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煄快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夏阳侯和邱真也在赶来的路上。
看守小队的队长跪在地上请罪,眼皮子底下让人死了,是重大失职。
“未时一刻,易夫人携丫鬟两名前来探望,属下们验过手令印信后放行。易夫人婢女给了属下一角银子,说夫妻有私话要说,属下等在外尴尬,请属下等人吃酒。属下推辞了酒水,坐在外间斜右方帐篷内吃菜,全程门帘高挑,并无外人进出。”小队长捧着银角子递给周煄看。
还在说话间,夏阳侯、邱真、高竹和易忠都到了,周煄示意他们坐下一起听。
“听到易夫人尖叫声之后,属下等冲入帐篷,易北面色胀紫,属下试探已无鼻息,派人去请了军医过来。”
军医上前一步答话道:“下官到的时候,易……易北已经气绝身亡了,初步断定是中毒,具体什么毒性还待进一步分析。”
看守队小队长继续道:“属下派人搜查了帐篷周围,没有可疑人员物品,帐篷后面是大片空地,已求证巡逻值守的将士,也未发现可疑人物。属下等已把现场封存,易北用过的食物、衣料、物品全部在此,并无遗漏。”
夏阳侯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坐在帐篷门口这个不伦不类的地方,看来是有意保护现场呢。忍不住再看了一眼这个回话的士兵,看衣服也不是什么高阶人士,可说话做事井井有条,就是犯了这样的大错没有慌了手脚,战战兢兢的,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起惜才之心。若是待会儿周煄有什么处罚,自己可要求情才是。夏阳侯暗想。军中莽汉一抓一大把,这么有本事的可少见。夏阳侯再次感叹周煄调/教人的本事,这些可是他从京中带出来的纨绔吧。
“易夫人和两个婢女也未曾离开,送给属下们的吃食也封存好了,这些经军医验过,都无毒。易夫人和两位婢女身上也没有药物和香粉。”看守队小队长磕头道:“以上就是掌握的情况。属下无能,请国公爷治罪。”
“处罚押后再说,你们几人先停职配合调查。青竹,派人送他们回去。”周煄冷脸道,易北死在他的掌控之中,给他带来的麻烦超乎想像。朝廷才觉得易家在西北的势力过大,自己刚接手就有了铲除异己的倾向,假以时日会不会又是一个易家。他可是皇族,若有野心,图谋比易家更恐怖。
“易夫人,能说说当时的情景吗?”周煄并没有掩饰对易夫人的怀疑,属下都已经先检查过她们带的东西了。
易夫人和两个婢女单独坐在一边,刚刚易忠想要过去请安都被周煄的人拦了,易夫人擦了擦眼泪道:“前情后续就如刚才护卫所言,我来探望老爷,带了他爱吃的菜色,一切正常,吃完之后我扶老爷躺在床上休息,回身收拾碗筷。突然听到呻吟声,回头一看老爷捂着喉咙面色通红,我不知他怎么了,连忙扑到床边呼喊,就这瞬息的功夫,老爷的面色就由红到紫,很快就不动了。我试探了他鼻息,已经……”说完易夫人又哭了起来,哭得喘不过气来,好半响才在丫鬟的照顾下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太突然了,我就这么眼睁睁的……”
“国公爷~”易忠唤了一声,担心他的母亲,想要过去照顾。
听得易忠的声音,易夫人反而冷静下来了,道:“我带过来的吃食都没有吃完,还在桌上摆着,还有酒壶里的参汤。东西我都吃过,军医刚才也把过脉,我并未中毒。吃食是府上厨房做的,来的路上只有我和两个丫鬟经手,也未曾遇见可疑人物。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老爷的死因我也是一头雾水,请国公爷查明真相,为我家老爷做主。未亡人随时等候传唤,配合调查。”
听了几个人的讲述,周煄对事情大致有了印象,他带来的人也对现场进行了勘察,食物验毒完毕,对周煄点头示意。
“我这两个女护卫略通毒术,请易夫人配合检查身上饰品,倒不是怀疑夫人,只怕有人借刀杀人,得罪了。”
“应该的。”易夫人十分配合。
周煄招呼男人们全部退了出来,两个女护卫在帐篷里给女眷检查,易忠握紧拳头喘着粗气,母亲刚才哭得都要厥过去了,现在却仍旧被当成嫌疑犯一样搜查,即使是应有之义,易忠心里仍然不舒服。
“易北所中之毒,能推断下毒时间吗?”周煄问自己军医道。
“还不能,须请仵作。”
“准。”周煄点头,完全没有征询易忠意见的意思,易北的死亡本身不过是一个刑事案件,无足轻重;要命的是他的死可能成为一个由头、导火索,演变成轰轰烈烈的政治事件。
“易北押解回来之后,有多少人前来探望?”周煄再问。
“只有主子、易云姑娘和易夫人。”青竹答到,守卫队已经遣送回府,他在之前就了解好了情况。
