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路上，积水如滩。道路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身后的风雨声如同催命符促使端木若不断向前。

她不知自己已经跑了多久，脚下是一个陡坡……砰的一声，她滚下去。好疼，她的脸好疼……头都要炸了……

泥水浸湿她的衣裙，她的脸上发上全是泥浆。由于泥浆遮挡，根本认不出她的相貌。此时此刻，她的样貌定比乞丐还要脏乱、卑贱。

但，她不得不起身……可这一次，她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

紫凤城这边，事态紧急。原本的两军相持已经化为兵临城下。城外的难民一波一波涌入城内，粮饷负担沉重。

端木贤出了几次兵，全是无功而返。宇文焱一方，似乎并不想正经讨伐。他要的，不过是磨损紫凤城的兵力物力。不战而屈人之兵！

紫凤城百里之外的乡野之地……

“姑娘，姑娘……”一位老妇人晃着端木若的肩膀。

端木若只觉得心窝一痛，眉梢有了反应。才有意识，就被一口水喷醒。端木若想起昏迷前，耳后的追逐喊打声身子一颤，猛地坐起身来。脸色由白变青。

“我就说有用吧。”

“切……”一对老夫妇窃窃私语。

端木若稳稳神智。看见眼前是平常草庐，猜想出前因后果。连忙道谢。只见面前的老媪眉眼奸笑。

“丑丫头……”还没说完，老翁用胳膊肘顶了下老媪的胳膊。

端木若又是一怔，她的衣衫已然换上农家妇的普通鹅黄衣裙。她以手抚脸时，却感到凸凸凹凹的不整。她的脸，不在像以前的光滑细腻。莫非……到底是怎么了？

端木若顾不了仪态，跌跌撞撞爬下床。家徒四壁的草庐中哪会有铜镜？老媪看懂了端木若的心思，向床头指了一指。端木若看见一个洗脸用的木盆。水面上浮现出一张满是划痕极其丑陋的脸……难怪方才的老妇人叫她丑丫头。

端木若忍住悲恸。她至少还活着，不是吗？容貌跟命比起来，命金贵太多。就当是用容貌换来命的吧！

“老夫人、老爷的救命之恩我定会报答……”端木若向他们二人福福身。

老媪面色奸诈。“既然我们救了你的命。还给你吃穿。你总要还恩吧……看你这幅模样应该也没男人要你……”一句话没说完，又被老翁打断。

端木若心口生疼。她怎的如此命苦？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你们想如何？”

“姑娘。老夫看你年纪也不小……嘿嘿，我们家山青至今也还没有娶亲，不如你就以身相许当作还恩吧。”老翁觉得自己的傻儿子跟丑丫头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而且丑丫头长相这么丑，他们家山青也算一表人才。配这个又丑又丑的丫头绰绰有余。再说，他们夫妇还救了她一命。她以身相许怎么不行？

端木若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她根本都没见过他们家的儿子好不好！“不……我恐怕配不上贵公子。我嫁过人，生养过一个女儿。”话一说完，端木若松了一口气。面前的夫妇居然噗呲笑出来。对她指指点点，老媪的目光很是轻蔑。

唉。她现在这么丑。也难怪他们不相信自己嫁过人。那他们应该更不相信她的夫君是全仙翎最尊贵的人了吧。电光火石之间，端木若脑中灵光一闪。她现在这么丑。他们的儿子定有什么缺陷，所以老夫妇才想撮合他们。太可怕了！

“娘子。”端木若还想辩驳，便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她抬眼一看，内心是崩溃的。眼前之人身形魁梧，面貌清秀中透出朴实。她逃得了吗？

“怎么样丑丫头。我儿子娶你，可是你上辈子积德了。”老媪上前拧着端木若的胳膊。把她往自己儿子跟前带。

山青看见端木若，小麦色的脸竟绯红。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爹娘。方才我在山上劈了柴、喂了鸡。”

于是就听老夫妇各种夸奖。端木若不禁抖了抖。他们老妇人，就这么喜欢夸奖人？各种夸，是要把他们的儿子夸上天吗？忽然，又一种不好的念头冒出端木若心底。他们的儿子不会是……傻子吧？！

端木若摇摇脑袋。她笑嘻嘻的看着这宝里宝气的一家三口，小心从山青身边绕过去。一只脚才踏出门槛，就感到后脑勺无比的疼。

老媪拽住端木若的头发向自己这边拖。“以为我们是瞎子？你给我听着，我儿子娶你是你修的福气……”端木若疼出了眼泪。

山青扒开老媪的手，有些生气。“娘。别把娘子弄疼了。”山青拉过端木若朝向自己，把端木若护在身后。

老媪又气又笑。这傻孩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老翁却犹豫了。这丑丫头真的是太丑了！脸上全是条条块块褐色的痂，而且她看起来是个不顾家的……

端木若转身还想逃，可这一次还没迈步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掌拽住胳膊。“娘子，你要去哪？”

端木若傻笑。老媪给老翁使了个眼色，端木若便被带出去，关到另一间房中。任凭端木若怎么敲都敲不开。就听见山青在外面说什么，娘子这娘子那之类的。

到了晚间房屋里没有点灯，山青从窗户给端木若塞进两个馒头。端木若骂骂咧咧边哭边吃完。端木若骂完了，有点犯困。才躺上床，就听见木门吱呀被打开。之后以极快的速度被锁上。

“娘子。”端木若赶忙坐起来。只见山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又在箱子里拿出两个红烛。很快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山青看着端木若憨憨一笑。大力的把上衣扯掉，露出胸膛。“你做什么？”端木若捂着眼睛，想哭……

“洞房呀……娘子。娘说，洞房就要脱光光。娘子你怎么不脱？”山青面颊发红。坐在端木若身边。

端木若欲哭无泪。“……”

“娘子，你怎么不问山青叫什么名字呀？”

额……端木若点点头不说话。果然是个傻子。“我叫木右。”

山青嗯了一声。看着蜡烛傻笑。“太好了……有了娘子，二狗子他们就不笑话山青了。”

端木若的眼眸黯淡。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山青。娘的意思是，天热，所以让我们脱光光。我现在冷。所以不脱了。”山青天真的点点头。

“娘还说要我压着娘子睡……”

端木若咬着唇想了想道：“山青。不如我压着你吧。你看你这么重。我会被你压死的。压死了，你就没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