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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此处隔河相望,分属河南、河北两地,袁绍、吕布两势皆不能轻易全部占为己有,遂才分而治之。
直至现在。
审配居高临下,看觑着吕布的大军,心中沉重,顾视左右,说道:“可有哪位将军敢下城与敌搦战?”
张郃、牵招、蒋奇等将听闻审配之言,皆面面相觑,不敢作答。
温侯吕布,自是不要去表他,其帐下大将许褚、张辽等人,岂是易与之辈?
更兼温侯吕布之女,吕玲绮在与曹操大军奉高一役中,尽显武勇,曹操帐下大将多不能敌。念及此,张郃等人皆暗暗道,一般将领若想击败此女,也是相当的困难,更何况他人。
见无人应答,审配心下深深悲哀起来,想道此时若有文丑、颜良两将在,怎会如此失措。
审配不想强人所难,知晓这真的乃是因吕布势强将悍,张郃、牵招等才会这般。恨恨盯视了一眼吕布中军处,审配令诸将准备吕布军势的第一次攻城。
见平原城中无人下城来战,吕布暗道着看来审配无意与己搦战,深深叹息了一声,吕布满是萧瑟的令陈宫号令大军开始攻城。
陈宫得令,就在主公吕布身旁以手臂直击前方,命布阵前方的管亥、张辽、周泰三军同时袭向城池下去。
同时,陈宫向后示意过去,令投石车开始抛射石头砸向城池。
三万大军,管亥居中,左右为张辽、周泰两军,向着平原城缓缓而进。
在三军阵列处,破城锤、井栏被推出,在韩猛、郝萌两将的驱使下,众军士努力推动,向着城池而去。
巨石带着呼啸声自从背后抛向城池,陈翎看着,心中估算着,观其落点在城楼之上,应该能砸到一批袁军士卒。
果不其然,那些持戟挽弓的袁军士卒在巨石袭来的情况之下,慌乱躲避着,可似乎对巨石落点估计错误,三、五个军卒站在那里,任由巨石将他们砸瘪了。
有个将领就在近处,持刀逼迫着军卒往前站去,不让任何一兵士有后退的机会。
陈翎看到此处,便不想再看,转而望向张辽、周泰、管亥三军。
管亥一阵的军械装备最为精良,他的部卒中有弓弩、连弩,有大盾、有长戟士,似乎什么样的兵种都有。陈翎看着他们现在正准备搭建桥梁,通过护城河,攻到城池下去,可头顶上袁军射下来的弓矢阻截着他们。
在一批又一批箭矢中,管亥持大刀怒吼着,发出不知其意的话语,喝令麾下士卒举起手中的大盾,相互掩护着向前突入。
不少士卒被射中,就倒在管亥脚下,他看都不看一眼,脚下号令着,手中的大刀竭力挥劈着,将袭来的箭矢斩落。
不久,他的士卒在强渡护城河之后,开始仰射那些袁军弓弩手。
诸葛连弩的射速一直是极其快捷的,袁军虽然对此早有防备,但还是有不少士卒被命中弓矢之后,从城墙之上摔落下来。
此刻,袁军与吕布一军才算真正进入交战状态中,此前一直都是袁军依仗着城楼优势,单方面杀伤吕布军卒。
管亥攻至城池下,陈翎稍微一打量,估摸约有近千人死在这里。
这其中原因一是刚刚开战,袁军弓箭准备充足,没有顾虑可以尽情射杀己方军卒;而另外一个则是历来攻城就是守城的一方会占更多的优势,死伤近千人,在原来的预料之中;最后一个原因,管亥面对的乃是正面之敌,这里聚集了最多的袁军士卒,相比之下,同时攻城的张辽、周泰两军,伤亡仅为管亥的一半。
陈翎眼中带着冷漠,没有丝毫表情,这些死去的兵卒,在他心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似他们这些兵卒,活着的缘由就是应该来到平原城下,死在这场攻城中的。
慈不掌兵,孙子曰:“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这道理陈翎一直都很懂,师尊的教导一直谨记在心间。
平时可以宽容一些,但在战争中,却不能这样。
若是没有这种心境,那就不必出世为将为谋士,可以躲避进深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熬过这样的乱世。
可若是想在这乱世中,有一番作为的话,这一点必须做到,事后可以优恤其家人,事后可以给予补偿。
这是乱世,人命如同草芥一般,一拨割完,还会再成长起另外一拨,陈翎心中的想法就是在这一拨草芥割完之前,结束这乱世,那么就不必再去割另外一拨了。
这是陈翎内心真实的想法,没有任何丝毫动摇过。
在他内心深处,相比起诸侯割据,每隔一阵就发生一起战事,驱使着刚刚放下锄头,拿起武具的百姓,前去相互厮杀战斗,直至死亡,这样的结果才是令人更加欣慰的。