“我那天穿的衣服、用的熏香、饰品都找出来,拿给军医验一验。去找易姑娘,把她今日带进帐篷的东西也找出来。我会写一份探望经过交给你,你汇总好一并分析。”周煄吩咐青竹道,他从来不敢小看古代的医毒之术,生怕是自己带进来的什么和易北本身的食物、用品起了冲突。
“邱大人,还要请衙门协助,借一批经验老道的仵作和衙役。”周煄对邱真拱手道。
“应该的,下官一定全力配合。”邱真一口应下,易北倒了,易忠还站着呢,邱家这门姻亲不能丢。
“姑爷爷,您也听了,可有启发?”周煄问夏阳侯道。
“国公爷处事周密,并无其他发现。”这并不是夏阳侯第一次接触命案现场,可这么井井有条的还是第一次。闭着眼睛他都能数出数条优点出来,细心、谨慎、不避讳、不瞎指挥、第一时间保护现场、不给外人插手的机会……夏阳侯觉得自己看到了命案勘察的范本。
不一会儿,两个女护卫就扶着易夫人出来了,微微对周煄摇头,示意没有发现。
周煄上前一步扶住易夫人,劝慰道:“还请夫人节哀,我大妹妹家给周国公府二公子,算起来我们两家还是姻亲,请您放心,我会查明真相,给您一个交待的。”
易夫人微微屈膝,道:“多谢国公爷。”
周煄示意易忠上来扶着,叮嘱道:“好生照顾易夫人。”
易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带着易夫人和两个丫鬟走了。
现场勘察完了,剩下的人也各自散了,留下仵作和大夫在这里验尸。
“可恶!”周煄回了府邸,忍不住发脾气,重重看守之下居然还是让他死了!更气人的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难不成是老天看不过去把他收了?”
“若是白冰在就好了。”青竹嘟囔道,白冰作为暗部统领,不仅暗杀、奔袭有一套,查案验尸更是老本行。
“白冰啊~”周煄捂头叹息,白冰自从易北袭击暗部营房,带人追击之后就没了踪影。紧跟着就是大军围城,好不容易解围了,重建的事情又千头万绪,忙忙碌碌的周煄都没时间关系他。乍一听青竹说起,周煄才意识到白冰失踪该有两个月了吧?
“还没有联系上他吗?”周煄问道。
“没有,西蛮大军过境,恐……”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身手那么好,不会有事的。别忘了靖安侯和万俟明也是在草原上失踪了几个月才回来的,白冰他不会有事的。”周煄打断青竹的的话道。
青竹张了张嘴,不忍泼主子冷水,靖安侯和万俟明身边跟的是浩浩荡荡的的军队,白冰身边可只有十二个人。
周煄没证据说服别人相信白冰没死,可他坚信白冰活着,只能保持沉默等待。周煄转移话题道:“先别扯这些,说说案子吧,怎么给京城回消息?”
“还是压一压吧,看能不能查出什么东西来。”青竹建议道,秃头秃脑和陛下说原西北大帅死翘翘了,连个像样的原因都找不出来,这不是找骂吗?
“夏阳侯可不会压。”周煄道。
“一两天是可以的,至少等仵作的结论出来了再说。”
周煄点头表示同意。
仵作们连夜工作,第二天早上就来向周煄复命了。
“确定是中毒,而且是急性毒物,量大、毒重。易夫人说就是吃饭过后扶到床上再回身收拾碗筷的时间就毒发了,这也太快了,世上能这儿快见效的□□不多。”事实上这个年代的毒/药神出鬼没,大多数都是慢性毒,那种见血封喉的都是顶级的好东西,数量稀少,且味道大,不可能悄无声息的下毒成功。
仵作又拽了一堆术语,周煄根本听不明白,让他回去出具文书,才把人打发了。
真正留下复命的是山竹,他把勘察、尸检的情况再细细的说了一遍,道:“主子,属下觉得怀疑重点还是在易夫人身上。”
“哦,怎么说?”
“易夫人在死亡现场,嫌疑自然是最重的,更重要的是,属下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
“哪里?”周煄觉得她很正常啊,伤心、担忧、振作,完全符合她性格的表现。
“去易府查探的人回来禀告,易夫人带去食物的原料全部都有,厨子也在,保证连调料都是一样的。易夫人带的酒壶里装的是参汤,当时帐篷里有两个酒杯,易夫人也喝了参汤的,看上去毫无破绽。可属下就是觉得奇怪,像参汤这种金贵东西,属下去易府的时候居然还有多余的,好像特意多做了,留着等人检查一样。”人参可是贵重药材,没有哪个主子能当大锅汤熬,也没有哪个下人敢私自扣下。可易府的参汤剩得太多了,易夫人说是给全家老小都补一补,才熬多了,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易云那边呢?”周煄真心希望易云不要搅和在这里面。
“易姑娘那边一切正常。”山竹回禀道。
“着重查易夫人吧。”周煄决定道,易夫人有动手的时间,现在差的是杀人动机和手段了,她带的东西的确没有毒,可为什么易北就中毒死了呢?
