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火火·番外·大屯子村篇（九）
顾青烈只是挠头笑：“她年纪小嘛……”
“啾啾！”骄骄飞奔过来, 直接扑到他腿上，“吃饺饺！”
“呀, 中午煮了饺子啊？”顾青烈把小家伙一把捞起来, 看看她漂亮的裙子，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泥，叹了一口气：“宝儿啊, 要不你还是下来吧, 舅舅身上臭得很。”
他腿上都是湿润的田泥，胳膊上也有, 衣服看着倒算是干净, 就是有股很大的馊味。
打稻子担毛谷, 这天气稍微动一下就是一身汗, 更别说做重活了。
骄骄捏着鼻子, 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这样, 闻不到！”
旁边的楚岱闻言乐了，揶揄道：“这么爱黏着你舅舅啊，晚上带着哥哥跟舅舅睡？”
顾青烈白他一眼：“你倒是会想, 骄骄和小星星塞给我, 团团年年塞给大哥和阿绥, 做什么美梦呢。”
心思被拆穿男人也不尴尬, 坐在田埂上笑眯眯等他媳妇儿过来。
“阿娘！先不忙了, 过来吃午饭。”顾卿卿放下食盒，打开上面的竹盖子：“中午没弄饭, 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平平安安还有团团年年拎着另外两个食盒去了别的田里找顾家其他人, 顾青烈搁下外甥女, 从旁边瓷壶里倒了点水搓干净手，伸手摸了个大包子——
“嗯？怎么是香辣虾的馅儿？”他有些茫然, 还以为自己累傻了，又咬了一口确认：“不应该啊。”
河虾没这么大一颗的肉，这紧实弹牙的肉质一吃就是海虾。
“哪来的虾啊？”
“阿爹带过来的。”顾卿卿把煎饺端出来，站在他旁边方便他拿着吃：“你没看到？”
顾青烈缓了一会儿才知道她说的是哪位阿爹，“没啊，阿爹不是在南阳吗？他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他专心在田里干活，压根没见着。
楚渊之前被团团年年带着去了顾铁柱他们那边，顾家人散落在田里，看到这个就见不着那个。
顾卿卿看了眼吃着包子没说话的男人，轻声道：“阿爹说刚好有空闲，就送点海鲜过来。”
“……哦，那挺好呀。”顾青烈含糊不清道：“小栩也跟过来了吧？正好缺劳动力，让他也体会一下农忙的快乐。”
顾灿阳拿了个煎饺，看了呲着大牙傻笑的弟弟一眼，语气平淡：“星澜呢？”
只见到团团年年和骄骄，没看到他。
“太困了，吃了碗馄饨在楼上睡觉。”顾卿卿又补了一句：“可能也是有点不舒服，上午跟着大宝他们在外面疯跑，这日头太猛了。”
“嗯，你早点回去吧，食盒我们带回来。”
“行，那我们先回去，包子饺子有很多，你们多吃点，晚上我再准备饭菜，你不是爱吃辣椒炒肉嘛，我去供销社割了点肉。”顾卿卿把装着饺子的搪瓷盘子给她大哥端着，问骄骄：“还在这儿玩会儿还是跟阿娘回去午睡？”
“跟啾啾玩！”她抱着顾青烈的腿不撒手。
顾卿卿看到她裙子上沾的田泥，有些无奈：“日头越来越大了，你不怕晒啊？跟着舅舅能干嘛？你又帮不上忙。”
时如霜也温声劝：“宝儿回去好不好？家里有西瓜吃，等下了工让舅舅带我们乖乖去捉萤火虫。”
她也怕小家伙中暑，而且田里有稻草屑子，小星星都长疹子了，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外孙女，她也有些担心。
这几个小家伙可不像他们阿娘舅舅，皮糙肉厚。
顾卿卿读懂她阿娘的眼神，撇嘴。
楚岱笑着看她：“你吃了吗？”说着，还把包子递到她嘴边。
“吃了馄饨，”顾卿卿顺势咬了一口，是韭菜猪肉馅的，“真香哎。”
“也不看看是谁做的。”男人很给面子的捧场。
顾卿卿眉开眼笑，“是吧。”
她扭头对顾青烈说：“哥，学学。”
顾青烈一口下去，包子只剩一半，他学着楚岱的样递到她嘴边，嬉皮笑脸：“吃吗？”
顾卿卿看着包子上的牙印，嫌弃道：“不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顾青烈耸肩：“学了你又不满意。”
她有些无语：“我是让你学他夸我！大哥你看他，傻乎乎的。”
顾灿阳又拿了个包子，长腿一跨，离他们远一些。
楚岱没忍住笑出声。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时如霜摆手：“橱柜里还有点干银耳和莲子，是你三婶之前从城里带回来的，你要是爱吃就煮点银耳莲子羹，玻璃罐子里还有点冰糖。”
