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火火·番外·灿阳篇

1982年, 冬。

陆中兵团与建设兵团联合作战，两个团的兵力分别被邻国三个师主力部队围困东、西两线。

战场形势陷入胶着。

南方军区司令部火速下达由空军支援陆中兵团协同歼敌的作战命令。

空军集团军出动图—2轰炸机三架、拉—9驱逐机两架, 前往边城边境。同时配备三架运—5, 为地面部队空投粮食补充弹药物资。

与此同时，空军集团军第七师副师长顾灿阳亲自带队，五架歼—6提前抵达边城。

这位年轻的副师长下令搭建临时指挥所, 在了解战场形式后, 命令空军侦察部队实施轰炸、扫射，配合丛林内陆军部队向东线集合, 实行突围。

收到弹药补给的陆军战士抬头看着天上盘旋远去的运—5, 纷纷摩拳擦掌, 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建设兵团的副团长咬牙切齿：“老子今天非得把敌师主力全歼了不可, 把他们的指挥官抓回去打靶！”

丛林中, 有黑影快速掠过, 他惊诧：“那是啥玩意儿？陆中兵团的狙击手？她要去干什么？！”

身穿丛林迷彩作战服，脸上墨绿油彩浓重的狙击手背着狙击枪，快速前进。

有空军协助, 又补充了军粮弹药, 两个兵团合力向敌指挥所推进。

送上门的军功啊！

陆军战士们眼珠子都是绿的, 比丛林里的野狼还要凶戾, 一个个嗷嗷叫恨不得把敌军拆骨入腹。

在离敌指挥所还有一千米的时候, 狙击手停住脚步，爬上旁边一棵茂密大树, 找到最适合的位置后, 趴在树上一动不动。

从下面过的陆军士兵都没有察觉。

空军不停轰炸, 敌军师主力被打得七零八落，敌军指挥官下令放弃指挥所, 全军后退。

趴在树梢的狙击手耳边是簌簌风声，她眼神深沉冷静：“风速五，风向西北，湿度……”

“砰——”

子弹呼啸而过，有人应声而倒。

最后清扫战场的时候，建设兵团的副团长用脚尖把面朝下的敌军翻起来：“看他这身皮，是最高指挥官？”

“是，”一营长确认无误：“是敌军军长。”

副团长看着他被子弹对穿留下一个黑洞洞枪口的脑门，吐掉嘴里叼着的野草，又用枪托劈头盖脸补了两下，破口大骂：“这他娘的谁开的枪，这下还怎么抓回去打靶子？！”

“哎呀，”满脸黑灰，浑身是流弹擦伤的口子的陆中兵团副团长走过来，看了眼地上尸体的军装和军衔，咧着嘴：“哎呀呀，这是敌军指挥官吧？这枪法可真好，脑门都能四处透风。”

建设兵团的副团长斜眼看他：“有你什么事？这家伙是被我们兵团的人干掉的，别来抢功啊。”

像个黑炭的陆中兵团副团长抹了把脸，黑灰和血混杂在一起，他弯腰，在尸体上蹭了蹭手掌——

“这弹洞明显是狙击枪造成的。”

“我们建设兵团有狙击手！”

黑炭副团长露出一口大白牙：“是，你们有狙击手，但是这么好的狙击手可没有。如果我没认错，这是我们陆中兵团狙击手开的枪，她用的枪是德拉古诺夫，半自动狙击步.枪，射程一千三，这附近应该还有弹壳，不信你找找？”

最后在半米内找到了唯一的狙击枪子弹壳，建设兵团的副团长没话说了。

黑炭副团长笑声更得意了：“哎呀，哎呀呀，你们的狙击手这次留守兵团，一个也没过来？”

灰头土脸的建设兵团副团长忍无可忍，直接带着三个营走了。

萧潇背着狙击枪从丛林出来，看着战友们打扫战场。

旁边有人给了她一个罐头，她接过：“谢了。”

两个兵团的副团长都带队在临时指挥部外面集合，建设兵团的团长以及陆中兵团的团长此刻也在，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冷哼。

撩开军帐，看到背着手站在边境丛林地图前的冷峻身影，立正：“报告首长，歼敌一万五千九百八十三人，逃窜一万八千余人，敌军指挥官身亡。”

年轻的军官转过身来，淡淡看了眼他们：“立即统计我军伤亡情况，写一份详细的作战报告上交军区。”

“是！”

出了指挥所，他们背后都有冷汗。

“这位空军的副师长压迫感怎么这么强……”建设兵团的团长嘟囔了两句，一扫眉间颓然：“敌军最先只派出小股兵力诱我们深入，后来陆续增加兵力，想要一口气吃掉我们，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我们打掉了大部队，剩下的不成气候了。”