“把易北最近吃过的食物都列出来,看看是不是食物相克。”周煄吩咐道,小说里不是很多这种例子吗?
山竹抱拳应下。
查了一天依旧没有进展,消息是压不住的,总得给京城发消息。周煄无奈,开始写奏折。写完了周煄又不甘心,自己这么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锅,凶手指不定在暗处如何自得呢?
从书房转战卧室,周煄盘腿坐在热炕上,拿纸笔把易北中毒的经过、有动机的人、可能下手的时间都列出来一一分析,翻来覆去的读,也没找到头绪,烦得一脑袋包。
查不出结果来,周煄心烦意乱的下炕拿东西吃,结果一脚踩空,从炕上跌下来。
多亏青竹就在旁边陪着,一把拉住,嗔道:“主子,您小心些,怎么平地都摔啊。”
“啊,脚麻了,没事儿。”周煄伸了伸腿,刚才盘腿给压麻了。
“我说呢,感觉这么迟钝,刚刚好像听到骨头在响,我看看是不是扭到了……主子!”青竹看周煄一脸见鬼的表情抓着自己,不明所以。
“你刚才说什么?”周煄两眼冒光的问道。
“扭到骨头了?”
“不是,上一句!”
“脚麻了?”
“不是,不是,就是那个,你再说一遍,就是……”
“感觉迟钝?”
“对,就是感觉迟钝,我怎么没有早发现脚麻了呢。”周煄眼睛都亮了,振振有词的念叨,“什么叫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让我疑惑解开,我是柯南附体啊。”
“主子,你说什么男?”青竹还是一头雾水好吗?
“我想通了一点!”周煄兴致勃勃拉着青竹坐回炕上,道:“仵作不是说易北毒药发作的时间太短了吗?任何毒药发作都是有针状的,为什么他不叫喊,他口鼻中也没有药物残渣或者别人捂住他口鼻的痕迹,因此我们才推断不出具体的毒发时间,我现在才意识到,易北有可能是感觉不到啊。别忘了,他身怀武艺,关押的时候可是灌了药的,是不是那些让人疲软的药物麻痹了他的观感。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应是毒发的末期了。”
“有这个可能,可是青竹不是已经做过食物相克的试验了吗?并没有发现。”
“快去叫他来,我要听一听细节,说不定他漏了什么呢?”周煄顾不得大晚上了,一个劲儿叫休息了的山竹过来。
山竹一到,周煄迫不及待的问道:“讲一讲你做食物相克试验的细节。”
山竹原样做了一份易北的食谱给俘虏的西蛮士兵吃,现在那西蛮士兵还活蹦乱跳的呢。
“有吃囚禁武将用的禁药吗?”周煄再问。
“没有。”山竹悚然而惊,自己做了好几次试验,也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原样”,可还是把禁药给忽略过去了,毕竟禁药的作用就是限制行动,什么时候听说过禁药能杀人了。
山竹看着周煄发亮的眼睛,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重点了。连夜又做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饭菜、参汤和禁药,一起端给了试验人。
一个时辰之后山竹过来禀告,“死了,和易北的症状一模一样。”
“果然是易夫人!”周煄击掌道。
“易夫人这算是杀夫救子吗?易忠知不知道?”青竹嘲笑道。
“不仅仅是弃车保帅,别忘了易北走到时候把她们都抛弃了,不要小瞧人的报复心,难道女人就该逆来顺受。易夫人被抛在嘉峪关,说不定早就恨不得拖易北下地狱了。”周煄笑道,很好,很好,有动机、有手段、有时间,齐活了,自己不用背锅了。
“易夫人怎么如此大胆,当面杀人,就不怕查出来吗?”青竹问道。
“有恃无恐吧。谁能想到一向恩爱夫妻突然反目,谁又能想到手段这么隐秘?若是没有确切证据,朝廷诰命谁敢动手?”山竹嘲讽道。
周煄不管,兴冲冲把上半夜写好的奏折投到火盆里,另起笔写了一封奏折。
等重新写好奏折,天光已经大亮。周煄吩咐青竹道:“检查检查,没有问题就发往京城吧。”
不等周煄用早饭,就有人来报说靖安侯有请。
周煄吓一跳,赶紧去,靖安侯很少主动请人,他现在这身体状况,可别是……
周煄疾驰到了靖安侯府,还好,还好,没有准备丧事的架势。周煄快步走到卧室,靖安侯现在连在暖阁里晒太阳都不行了,静静躺在床上。那个魁梧高大的将军,如今瘦成干巴巴的一小个,厚重的被子仿佛能把他压垮。
“易北死了,查不出原因。”靖安侯陈述道,西北多少人盯着纯睿国公府,周煄书房亮了一夜灯,连夜有人出入查案的事情瞒不住。
周煄沉默,不知该不该把易夫人的事说出来,虽然什么都齐了,可还没有找易夫人对质,皇帝那边也没有结论,不好说。
“他是我杀的。”靖安侯语出惊人道。
周煄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刚刚查出来是易夫人,然后就遇到自首了吗?
