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好了一只胳膊上的伤口,他又转到了另一只胳膊,那脏兮兮的白布被除开,同样露出一块被剜去了肉的伤口,深可见骨。

以极快的手法把它包扎好,看了眼身形都站不稳了,捂着嘴巴满眼悲伤的慕十七:“十七,你还是别看了吧,他腿上还有两处。”

他怕吓到她!这么小的孩子,就连他都忍不住要替他疼了。他刚刚给他探脉的时候就发现了异常,这脸色这唇色这气息这脉搏都显示在着失血过多的症状,他一想那几大恶鬼的变态癖好,难免要往坏处想,这一想把就心寒地去他身上摸了摸,就摸出了这四处伤来了。

而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十七如此崩溃的表情,捂着嘴巴,好似活生生地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了。别人也许不知道十七的性子有多冷,只有他真正地了解她,在唐门那会,就算有人在她身上割几块肉下来,她也绝不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的。

她只会加倍地割回来!

这会,他能感觉到她眼里那真实的痛意,那么地深刻,那么地直接。

“不,我要看!让我看!”慕十七突然被独孤宸扯进了怀里,挣扎着道,泪水不知不觉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滴在了独孤宸的手面上,烫的他手指一缩。

“十七,你看着我,别去乱想,小泊被我们救回来了,这里有唐十一,有鹤羽,有你和我!他不会有事的。”痛!独孤宸比任何人都疼,独孤泊是他一手带大的,一直以来支撑着他在那血魔毒的侵蚀下还要拼命活下来的支柱。

可他现在却必须安慰她,因为他能感觉到她情绪的突然崩溃,他怕她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悲痛。

他疼惯了,疼多了,也就麻木了。

可他却不希望她疼的这么厉害。

他使了些力气把她的小脸按在自己的肩头,大手圈住她的后脑:“十七,小泊他活着,他并没有死,伤口敷了药就会好的,我们出去,出去让唐十一和鹤羽他们专心医治。”

连慕十七自己都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情绪失控到崩溃,哭到泣不成声,只因为看了独孤泊身上那几个伤口。

她是真的疼,心疼地无以复加。

被独孤宸硬扳过去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眸色微红,怔怔地发誓:“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拿他们身上的肉来偿还。”

唐十一那边手脚麻利地跟鹤羽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就把独孤泊扒了个精光浑身上下又都检查了一遍,这小娃娃这伤要是搁他们任何一人身上那都是皮外伤,不算事的,可这会放在这小娃娃身上就特别地能赚人眼泪了。

浑身上下脱光了也没剩下几两肉了,你说着老鬼怎么下的去口的呢?这几块肉够他一顿下酒菜的吗?

最后替小家伙盖上了厚厚的锦被,才慢慢直起了背,看向几步外情绪稍稍好些的慕十七和一脸急色的独孤宸道:“失血过多,且那四个大伤口处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和包扎,有些生出了腐肉出来了,我已经处理好了,但新肉想要长出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且能不能长出来那也是不一定的事,你们最好都做好心理准备。我给他服了药,算算时辰,明天应该就会醒过来了,但是他醒过来就意味着要承受这身手伤口带给他的剧痛,他只是个孩子,我怕他……”

他已经在心底骂了那四鬼好多次了,阎王爷收了他们一定要让他们一一尝过那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才好,作恶多了,下辈子投胎做只猪,任人宰割,一刀子还不能让屠户捅死了他,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拿刀子在身上一块块割下肉的感觉。

“鹤羽呢?你不是最多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了吗?就没有能止痛的药吗?”慕十七声音不大,却带着手足无措的焦急,整个人都不像她了。

鹤羽摇了摇头:“我有一种药可以止疼,但我不能给他用。”

“为什么?”

“罂粟!十七姑娘应该也听说过的,那东西沾不得的。小安王若是沾上了一辈子就毁了。”鹤羽摇头道。

慕十七捋了捋头发,只觉得后背都湿了一大片,而后就这静静地坐在独孤泊的床边,从夜晚到天明。

而独孤宸则是坐在了另一侧,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她不想说话,他便能一整夜地不言不语一句话。

唐十一的那些个药量药剂都是算好了的,他说独孤泊在几时能醒过来,那便是半柱香的误差都没有。

慕十七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张床上的小脸,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独孤泊那抖动了一两下的手指。

迎上他微微用力睁开的双眸,一眼望进他那无神的双眸中,心底又被狠狠地捅了一下。

“慕姐姐?”小家伙声音好似猫叫,和第一次见面身体带毒时差不多。

“我又在梦里梦见了你呢?小泊好想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带小泊回家?”小家伙迷迷糊糊地胡言乱语了一通。

他是不相信眼前的慕十七是真的。

慕十七想要握他的手去证明自己的真实存在,却又怕扯到了他的伤口,只能低着头,用脸蹭了蹭他的额头,以确定自己的存在。

“小泊儿,你没有在做梦,慕姐姐来救你了,你现在安全了,没事了,慕姐姐在的,一直都在的,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慕十七激动之中,声音微微带着点哽咽。

独孤泊想要抬手去触碰她的身子,却被那钻心地疼痛震到了,小身子抖的厉害,咬着牙喊疼:“疼,慕姐姐,小泊好疼,疼!”

慢慢的身体各处的疼痛都传开了,他整个人脸色惨白一片,额头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已经被他咬出了血来了。

口齿不清地嗯嗯啊啊着,慕十七看着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能替他疼,想要安慰他可又不敢碰触他的身子怕触及他的伤口处。

“小泊,小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