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要丢啊!”这可是珍珠!是珍珠!有钱人浪费起来简直让人觉得发指,可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顾叔叔,我从来不戴耳环的啊。”
“浪费可耻”“节约为美”这样的中华传统美德,在叶檬这里,一直施行得非常到位,因此时常会忘记自己其实嫁给了一个暴发户,却还习惯顶着土豪的帽子装穷逼,就好像她实在无法理解顾连筠丢了一只耳环,因为没找到,所以把另外一只也丢了这种恶劣行为。
顾连筠听出她语气当中的可惜和满不赞同,舒心的笑了笑:“好了,下次我再给你买一对。郎”
“谁稀罕再买了,我连耳洞都没穿。”话虽这么说,眼神却总是往珍珠耳环上面瞄锎。
“檬儿。”顾连筠放下耳环,转而摸她额头上的碎发:“你总该学会长大了,耳朵上花的钱,不用给我省。”
叶檬自然而然的把他的话理解成了可以乱花钱,刚茫茫然的点了一下头,攸的反应过来,感情他的意思是在说她不成熟么!
脑子里一冒出这种可能性,她嘟起的嘴几乎能挂下一个油瓶。
“谁的耳朵挂得稳,你给谁买去。”
本以为是小小声的嘀咕,却被耳尖的他听见了,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叶檬整个人募的被按进了沙发里,抬头便是他那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眸。
叶檬心虚的别开眼,而他的视线,却像生了根一般,有目的的盯在她身上,久久没有散去。
鬓角的碎发被拨到了耳际,顾连筠温润的嗓音滑如丝绸,从头顶缓缓落下:“不是什么女人,都有让我花钱的资格,除了你。”
叶檬抿唇,既对他少有表达出的情话而欣喜,面上还要装出娇羞的模样,抬手握拳在他肩上敲了一下,“还不下去,待会被西贝看见了多尴尬啊。”
“不会的,小家伙没回自己房间,溜去了玩具室,不叫他的话是不会出来的。”
“那你......”并不是多心,叶檬很想当然的把他的话理解成了某种暗示,话未完,身上骤然一轻,再然后,浑身腾空,人已经被他以公主抱的形式抱了起来。
她没敢发出呼声,毕竟还顾及着这家里有个目前少儿不宜的小朋友,下意识的往二楼的某个房间看去一眼。
......
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这个时间点,顾连筠早已经去了公司,自从辞职了以后,叶檬觉得每天窝在家里都快发霉了,前段时间一心扑在论文上,还不怎么觉得时间走得慢,突然一下闲下来,反倒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总不能像其他的阔太太那样逛个街喝个茶,过着养老的生活,一来她的身边没有随时想约就能约出来的朋友,二来她也没有那个乐趣。
目前唯一能让她觉得有趣的,往往是在西贝身上找的乐子,提前享受了一把后妈的瘾,她感觉自己在这方面已经炉火纯青了。
桌子上摆着两分早餐,叶檬盯着蓬松的头,穿着卡通睡衣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衣服贵少爷模样的顾西贝已经坐在了餐桌上,听到声响嫌弃的看过来一眼,叶檬打了半个哈欠的嘴攸的收住。
“前段时间你爹地不是给你找幼稚园了么,怎么现在还没让你去上学?”刚一坐下,一开口对于某人来说,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西贝顿时摆出一脸很受伤的表情:“都说了我还小嘛,爹地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
“还能是什么。”叶檬哼笑两声,舀了一口粥喂进嘴里,还是温热的。
能有今天,全是小屁孩自己作的,要是那次他不是闲的蛋疼,跑去丰亚叫她妈,顾连筠也不会那么早就动那个心思。
“不过,幼稚园要开始放假了,你爹地就算再心急,可能也得等到下一学期。”
“真的么!”西贝双眼放光,期翼的看着他,在他小半生的生涯里,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好事。
叶檬轻睨他一眼,可没打算能让他放下心来,下一句话毫不客气的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但是哦,有那种贵族学校,一年四季都得上学,你爹地要给你联系的话,首先会盯着这种条件下手。”
西贝还没高兴完,再一次被打击,他闷闷的低头,胖乎乎的小圆手拿着刀叉,慢条斯理的切盘子里的土司。
有些时候,并非是错觉,叶檬经常会怀疑顾西贝身上有太多顾连筠的影子,如果真的没有血缘关系,这父子两平日里流露出的习惯倒是如出一辙,她觉得,如果哪天放两根街边卖的热狗在他们的餐盘里,他们也能用刀叉吃出优雅的方式。
他突然不说话了,叶檬没了斗嘴的对象,心里小小的有些过意不去,偷眼看了看他僵硬的脸色,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等你爹地做了决定再担心也不迟啊,而且啊,就算他想送你去贵族学校,每天的课程也不会太多,免得累着,是不是呀。”
顾西贝抬头瞪了她一眼,小屁股一挪,端着自己的那一份早餐做到了隔一个位置的座位上。
叶檬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僵在了半空,难道刚才说错什么话了?
