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楠说话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柔弱中带着几分脆弱,不深不浅的戳到唐景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最近比较忙,没时间来看你,不要胡思乱想。”唐景清轻抚着她的脸颊。
知道她是多么要强的性格,想起儿时的她远不像现在那么能干,时常跟在他和景琳的身后轻唤着“景清”、“景清”。
“哪有怪你,我知道你忙,只是最近这几天,特别的想你。”
“睡吧,我会在这里陪你。”
“哪都不去的陪我?”
“恩。”
“整晚都在这里陪我?”
“恩。”
“那说好了,你不能骗我。”
“恩。”
“我会牵着你的手一整晚的睡觉。”
“乖,睡吧,我在这里。”
谢一楠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悄悄的闭上眼,唐景清熄了病房里的灯,漆黑的空间里隐约可见两个人的身影。
“景清,你说如果我们还在一起那该多好?”
“是我对不起你。”
关于这个问题,谢一楠问过好多次,每次唐景清都无法回答,“如果”若有意义的话,那世上的人也不会有遗憾。
“你还记得那时候在高中念书的时候吗?你的成绩很好,考上申阳城最好的高中,而我只能在一个普高里念书,明明学校差了5公里的路,你几乎每天坚持接送我上学。”
“你的学校比较远,谢阿姨当然会担心你。”
“是啊,要不是我妈也许你也不会这么坚持送我,但我还是很高兴。对了,景清你还记得有一年申阳城暴雨你来接我的那次吗?”
“爆胎的那次?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修车的地方都找不到,还是把车推回去的。”
那段艰辛却不觉卑微的日子里,有太多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是啊,那时我就在想,将来一定要买一辆非常贵骑不坏的自行车。”
“一楠,你可以不用那么努力。”经历过真正的贫穷,唐景清自然清楚谢一楠为了什么如此拼命以至于住进医院。
“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努力的?大概从你到美国留学开始的那一刻吧。”
“小楠……”
“你去美国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你。”
“因为你说那天你有考试?”
“骗你的,其实是不敢送你,怕一冲动就说着留下来的话,所以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在机场外的长椅上等着起飞的时间,你走了以后我的生活突然没有了重心。想着你在更广阔的世界打拼,若不努力怎么能配的上你?你就是我全部努力的原因啊。”
“谢谢你。但是,小楠,我不值得你这么努力。”
“过去是为你,现在总要为自己吧。”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养你。”不是情人,做不成夫妻,他也会把她当做亲人。
“华姨也说过你会养我,但是你凭什么养我?”
“一楠,我们是家人,一直如此。”
“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家人啊,我想要的是你啊!”情绪完全失控的谢一楠从床上坐起,黑暗中只看见她的双眼闪着泪光。
“景清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就算没有名分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对于女人而言这是多么卑微的请求。谢一楠扑倒在唐景清的怀中寻找着他的唇。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实质关系一直是让她无法安心的理由,很后悔当时为了保持自己在唐景清心中的形象,从来都不做逾越的事情,而过去那份太纯粹的感情反而成为了他们之间距离的枷锁。
“不可以,一楠,你很好,所以我不能委屈你。”
“没关系的景清,没关系的。”
“不要多想,闭上眼睛,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我会在你的身边陪你。”
谢一楠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逼得太急,所以顺着他的话,闭上双眼,但是握着他的手却不曾放开过。
唐景清看着睡过去的一楠心情很复杂。他没有多少感情的经历,关于爱情更是少的可怜,只是在还懵懂不知情为何物时曾被谢一楠真正的感动过。
那年他在美国留学的第二年,本就是受着好心人资助才能留学的唐景清没有多少本钱让他中国美国来回飞,一个人在国外自然也会有孤单的时候,但他是个男人当然不可能矫情的将肉麻的话整天挂在嘴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想着快些成功,快些回国,给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在这种情况下,谢一楠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
知道她为了来美国看他一次,打了一整年的工洗了成百上千的碗才凑到了来回的机票,让唐景清如何不感动?
