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心里为淑贵妃鼓掌,这宜贵人平日里竟爱截胡,几次三番的将明桢帝截走,可偏巧她有个好出身,明桢帝也不反感她不做伪的性子,也无所谓的宠了起来,前段日子,在明桢帝之前的默许下,更是登鼻子上眼的,将明桢帝从她推出去承宠的宫女那,生生的截走,打了她好大一个巴掌。
魏皇后之前恨不得,将宜贵人这个小贱人暗地里弄死,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由头,如今有淑贵妃帮忙,佟妃在一旁帮腔,她不借这个由头将她按下去,她就不姓魏。
“宜贵人以下犯上,身为宫妃却无半丝宫妃的品德,贬为常在,夺去封号,等会本宫便会派一个嬷嬷给你,好好教教你规矩,好歹也别给皇家摸黑!”
惩罚先不说,魏皇后这话可谓是极重了。
当然,魏皇后敢如此,也是明白明桢帝的心思,知道他对宜贵人并无喜爱,不过是捡着“宠谁不是宠”的想法罢了。
并无一人给宜贵人求情,甚至有些被截过胡的妃嫔,还流露出一丝痛快的情绪。
就在这时,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温贵嫔竟然为其求情了,“皇后娘娘,宜贵人虽然以下犯上,但所谓不知者无罪,嫔妾以为该给宜贵人一次改过的机会才是。”
和嫔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偷偷扯了扯温贵嫔的衣袖,却不想温贵嫔却回头笑意融融道:“和嫔姐姐扯嫔妾做甚?可是觉得妹妹说的不对?”
和嫔脸上浮现出一股薄怒,看来温贵嫔这是想反水了,冷哼一声也不阻拦,“看来温贵嫔与本宫想法背道而驰,既然这样,本宫便祝你心想事成了!”
众人惊诧温贵嫔态度的改变,却也乐的看戏。
魏皇后此时脸色却有些不好,阴沉的看了温贵嫔丝毫不怯弱的眼神,心里一沉,“温贵嫔未必太良善了,可惜规矩就是规矩,若本宫未宜贵人开一次先例,那往后这偌大的后宫,有你来管理?”
温贵嫔也没想到,魏皇后态度如此强硬,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是嫔妾想岔了,到底是皇后娘娘顾全大局。”
如此一来,这求情便也虎头蛇尾了。
出了这事,魏皇后也没了兴致,随意打了个圆场,便率先离了席。
而此时淑贵妃尚在,其他妃嫔也不敢先走,只能气氛尴尬的坐在座位上,只祈求这火不要殃及自身。
淑贵妃随意把玩着腕上佛珠,起身走到温贵嫔身前,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只将温贵嫔看的头皮发麻。
温贵嫔少了和嫔的帮忙,一时也有些后怕,硬着头皮恭敬询问道:“不知贵妃娘娘可有事吩咐?”
淑贵妃却忽而一笑,神色莫名的盯着,温贵嫔丝毫不差的礼数,讽刺开口道:“温贵嫔规矩一向是好的,只是本宫却希望,温贵嫔可别忘了主子栽培了,这宫里啊,最忌讳背主的奴才,温贵嫔,你说是不是?”
温贵嫔脸色突变,一时如调色盘一般的好看,警告她不要背主,可不就是在威胁她太后在宫里的势力,而“奴才”二字,更像是一把刀刃狠狠地,插在她心尖。
可就算如此又怎样,难道就要她深深地咽下这一口气?为什么她的孩子就要枉死……
温贵嫔深深一蹲,更加谦逊,“嫔妾谨记娘娘教诲,定不敢忘。”
淑贵妃倒是没想到温贵嫔这么能忍,可能忍的人,才是最该提防的,深深看了一眼和嫔,淑贵妃也不再刁难,搭着宫人的手便走了。
只留下身后那行礼的声音,“恭送贵妃娘娘。”
佟嫔此时也娉娉婷婷的走到和嫔身边,轻轻叹了口气,颇为不舍的道:“唉,看来钟粹宫里要清净许多了,和嫔妹妹若是无聊,尽管来永寿宫找本宫。”
温贵嫔握了握拳,手心全是汗液,这是在影射她,别有二心,也是在逼她彻底与钟粹宫,不,亦或是太后一党,做决断了。
佟妃,当真是好狠的心!
和嫔点了点头,并不去看温贵嫔是何表情,浅浅一幅身道:“姐姐好走。”
佟妃风情万种的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瑾嫔冲和嫔一额首,便快步追了上去,瞧那方向,便知道是去追淑贵妃了。
和嫔随意挥了挥手,便示意低位妃嫔先走,随后才眯起眸子直视温贵嫔,语气不善道:“你可知从今日起,你便与我再无瓜葛了,咱们姐妹一场,我且提醒你一句,太后娘娘虽说不会赶尽杀绝,可确实与淑贵妃所言,最厌恶背主的人,我知你想报仇,可先与你挑明了,你要是敢对皇嗣动手,莫说太后娘娘,就是连皇上,也是保不了你的!”