吃完饭,洗完碗,叶檬回房间换了套家居服,刚准备去书房里开电脑玩游戏,接到了一个电话。
......
某家高档的西餐厅,叶檬推门进去的时候,门扉碰到了一串风铃,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服务员的注意力,立即有人迎上前来招呼。
她说自己是来找人的,说了包厢名之后,服务员在前面领路,将她带了过去。
站在紧闭的包厢门前,叶檬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这是最后一次,这一次之后,无论如何,她再也不会见里面正在等着的人。
正要敲门时,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于瑞妮比以往见到的光鲜亮丽的形象要憔悴许多。
叶檬未及落下的手在半空转了个圈,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避开了她看向自己时那种殷切恳求的眼神。
“是不是小檬来了?”里面传来叶振涛询问的声音:“让她进来。”
于瑞妮没有应话,定看了叶檬好几眼,直到把对方看得站不住脚,才让开路。
叶檬刚一走进去,门便在身后被关上,尽管很不想看见面前的这对夫妻,但碍于身体里流着一部分他的血,出于礼貌,仍是叫了一声:“爸。”
转向于瑞妮时,神情明显变得有些不自然:“小妈。”
于瑞妮没搭理她,却又出奇的没有出言讽刺或是说什么难听的话,仅是把头别向一侧。
服务员给她面前的空杯子添了茶水,带上门出去后,叶振涛才开口:“小檬,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叶檬笑了一下:“我已经辞职很久了。”
叶振涛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是么,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辞职,是上司对你不好吗?”
“公司里没有谁对我不好,楚承涣也加盟丰亚了,做了公司的副总,很照顾我。”
“那孩子从小就比较护着你,有他在我也放心很多。”
叶檬顿了顿,才嗯了一声,“要不是他,估计我也没命活到现在。”
于瑞妮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可当叶檬捧着茶杯,有意扫了她一眼时,那一闪而逝的恶毒眼神顿时消失,侧身的角度不太看得真切。
换做以前,叶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居然能当着于瑞妮的面,说这些夹枪带棒的讽刺话语,对方竟生生的压下了所有的不满,忍着没有还嘴,她突然有种翻身做了主人的感觉。
不过,并不愉快。
而同样听出她话里讽刺意味的叶振涛,聪明的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及时的将话头转向别的方向:“我最近听到一些传闻,连筠有个前妻,现在还把和前妻生的孩子接到了家里来,你突然做了后妈,会不会不高兴?”
叶檬望向窗外,没下红雨......