之后在一起也不过是顺从心意自然而然的结果,远距离的跨国恋持续了3年,回到申阳时他以被唐家给找到继承唐家太子爷的身份,又恋爱2年有了结婚的打算,其实25岁的他对婚姻没有很强的念头,只是那时的谢一楠已经想嫁了,想着最困难时她陪着他,若将来也没打算再多花心思花在爱情上,若最后娶的依然是她,那25岁娶或35岁娶没有多大差别,所以他允许她的那些小心思的存在,只可惜他并未想到他爷爷对婚事如此不满以致于那时骄傲的谢一楠不能接受唐家的门第观念,借着电视台外出培训的机会选择“分手”一走了之的方法给唐景清施压,但反而给了季末插足的机会,这让她如何不恨,所以谢一楠能利用的只有唐景清的责任心,果然唐景清很吃谢一楠的这一套
明知已婚的身份不适合再与她走的太近,但是每次看向她悲伤的神情时,都会勾起他的罪恶感。
就像当年的季舒云,因为对不起另一个女儿不能给她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那无视季末冷落季末成为了减轻他罪恶感的方法;唐景清同样如此,因为伤害了谢一楠不能再承诺她任何将来,那无视季末冷落季末就是给谢一楠最大的补偿。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那段初恋的回忆,在时间的长河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先前提到的自行车他都几乎忘记了什么模样,或许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心。
此时,唐景清感到手机震动,拿出一看是季末发来的微信。
“景清,还在公司忙吗?”
按着回信的手指摩擦着键盘,该怎么回?
结婚两年多,早就习惯把谢一楠放在季末之前,陪她吃饭、陪她逛街、事业上给以帮助,唐景清一直都觉得理所应当,而此时牵着谢一楠的手陪在她床边时,却突然有种愧疚的感觉,若是以前他能大大方方的直接回她正在陪谢一楠,但现在肆无忌惮的话却越来越说不出口。
“恩,在忙。”
屏幕按掉又点开重复了很多次,最后回了三个模棱两可的字给她。
也算在忙吧?只是不在公司而已。
自从那天冬至以后,唐景清清晰的看到季末的执拗。
回想景琳出事两年以来,她不曾说过一次怀疑云笙的话,始终无条件的相信着他。
云笙只是她的堂哥而已,若换做一般人也许早就丢掉云笙,哪怕为了哄赵咏华开心也会违心的把云笙推到前面,但是季末从来没有一次这么做过,清楚自己生存的环境有多么的恶劣,背叛云笙的事情却连想都不曾有过。
不仅如此,还把云笙送到最好的医院进行护理照顾,将所有朝着植物人云笙的攻击全部都一人背负。
这样的季末,真的是唐景清所以为的没有个性,软绵无力的人吗?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想到季末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可直到最后才认定了她就是他赖以生存的氧气,总以为存在感很低,总觉得可有可无,才让有天当彻底失去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他用一条善意谎言的短信敷衍了季末,以为相安无事,但却不知有一个女人默默站在谢一楠所在病房的大楼底下,抬头看向一间早就关了灯的房间久久不能离开。
在晚上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不知名的短信,告诉他唐景清在谢一楠的病房里,季末原本对这些早已不感兴趣,他陪谢一楠的时候哪里还少过?
可在今天还是忍不住的跑到了医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看到的怎样的真相,当她的小cooper停好之后在停车场里转悠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唐景清的迈巴赫,赤裸裸的在嘲笑着她的愚昧,当做不知道不就好了?当做没看到不就好了?
过去每一次的忍耐都是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原来当真正看到后的冲击的确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若这场婚姻中,她的情深注定不及久伴,她的爱情注定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是否至少给自己一个选择退场的时机?
那晚的季末在楼下站了多久又是怎么离开的?早就在浑浑噩噩当中记不清了,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淡水别墅却发现心变得更加空了。
“叮当,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哦。”
“对不起,前面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以后都不会了哟。”
他回来了,在她回到淡水别墅后的半小时后,原本以为会因他的回来而雀跃的心情……居然毫无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