温贵嫔猛地抬头,眸子里蕴满了雾气,头上的珠钗因为她摇头而叮铃作响,面目狰狞道。
“我不信皇后没有参和!那时李氏就算是再机警,那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得手,更何况当时李氏已被囚禁!魏皇后说是被软禁,可现在谁人不知软禁是假,保护是真!她能在软禁之时,想方设法将七公主留在了坤宁宫,这如何不是在说明,她早有防备?再来我也查清楚了,事情发生之前,她曾差人给淑贵妃送过一封信,而紧接着甯若公主便被送去了关雎宫!她魏氏当真是机关算尽,就算此事她没出手,那也是默许了李氏,甚至是从中推了一手!如此心机,真要我自愧弗如!”
温贵嫔咄咄逼人,和嫔脸色发白。
“此事我能想到,太后娘娘又如何不能猜想?不过是因为七公主才不曾发怒,如今皇后肚子里又怀了一个,这样心狠手辣的皇后,也难怪,皇上的后宫里,子嗣不丰了……”温贵嫔诡异一笑,很是享受和嫔不知所措的表情。
“尽管你说的当真有道理,那也不过是猜测。”
和嫔定了定神,不再任由温贵嫔牵着鼻子走,“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各走各的路吧。”
说完也不等温贵嫔反应,仓促离开。
温贵嫔留下一行泪,低低的笑了出声。
而和嫔却不知为何,并未将温贵嫔所言说与楼北辞,可她却不知,楼北辞此时已经知晓了全程。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楼北辞眼中晦涩不明。
前方陌生宫女点了点头。
“简直愚蠢!”楼北辞胸口一出一进,显然是被气坏了。
众人见楼北辞发火,纷纷跪下。
高嬷嬷冲前方宫女挥了挥手,见那宫女悄无声息退下后,才走到楼北辞身旁,沏上一杯茶道:“主子不必为她气坏了身子,奴才既然用的不趁手了,那换了便是了。”
楼北辞顺手接过,却并不入口,叹了口气道:“和嫔恐怕也对哀家心生埋怨了,看看,哀家还当真是心肠硬呐!”
高嬷嬷心疼的皱起眉,迟疑半响才道:“不若透个气给和嫔娘娘……”
楼北辞听都不听的就拒绝了,摆摆手看向窗外,“皇上既然秘密给皇后下了药,那此事就已经揭过,皇上既然不愿将此事抖出来,也是为了皇室的颜面,和嫔一向不傻,若是想通了便好,若想不通……四皇子如今也大了,哀家与她,也仁至义尽。”
五年前,魏皇后的确在李氏背后推了一手,此事却是李氏死前,亲手将证据递到案前的。
明桢帝态度强硬的给魏皇后下了药,如今再过几月,魏皇后便会因“小产”后,血崩而死。
楼北辞忍不住打了个颤,她那个温润如玉的儿子,如今已经成长为如此帝王。
她半喜半忧,也担惊受怕,果断的将后宫里掩藏的棋子藏得更甚,表面上却不再掺和后宫前朝事物,暗地里的情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一个也没落下。
她对权利没兴趣,也不过是想保命罢了。
“明日闭宫,便说哀家旧疾发作吧。”楼北辞抚了抚袖摆上凋落的花,怜爱的摸了摸案上病怏怏的花朵,“撤了吧,这就要凋谢了。”
一旁宫人领命。
如今五年过去,云洗云涤已经嫁为人妇,新上任的一等宫女,却终于凑齐了六人。
皆是雍坊与暗坊的宫女,分别唤作璇玑,珠玑,入画,司棋,品琴,闲书。
其中璇玑与珠玑已经自请侍奉一生,便被楼北辞抬举,成了姑姑。
第二日,太后旧疾复发,明桢帝放下朝事,第一时间赶到了关雎宫。
高嬷嬷亲自迎上,一脸的哀愁,“主子昨日里便有些不舒坦,老奴想去请来御医问诊,却被主子阻止,今儿个一早,才用了膳呢,主子便头痛了起来,御医方才开完药,只说需静养着,不能动气。”
明桢帝紧了紧手,颤抖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母后她……她……”
高嬷嬷自小便看着明桢帝长大,见此模样,心生不忍,可到底心里更加偏袒心疼,自家主子一点,狠了狠心继续抹起了泪,“您别太忧心了,主子用完药汤,现下已经好许多了。”
明桢帝这才舒了一口气,反过来安慰起了高嬷嬷,“嬷嬷您如今年纪也大了,也该注意身子,母后离不开您,平日里有事您吩咐底下的宫人便是了,可别万事操劳了。”
高嬷嬷点点头,将明桢帝送到寝殿前才道:“老皇上惦记了,您进去吧,老奴还得去小厨房看看。”
明桢帝点头,拍了拍高嬷嬷的肩膀,抬腿进入楼北辞寝殿。
高嬷嬷给了珠玑一个眼神,珠玑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膳食,稳稳当当端进了寝殿。
寝殿里,璇玑与入画正一重一轻的为楼北辞按摩,楼北辞则是闭目养神。
璇玑与入画正要行礼,却见明桢帝抬了抬手。
璇玑与入画对视一眼,手中动作一转,那分明是暗坊联络的密语。
楼北辞正享受的紧,却忽而感觉到头上的动作,沉下心翻译一番,才明白,是她便宜儿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