“四千人歼敌一万，”陆中兵团的团长也快抖起来：“我看以后分战区那些老东西谁敢说我们陆中兵团差？！”

“这是军区反应迅速，空军支援来得快，不然咱们真要被困死了。”建设兵团的团长问：“老黑啊，你们兵团的小黑说狙杀敌军指挥官的是你们兵团一位女狙击手？我老赵这辈子没求过人……”

“打住！”老黑一听他开口就知道这人憋的什么坏屁，“这事你别指望了，她是军区调派过来的，为了完成陆军野战学院布置的学业，现在交了作业，人家要回老部队升迁了。”

“行吧……”老赵叹了口气：“这么好的狙击手……不对！”

他双眼一眯：“你老黑可是雁过拔毛的主，是不是让人给你训练了狙击手？分我两个！我步战坦克连的兵随便你挑两个去！”

“成交！”老黑笑得见牙不见眼。

老赵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心想——

完了，亏了。

萧潇没想到，时隔两年，再见他，会是在交战区。

军帐内，随顾灿阳一起来的参谋联系上南阳军区司令部，详细汇报这次作战情况，而后向萧潇转达她的调动命令——

“萧上尉，军区命令你即刻起，跟随空军回南阳。”

萧潇立正：“服从命令。”

等参谋和其他人收拾好东西出去后，她看着眼前孤寒料峭的男人，忽然笑了。

“顾灿阳。”

男人眉眼漆黑，平静地看着她。

“很荣幸，能和你成为战友。”并肩作战。

—

下午五点，空军的图—2、运—5、歼—6、拉—9在补充燃油后，返回南方军区。

运—5内，萧潇往后靠，看着坐在旁边靠着飞机舷窗写作战报告的男人，有些出神。

飞行了一段时间，夜色渐深。

男人的眉眼掩在阴影中，如墨浓重。

萧潇听着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有些犯困，又舍不得睡。

在丛林里两天一夜，很少合眼，全靠意志撑着。

现在放松下来，只想酣畅淋漓睡一觉，可是当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时，总是下意识停留，舍不得挪开。

他没怎么变，就是肩膀上的星星多了几颗。

两杠三星，最年轻的空军集团军副师长，上校。

他们之间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

还要多努力才能追赶上？她在心里盘算。

旁边的参谋见她直勾勾地看着顾师长，咳了一声，出声提醒：“萧上尉，你要休息一下吗？这次作战任务持续的时间很长，从走出交战区到现在你都没怎么休息过，又不是铁打的，到南方军区还得有一段时间呢。”

萧潇回神，刚要出声婉拒谢谢他的好意，径直撞进对面恰好抬眸的男人眼底。

男人看了她一瞬，又低头继续写报告，嗓音很淡：“睡吧。”

萧潇默神片刻，点头：“好。”

虽然合上了眼眸，但是睫毛还在颤动，她透过微小缝隙的余光、光明正大地看对面的男人。

两个小时后，运输机降落在空军集团军的机库基地。

男人率先下机，去空军指挥部汇报。

萧潇站在舷梯，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挺拔背影，抬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顾灿阳在集团军军部汇报完这次的详细情况，又把自己写的作战报告还有建设兵团和陆中兵团上交的作战报告一并交给褚战。

“这次任务完成的干脆漂亮，灿阳，你先回去好好休整。”褚战看着手里的作战报告，不由点头。

建设兵团和陆中兵团到底是驻扎在边境的老牌兵团，反应迅速，战斗力强悍，难怪阿岱那小子从建设兵团出来像是换了一个人，浑身带着杀伐血气。

是个磨砺人的好地方，能培养出不少嗷嗷叫的狼崽子，可惜他家那个不争气的只想当文职。

褚战看着顾灿阳离去的清冷背影，忍不住叹息。

等褚昭回来了一定得找个理由抽他一顿才成。

顾灿阳回了集团军给他分配的干部楼房，持枪站岗的哨兵看到他立正敬礼：“首长好。”

他脚步停顿，回以军礼，不急不缓往里走。

进了院子，隐约看到石桌前坐了一个人。

萧潇手里握着瓶酒，朝他扬了扬：“明天出任务吗？”

男人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漆黑的瞳仁没什么情绪。

在萧潇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寒风中有道寡淡的声音——

“休假。”

她随手将被风吹乱的短发捋到耳后，眉眼含笑：“喝一杯？”

“我不喝酒。”顾灿阳说。

片刻后，两人顶着寒风坐在夜色里，萧潇一杯接一杯，男人岿然不动，神色如常。

“你不问问我在陆中兵团这两年立过的战功吗？”她笑声爽朗：“我很厉害哦，也就比你差那么一点，好吧，可能差很多。不过，我很快就能升军衔啦。”已经有了微醺的醉意。

“你不比谁差。”男人微不可察弯了下唇角：“祝贺你。”

——

灿阳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