛰伏的蛇,平时很懒,大多时间都用在观察猎物,且一有风吹

就躲起来,但只要锁住了目标,那绝对是死缠着不放。

“你才是胆小狗!”兰笙反驳了郭嘉一句,想起以前隔壁养得一只小土狗,见着谁都夹着尾巴浑身打颤,但冷不丁就将人咬进医院的也是它。

自己怎么会是这种没有形象又不可爱的生物,兰笙其实是十分在意郭嘉眼中的自己,但却不好表现出来。

毕竟对方在她眼里,连缺点都是优点,总不能到到她心里,就要反过来。

“今天不许喝酒!”兰笙拉下脸来,有些不开心地说着完全不可能的话。

郭嘉嘿嘿一笑,嘴上说着好,转过身便提着酒瓶跑到院外,待吃饭的时候,不仅与周瑜把酒言欢,还与王家兄弟玩起了行酒令,就连孙权这个小孩子,郭嘉居然也厚着脸灌了人家好几杯。

“公瑾与仲谋明日还要赶路,今日不便多饮,还望几位兄长高抬贵手!”周瑜儒雅一笑,客气而有礼的婉言拒绝,郭嘉与王家兄弟这才有些遗憾地收了手。

“那权儿与公瑾便早点歇息,奉孝他们就是些酒罐子,日常随时都这样,且莫理会便是。”兰笙作为孙权的师傅,说话自然可以亲近些,并且望着孙权有些驼红的面颊,觉得非常玉雪可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忽而想起什么,又忽然收回收道:“权儿自幼聪慧,必然能逢凶化吉,只是我虽然当了你的师傅,却也没什么教给你的,以后还是以友相论,不再虚领师傅这个头衔了。”

兰笙本来就不想与江东这边牵扯过多,心里一横,便正好借机会将一切说清楚。

孙权年纪虽小,但却并未喝醉,听了兰笙的话,立马一个机灵,想到了很多。

“师父不打算跟权儿一起走么?”孙权心里自然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帮助自己的哥哥,此时听兰笙大有分道扬镳之意,不由得急道:“兰笙师傅,是不是我哥哥怠慢你了?我回去一定会与他好好说,你可千万不要抛下权儿……”

说时迟那时快,孙权眼珠子一晃,顷刻间已经泪眼朦胧,登时惹得兰笙有些手足无措,而周瑜只是在一旁含笑不语地望着。

都说小孩子的眼泪最让人心软,但兰笙只是接过郭嘉随手递过来的手帕,然后为孙权将眼泪擦干,接着便不再说什么。

沉默也是一种无声的回答,孙权偷偷抬眼望了一下周瑜,两人对了一下眼色,知道再劝无用,接着孙权便渐渐收了抽泣声,转而有些低落的道:“是权儿与师傅无缘,这便不教您为难了!只是日后山高水长,乱火纷纷,不知兰笙哥哥欲前往何方?”

孙权一个小孩子问这些,自然教人无所防备,只是在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周瑜便正襟危坐起来。

这时兰笙并没有多想,于是便道:“还没决定好,不过有个像弟弟一样的朋友在长安,我担心最近的局面不太好,想要设法联络他,劝他早日离开。”

兰笙说得有些模糊,孙权便睁着一双天真好奇的眼睛问道:“在长安么?那是谁呀?是不是很有本事啊?权儿见过么?”

“没有,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比你周大哥要小个两三岁。”兰笙说话向来谨慎,并且一直谦虚得过分,因而倒是给周瑜一种守口如瓶、很难对付的感觉。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话,周瑜挑了下眉,孙权也就适时地安静了下来。

默默地环视了一周,周瑜将目光放到玩得像个二小子的郭嘉身身上。此时他几乎与快要在王家兄弟的怂恿下,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跑去上房揭瓦了。

“谁说我这样的没有女人青睐了,我早就有媳妇了,不信我去房顶上喊一声,必然有无数人应我!”

郭嘉身边放着三个喝空了的酒坛子,看上去已经醉得说起了胡话,而王家兄弟也上了脸色,喝得面红脖子粗道:“喊,喊什么媳妇,你应该叫…叫夫君才是。”

伸手指了指兰笙的位置,王三骂道:“乖乖,你奶奶地居然还有媳妇?那…我们公子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便晕了过去,于是王四便接着他的话道:“赶紧写书修了去,你他娘地不准有媳妇,就是想也不行,除非我家公子成了婚,你才准想!”

“……”郭嘉最近想着自己身为一家之主,怎么也得更有威严一点,于是便舍命君子了,没想到低位不升反降,反而被人教训起来了。

王四平时比王三谨慎多了,只是喝醉了以后就莫名地有些执着,还胆子特别肥得排了郭嘉的脑袋一巴掌道:“小子,俺说话你听见了没?”

大概是又回到了自己当土匪时的状态,王四带着些匪气,说话有点浑和护短,因而郭嘉面上无光,心里还是安自为兰笙高兴。

有点恼对方拍了他的头一巴掌,郭嘉感觉头有点晕,心里有些记恨,便抬起酒来,口上连连顺着对方的意称是,但手上却觉不留情地一杯又一杯地将其往死里灌,最后直接让让人喝晕在了王三身上。

望着终于喝爬下了的两人,郭嘉似半醉半醒,然后又跑过来骚扰兰笙。

“媳妇儿,他们都欺负我!还让我休了你。”郭嘉此时说话完全不加遮掩,但由于之前的形象有点孬,与王家兄弟说话的内容,让人咋听感觉颠三倒四,倒使得刚来的周瑜不作他想,只觉得郭嘉与王四那些人相比,虽然略通些文墨,但还是有些俗气,不太有像有见识的人。

周瑜出生大家,无时无刻不注重礼数,既不会像郭嘉这样跑去街头批卦测字,也不会与王家兄弟这样的莽汉为伍,并完全地将其放到对等的角度相交。

因而见他像个无赖一样缠着兰笙,嘴里还嚷着什么“天黑了,要去洞房”之类的话,因而便咳嗽了一下,同兰笙道:“这位郭兄似乎已经喝醉了,需要瑜帮忙扶回房里么?”

郭嘉酒量可是好得不一般,再说兰笙与他挨得极近,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并不重,心里猜他肯定又半水半酒地出来骗人了,就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便顺水推舟地应下周瑜的话。

面色有些为难,加不好意思道:“没想到他们三位都喝醉了,我这里倒真不好办,只能劳烦一下公瑾了!”

“不过区区小事,兰笙兄客气了。”周瑜开怀一笑,接着便体贴道:“瑜自幼习武,郭兄就直接交由我来办吧!”

说着他便热情地去扶郭嘉,兰笙这才明白这两人地小九九。

不得感叹这年代的人心计重,对人随时都带着一种试探之心。

不过反正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兰笙索性便顺水推舟地应了周瑜,然后叫上兰翊,二人去解决躺在地上的王家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