“查不出来,就说易北是我杀的。他诬陷我谋反,毁我名声,断我双腿,辱我妻儿,我有杀他的理由。中毒是我动用了军中旧部,想嫁祸给易夫人,辛亏国公爷英明查出来,我……”
“舅公!”周煄唤道,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我要死了,总要死得有价值。”靖安侯喘着粗气,胸口如同破败的风箱,呼哧呼哧发着杂音。
周煄拉着靖安侯的手,再唤一声,“舅公。”他明白了,靖安侯是想替他被黑锅,周煄现在不能有事。靖安侯背下这条罪名,复仇师出有名,估计消息到了京城,靖安侯的讣告也该到京城了,陛下又如何追究?方尚志几兄弟守卫西宁关立下大功,陛下不可能怪罪方家。一个隐忍爆发的可怜的已经死了的老臣,和一个罪名板上钉钉死有余辜的叛臣,陛下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别说了,不是你杀的,是易夫人杀的,我查到证据了。”周煄眼眶含泪道,他或许真的有长辈缘,太子、陛下、靖安侯、未曾蒙面的亲舅舅,都对他关爱有加。这些关爱不是日常生活的婆婆妈妈,不出事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和他多说一句话,患难,才见真情。
“易夫人?”靖安侯疑惑道,后来想了想,也有道理,给儿子铺路嘛~
周煄抓着靖安侯枯瘦冰冷的手,看了一眼屏风,道:“我能讲讲吗?”
“家里老婆子,无妨。”靖安侯点头。
卧房里靖安侯的床榻后面有一个屏风,是更衣的地方。周煄不明白为什么靖安侯夫人要回避在那里,也许是不忍心见丈夫求死。
周煄组织语言,尽量不带个人色彩的把他们查案的过程和查到的结果告诉了靖安侯,“还没有找易夫人对质,不过*不离十了,她抵赖不了的。”
“发消息了吗?”靖安侯紧张问道。
“发了。”
“追回来!”
“嗯?”周煄不明所以。
“追回来!”靖安侯大喊一声,带动胸腔气促不匀,剧烈咳嗽起来。
周煄给他拍背,靖安侯却哆嗦着指着外面,周煄明白,对着屏风说了一句:“舅婆,您照顾舅公。”然后大步跑出去吩咐人把今早写好的奏折追回来,虽然不明白靖安侯这么做的意思,但他能用性命为自己担责,周煄信他。
周煄回到卧房,靖安侯已经整理好仪容,半躺在床上,身上搭着毛毯,靖安侯夫人已经告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易氏用了独参汤是不是?”靖安侯问道。
“是。”
“你不知道,禁药和独参汤都是初代周国公的杰作,这是周家辛密,传到如今没几个人知道了。没有人知道我知道。”靖安侯念着绕口令,周煄给他端了药,服侍他喝药。
靖安侯现在基本是拿药当水喝了。
“与国同长,与皇族同姓,周国公府的辛密,不是你该知道的。”靖安侯缓缓道。
“舅公是担心我被猜忌吗?”
“太子已经有了嫡子,你只是恭郡王第三子,懂吗?”
“二伯待我一向亲密,陛下对我也亲厚,,去年……”周煄理解靖安侯的顾虑,他自己不也对太子疏远了一些吗?
“山高皇帝远,你已经快两年不再陛下身边了。”靖安侯点拨道,见面才是情分,周煄山高路远的在西北拼杀,陛下恐怕对这个曾经宠爱有加的皇孙淡了些吧。如今面前有了粉雕玉琢的嫡亲孙子,周煄这个长大了,会分权的孙子就显得不那么可爱了。
“可……”周煄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陛下,不是不防备京中,只是自觉没有本事瞒过陛下。
“傻孩子,真话不说全,假话全不说。陛下是你的祖父,可陛下不止你一个孙子啊。”靖安侯语重心长道。
周煄沉默无言,他若是对京中不忌讳,也不至于在陛下“过继”一言出口,太子妃有孕的档口避出来。现在和京中往来的信件,他也能感觉到陛下和太子的疏远,这种疏远是字里行间不经意的透露,猝不及防却又直击人心。
“那就打个赌吧。”靖安侯道:“赌一赌陛下的态度。”
“好。”周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