无间隙的攻战一直在进行着,韩猛、郝萌两人已经将破城锤、井栏推至城下,袁军弓弩手见之,放弃了阻击管亥、周泰、张辽三军,全部被审配号令至两人军前。
一时间,箭矢如雨,一阵、一阵又一阵射下。
举起巨盾的韩猛、郝萌两将,忍受着这样的攻击,努力向前推进。
很多士卒中箭倒毙,他们死的非常快速,每个人只要被箭矢命中,很快便会有复数箭矢再次袭来,没有了抵抗之力、没有抵御之物的士卒,是不可能熬过这样的全军齐射,他们死的很快,数息间,还在寻找受伤部位之时,便闭上双眼死去了。
已经是日中之时,距离开战有二个时辰了。
此刻,管亥还在强撑,他的连弩手已经消耗一部分,躺倒在地上的士卒,将近有数百。
管亥号令着其余士卒搭云梯而上,不少人刚刚扶着梯子向上爬去,便为袁军扔出石头砸中,满面流血,凄惨着叫喊,胡乱的抖动。一会,又一滚木被从城上抛落,顺着墙壁,砸在他们的身上,有人喷血而亡,有人躲过一劫,站在旁边,庆幸不已。
陈翎望向吕布,见他稳坐中军,没有任何休战的意思,乃转向前方,继续观战。
张辽、周泰两人其实曾经登上城墙过,可袁军兵卒实在太多,刚刚站定,便会有无数的士卒持戟齐攻而来,没人能够在此境地之下,强行作战。
何况袁军中还有张郃、牵招等将领从旁指挥作战,更加令人难以强攻。
张辽、周泰两人军中死伤慢慢增多,两将原来各有一万军士,现在差不多已经各有千余人葬身平原城下,这也是因为韩猛、郝萌、管亥三人直面了袁军几乎全部弓弩手打击,使得被派至防御两人的袁军弓弩手,显得非常少。
吕布军势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攻城战,陈翎心中默默想到,从汝阴开始,至现在,或许只有那场自己没有参与的彭城攻防战能比拟这场战斗。
战鼓声没有停歇过,数十个大汉已经筋疲力竭了,但他们还是轮挥着双锤,敲响了战鼓。
过了日中,许褚、徐盛、柳毅、公孙羽四将开始接替张辽、管亥、周泰、韩猛、郝萌五人的作战,开始向城下攻去。
审配见吕布攻势放缓,心中落下大石,暗忖着吕布轮换攻城,我是不是也换人来防战?
审配此念一起,便令张郃、牵招等人下去歇息,以待张辽、周泰等人强攻开始之时,再行上来阻击。
可等张郃、牵招等将刚一回转城内,吕布就全势压上了。
陈宫眼中看的仔细,含着冷笑,速令张辽、管亥等将帅着各自本部人马,每人提一麻袋,袭向平原城下。
随着军卒堆垒起土山来,陈宫又令投石车、弓弩手装上火种、火箭,向着城内射去。
审配见之,大惊失色!
想不到吕布一军强攻了半日,就是为了掩护现在的土攻、火击。
审配速令张郃、牵招等立即回城墙上来,准备阻击吕布大军攻城。
不等张郃等将率军来到,许褚率众登上土山,挥舞着九耳八环象鼻刀砍向袁军士卒。
土山几乎与城墙齐平,跨上城墙的许褚肆意屠杀着袁军士卒,一时间,袁军阵势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许褚乃是猛士,许褚乃是猛将,袁绍军中没有张郃、牵招来到的情况之下,无人可挡!
他的每一击都能砍杀数名袁军士卒,他的每一挥劈都能斩下不少袁军士卒的头颅,许褚狂笑着,他推拉着虎卫,协助他们登上城头。
与此同时,身后的柳毅也开始登土山,准备冲进城内。
柳毅参加的战斗也不再少数了,跟随主公吕布以来,每逢战事也定然会争先,此次见许褚已经占据城头一角,乃跟随而上,打算趁机攻入城中。
柳毅使一柄环首刀,跟在虎卫之后,突入袁军阵中。
杀败了几名袁军士卒,过来一将,柳毅见之挥刀就攻。
那将见柳毅勇猛,持枪相迎。
瞬间,两人绞杀起来,不一会就战了十合。
柳毅越战越勇,经过之前试探,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一敌将非是自己对手。
那将则是被柳毅一阵猛攻,气喘吁吁,手中长枪使将起来,已无起初凌厉之势,更多的是架拦柳毅的攻击。
再战三合之后,柳毅觑见敌将破绽,手挥环首刀径取其胸膛。
那将擎枪来挡,未及置前,便被柳毅大刀劈飞。
那将大惊失色,接连退步,企图逃入袁军阵势中,躲避柳毅追击。
柳毅见之长笑一声,紧追不已。
与此同时,在另外几处,在审配减少兵卒抵御攻城吕布军士的地方,徐盛、公孙羽两人率军突击。
审配一时间几乎掌控不了全局,袁军陷入混乱中。
看着城墙前涌上无数的吕布兵卒,审配厉声喝令麾下军士,严阵以待,不得后退半步!
若有抗令不遵者,皆可杀!