“行，那我可煮了啊。”顾卿卿已经在想把银耳莲子羹放冰箱冻着晚上吃了。
“回去吧。”顾青烈摘下草帽，戴在小骄骄头上，瞬间把她头顶的阳光都挡了。
小骄骄一抬头，大大的草帽直接遮住她半张脸。
顾卿卿弯眸，回首看了眼男人。
楚岱笑着朝她轻轻颔首。
顾卿卿眉眼舒展，牵起女儿的小手：“我们回去了骄骄。”
团团年年也不用管，他们哥俩跟着平平安安知道怎么回家。
“阿娘，”走到村口，骄骄侧头仰脸看着她：“晚上不要萤火虫啦。”
“为什么呀？”听到女儿清晰的吐字，她也很开心，柔声问道。
“啾啾累呀。”小崽子语气软软糯糯，眉眼认真道。
顾卿卿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梢，她温声道：“我们骄骄越来越乖了，舅舅要是你这么心疼他，肯定很开心。”
家里四个崽子都很亲舅舅们，几天不见就想得慌。在首都，顾灿阳很少休假，崽子们每个月最多见到他来家里两次。
总是缠着她，要去空军指挥学院看舅舅，后来是楚岱带着去的。
骄骄也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宝儿也开心！”
顾卿卿弯腰亲了下女儿的额头，问她：“累不累？要不要阿娘抱？”
小家伙点头，又摇头：“阿娘也会累。”
顾卿卿手指轻轻点了下她脑袋：“你呀。”这张小嘴像她哥哥年年，抹了蜜似的。
母女俩慢悠悠说着话往回走，“下午和哥哥一起读读课文好不好？晚上给阿娘讲故事呀。”
顾卿卿撒娇道：“没有骄骄给阿娘讲故事，阿娘晚上睡不着。”
小骄骄不像哥哥们，她不太爱读书。
在首都时，阿爷讲一些历史知识，哥哥们听得津津有味，她就打瞌睡。
后来沈绥发现小家伙喜欢听今外趣事，就尝试给她说一些国内外风土人情，小骄骄会自动根据小舅舅说的这些编故事。
顾卿卿还记得自己刚听到女儿编的小故事时，欣喜的表情，后来为了鼓励女儿，她就说自己有时候睡不着，需要骄骄给她讲故事。
为了阿娘能睡个好觉，骄骄也是绞尽脑汁，因为同一个故事说两遍，对阿娘的催眠效果就失效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楚岱每晚就看着媳妇儿逗闺女，然后闺女跑去跟小星星商量新故事，第二天缠着小舅舅说新的地理人文景观。
所以听完阿娘的话，骄骄叹了口气，小脑袋也耷拉了下来，被她拎在手里的草帽也显得格外沉重。
“好啦。”待会儿哥哥醒了，她再想想今晚讲什么故事。
顾卿卿看着女儿这苦恼的小模样，噗嗤笑出声。
回了顾家院子，给小家伙泡了奶粉，又给她换了套白色棉麻的短袖短裤，抱着她去二楼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喝着奶粉，阿娘坐在床边温柔地拍着她后背哄睡，没多久小骄骄也睡着了，脸朝着哥哥的后背。
顾卿卿看了一会儿，把她抱在怀里喝了一半的奶瓶抽了出来，用被角盖住她的小肚子，俯身亲了下女儿肉嘟嘟的白嫩脸颊。
她轻轻关上房门，下楼的步伐缓缓。
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出干银耳和莲子，用清水泡发，把铝锅洗干净，掰碎的银耳和去了芯的莲子放进去，加入半锅水。
盖上铝盖子，挂在平时烧开水的炉子上。
她也有些困，趴在旁边的椅背上，开始打瞌睡。
田里。
楚渊接连吃了三个包子和十来个饺子，才满足的在旁边的稻草堆上坐下来。
这些稻草上的谷子都打得干干净净，扔在田埂边上。
现在还没空，等谷子收完了就要把稻草都扎起来晒干，冬天可以给猪和牛垫栏棚。
也可以用来垫床铺，木板床上垫上一层，很暖和。
“亲家，辛苦你了，大老远过来也没好好招呼你，反而还得让你帮忙。”顾金倒了杯甘草水给他。
“应该的，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楚渊笑着摇头：“我本来是过来送点东西的，没想到正好赶上了。”
秦舟食量不大，吃了两个包子四五个饺子也就饱了，挨着他坐下：“有句话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是，我这就是赶巧了。”楚渊斜眼看他：“我真没想到你也会过来。”
“我也没想到。”秦老笑着点头。
楚渊轻哼一声，捧着水杯仰头看着天空。
烈日当头，可是天空却是澄净的蓝。
这种蓝跟海边的蔚蓝不一样，看着让人神清气爽，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