她可不可以把叶振涛的意思,理解成一个做父亲给予的关心。
二十一年来,难得的能从这位呼风唤雨惯了的男人身上,得到一点点的关切,她来不得感恩戴德鼻子发酸,就已经在此刻认清了一个现实。
“爸,您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其实她很清楚,他们找上/门来,无非是为了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她更是心知肚明,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不主动去提起,她忽然很想从他们的口中听见请求的话。
说她不孝也好,说她坏心也罢,过去整整十五年的虐待,并不是白受的。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或许在于瑞妮的眼中,她的婚姻生活一直不幸福,就是因为有她这个拖油瓶,并常年的把她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可惜,直到现在,她也好好的活着,亲生女儿却两次被关进了大牢。
“小檬,鑫儿她毕竟是你的姐姐......”果然,叶振涛的目的在此,“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她做得过分了,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不知道那个孩子居然那么大胆。”
“呵呵。”叶檬笑了,笑意并不达眼底,蕴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愁,“从小到大,她对我做的过分的事情,难道还少么。”
略一斟酌,她又说:“十五岁那年发生的事,别说您不知道。”
被绑架,差点被强/暴,这样的记忆一直都放在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毒瘤一般,一碰就痛,不碰,却是放任它生长。
叶振涛从来没有对她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他所有的关爱和呵护,全部给了另外的一个女儿,而当他对叶鑫极尽宠爱的时候,可否会想起叶家的某个角落,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叶振涛沉吟了一瞬:“我知道。”
沧桑的语气,只是一两个月不见,他已经苍老了很多。
来之前,叶檬尽量的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走进这扇门之前,无数次的警告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动摇,更不要激动。
可她终究是轻视了自己,并没有办法做到十足的铁石心肠,即便是对他没有感情,看见他这副模样,再硬的心也软了。
“你知道,却从来没有提过,更别说惩罚叶鑫,她是你的女儿,那我呢?”叶檬拿出了一颗子弹,这是那次在医院,背着顾连筠问医生要的,“看见了么,这个东西,差点把我打死,叶鑫本事大呵,她居然下了血本,为了弄死我,竟然什么东西都能弄来。”
刹那间,叶振涛的脸色变得苍白,难以启齿:“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从小我就忽略了你,你该恨,不会有人怪你,但是......鑫儿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她这么一进去,不管在里面待几年的时间,再出来后,人生也已经毁了,能不能像上次那样......”
“不可能!”叶檬的声调拔高了几度:“上次一时心软,将她放了出来,结果我得到了什么回报?这次再心软,也许我会连命都丢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关着她啊,你的心怎么会那么狠......”
“你闭嘴!”
“闭嘴!”
两道呵斥声同时响起,于瑞妮的确闭上了嘴,却责怪的看着叶振涛,怪他的态度实在太软和了,她实在无法接受,过去被自己欺压了多年的孩子,现在居然能坐在同等的位置,而她,居然要开口去求这个情/敌所生的孽种。
“来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该说的话不能说,你向我保证我,我才会带你过来,现在又按捺不住想要多嘴了?”
叶振涛的责问并没有叫她收敛多少,眼睛在叶檬和天花板之间打转,不满的嘀咕:“本来就是,一点情面都......”
“还说!”
厉眸一扫,她不甘心的止声。
叶檬看着面前这对做戏的人,没来由的觉得恶心,以前虽然很少看见他们这副嘴脸,自从她和顾连筠有了关系之后,没少见过这样的戏码。
她丝毫不领情,不管谁唱黑脸还是白脸,她接了电话之后,敢独自前来,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每每出事都是顾连筠挡在身前,这次她决定要自己出面解决。
说话间,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叠A4纸,甩在桌上。
“小檬,这是什么?”叶振涛拿起了其中一张,只看了两眼,脸色忽变。
这些纸,有些已经泛起黄边,证明已经有了一些年份,而有些,看上去不旧,边角也已经翻起绒边。
“爸,从小到大,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些,都是我从小就医后的记录,我把它们收集了起来,好好的保存,总觉得有一天会用得上,给你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过去在叶家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斜了一眼心虚的于瑞妮,“现在来和我说情面不情面的,过去又有谁顾忌过这两个字对我手下留情过。”
“这张,是我四岁那年刚进叶家,八月份暴晒的天气,我站在叶家的后院里,光脚踩在石板上,浑身被晒出了红斑,这一张,是我七岁的时候,肋骨被打断了两根,这一张,十岁那年,全称发生瘟疫,我身体没有一点异状,却被强行的丢进了隔离所,和那些病人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