蒋奇,袁绍部将,见大军动摇,兼受柳毅追击,不敢上前迎敌,后退数步,为审配所见,审配喝令左右将其射杀!
弓弩手一时间陷入惊骇中,不敢放箭。
审配大怒,夺手抢过连弩,向着错愕中的蒋奇射击。
瞬息间,蒋奇这一略有武勇之名的大将便为审配所射杀!
袁军众将士见之动容,闻之心惊!
再也无一人敢不尊审配号令,拼命抵挡着吕布军势强攻。
等张郃、牵招等将至,上前围战许褚,牵制住许褚之后,战局才趋于平缓。
许褚所站之地毕竟仅能由二、三人上去作战,在虎卫一一被袁军刺杀之后,许褚无奈的放弃突入袁军中的打算,缓缓退了下来。
由此,战斗陷入僵局。
许褚等四人的兵力相比张辽等将兵力,略显不足,可就在这种情况之下,许褚率着千余虎卫差点登上平原城墙。
只可惜功亏一篑,止步于城墙、土山之间。
陈翎见此,与陈宫相视一眼,皆暗叹一声,袁军气势不弱,今日难下平原城。
吕布见攻势受挫,在陈宫、陈翎两人的进谏之下,便命鸣金收兵,今日晚上还有一战,留些余力才是上策。
看着吕布军势缓缓退下去,如同消褪的潮水,审配仰天大笑,顾左右言道:“温侯吕布,不过如此!”
许攸、辛评等人见之,上前奉承言道:“这皆因正南指挥有方,方才能够击退吕布那匹夫的大军,正南,名将也!”
蒋奇的尸首就在几人脚下,此刻袁军中没有一人前来为其收敛,审配不理许攸、辛评等人,令左右将蒋奇拖下去掩埋掉,之后才向面前的文武拱手言道:“要保平原不失,还需诸位共同协力,齐心助我。子远、仲治、儁乂…,汝等皆是主公帐下重臣、大将,平原若陷落,罪责难逃,慎记!”审配说完,孤身而走。
留下几人相互看觑着,不明所以。
吕布帅大军回营,陈宫计数日间一战得失,向着吕布言道:“周泰、张辽两军还有一战之力,管亥相较之下,死伤颇多。”
吕布闻言问道:“晚间可堪一战否?”管亥一军若不能参战,势必会消弱己方战力,会影响到夺城之战,吕布才会有此一问。
陈宫言道:“按照开战之前的安排,管亥可为后备之军,无碍战事。”
吕布听闻欣喜,又言道:“某觑平原守将审配真乃名将,在城池即将陷落之时,立斩部将,严肃军律,使得仲康不能突入城中。公台,可有何谋略能招此人来投某?”
陈宫一怔,捋须说道:“审配此将为人正直,对袁绍忠心耿耿,实乃是其心腹重臣,主公若想招降此人,甚难!”陈宫语气非常坚定,没有含糊其辞,也没有故作不知。
吕布听罢,满是遗憾对着陈宫、陈翎两人言道:“公台、子仪,某原本边塞一武夫,后遭遇离奇,某也不一一细表。待领有青州,至现在攻占河北之地,某心中已有力不从心之感,若非得汝两人齐心助我,青州想必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
陈宫、陈翎两人赶忙上前拜倒劝解道:“现在正值攻占平原城池之时,主公不必去想以前之事,待我军攻陷城池之后,再论如何?”
此是温侯吕布为数不多吐露心声之时,偏偏为陈宫、陈翎两人所阻,吕布不恼不怒,虚扶两人起身,含笑接着说道:“公台、子仪,某心中就想着,青州若是需要汝等两人加上子瑜才能治理清晰,那么,若某真的取得河北之地后,岂不是需要更多臣佐,才能令治下之民住有所居,居有所安?”
陈宫、陈翎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埋怨之色。
陈宫是埋怨陈翎在青州之时,只顾己身,可以说是从不至北海处理政务,只留诸葛瑾一人在北海处理文书。
陈翎则是埋怨陈宫身为主公帐下第一军师,竟然只顾逍遥,而从不帮扶诸葛瑾一把,多处理一些政务。
两人眼中的神情为吕布所见,听着他叹道:“公台、子仪,汝俩人各有私事,某从未想过要强逼迫过,子仪生性自由自在,公台身形清淡绝伦,皆属世间英才,得之,某之幸。”
“可子瑜一人,毕竟精力有限,此次出征之时,某觑见他已生白发,子仪,汝与他同年,何忍将大事皆决于他手?”说道着。
吕布此时说出的话语,还算是他温侯吕布本人否?
陈翎如此想着。
吕布继续说道:“在无其他高士、名臣之时,待某取得翼州之后,子仪、公台,某意欲在汝两者间,择一为一州之主,这便是某的决定。”
陈翎暗道一声,苦也!
一州之事岂是好处理,何况还得把握分寸,让吕布不致以疑心自己有谋反之意,这其中的凶险可不比上战场少半分。
想到此处,陈翎把脸转向陈宫,正觑见他含笑莫名,眼中带着鼓励似乎在说,子仪,加油!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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