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坐到白苍月边上,眺望着远方,轻声道:“可能我穷尽这一生,也无法将牧月宗恢复到之前的辉煌。”

白苍月笑骂道:“你小子现在可别想跑路,你可没得选择了。而且,你也太小瞧我送你的那副仙人骨了,也太小瞧你自己了。”

慢慢站起身,白苍月大袖飘摇,遥望远方。

“我白苍月十八岁才被师父带入宗门,修行三年才开窍,正式成为一阶炼气士,没有人看好我的修炼天赋,但之后三年我有如神助,连跨七阶,一跃成为八阶初境的炼气士,达到了无数修行者一生难以企及的地步。可是此后三十年我又陷入了寸步难进的地步,因为我对修行产生了困惑。直到有一天我悟透了一个道理,终于一步跨入了九阶初境,并且获得了仙人骨的认可和传承,十年内就到了人世间的巅峰。”

听完白苍月的话,林泽摇摇头,震惊无言。

自己长这么大,读过那么多修行界的典籍,就没听说过这么惊人的修炼天赋,无论是三年连跨七阶,还是十年从九阶初境到九阶上境,白苍月的整个修行经历,根本就没法以道理计。

“林泽,现在你有我的仙人骨在身,天生就是一副修道胚子,与天地的感应远胜同阶之人,放开自身与天地的隔阂,我问你,道是什么?”

白苍月说话间,右手一挥,天地灵气骤然如潮水般聚集向林泽。

海量的灵气压缩如同精纯的浆液,一滴滴的似虚还实,林泽放开周身脉轮窍穴,虽然从炼气士的角度而言,现在只有一阶初境炼气士的修为,但是仙人骨在身的林泽,与天地的契合程度,远远不是一阶炼气士能比。

一道道桥梁架在天地与自身穴窍之间,天地灵气狂潮般被吸入体内,气血翻腾,林泽感到经脉胀痛,竟有不支之感,再继续下去,只怕有爆体的危险。

但想到白苍月就在一边,其自然不是为了害自己,林泽一边忍住灵气倒灌的痛苦,一边思考白苍月让自己回答的问题。

道,是什么?

这已经涉及到修行的根本,就算是刚刚接受了仙人传承,林泽一时间也回答不了白苍月的问题。

“修行者一生所求是什么,是那天下第一?可就算是天下第一,不还是在天之下?逆天改命,就不活在天之中了?炼气士修行,在体内搭建长生桥,通往何处,尽头难道就不是在天之内了?世人总想超脱于天道,却不知天外有天,而我所求之道,则是天人合一,我就是天,天就是我。”

白苍月自言自语,同时右手扶住林泽头顶。

如同将要冲破堤坝的洪水,林泽体内充斥的天地灵力被引入白苍月体内,随后有被白苍月引入广阔无垠的天地。

白苍月如同一座架在林泽与天地之间的桥梁,庞大无穷的天地灵气在三者之间循环往复,流畅平稳,再也没有刚才狂爆的破坏力。

豁然之间,林泽脑海中闪过仙人骨刚进入身体时,心湖上飘过的大道真理。

道穷则返,如复往还。

道是自身,也是天地。

体内是一个循环,体外的天地也是一个循环,自己与白苍月之间是一个循环,自己与天地,白苍月与天地,更是一个循环。

为何现在能接纳下如此多的天地灵气?就是因为白苍月引走了林泽承受不了的灵气,让整个天地去承受,而引走的天地灵气并没有消失,还是源源不断的流过林泽的身体。

明明放弃,却还是拥有。

因为不再局限于自身的道。

站在峰顶而视,唯美的梦幻之景尽收眼底。一只只月华仙鹤连成一条直线,羽翼闪耀着美丽的光彩,如同穿越天地的白虹。

林泽脱口而出道:“我明白了。长生桥的意义和所谓的道。那是人与天地的沟通,是人与天地的循环。它创造而不占有,它利用但不征服,这是一种完美的平衡!”

“好!”

白苍月目露惊艳之色,收回了手掌,赞许地看着林泽:“这么快就能领域其中意味,除了仙人骨的传承,你自身资质同样不凡。”

“我之道,走天人合一的路,不过在八阶之前,你大可不必在这方面有过多纠结。万丈高楼平地起,每一本秘籍,都是一个道理,是一个小循环,你现在有一副仙人骨,大可多接触一些功法术式,按部就班修炼即可,尽情感悟天地之理。最后,从这一个个小循环中走出来,把它们变成追寻道的大循环中的一点,去修成真正的天地之法。”

林泽听完白苍月的话,只觉得受益无穷。一条直达山巅的修行道路,就这样被白苍月清晰明了的指了出来。

白苍月继续道:“没有一种秘籍术法是完美无缺的。是人所创造出的,就会有破绽,你我又怎能生搬硬学。”

林泽心头明朗:“这个我明白,尽信书不如无书。学会了之后,能创造出自己的东西,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有弃有取,有变有化,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地而异。”白苍月微微一笑,遥指天地:“世人总说修行路漫漫,何其苦。却不知一路风景无限美好。”

林泽心境通明,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对白苍月充满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和钦佩,这样的人物,千年能出几个?

对方这样无条件的倾囊相授和循循教导,让林泽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纵然只是短短时间的接触,可是林泽已经对牧月宗有了深深的归属感,只觉得能继承这样的遗志,是一件无比神圣的事,这样的宗门,不应消失,一定要再次遨游于九天才对。

似乎是感到了林泽心中想法,白苍月转身面朝林泽,笑容和煦。

他伸出如玉的手指轻轻点在林泽额头,带着歉意说道:“三百年前那场大战,牧月宗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毁于一旦,你小子应该可以说是牧月宗有史以来最穷的宗主了。我所能给你的,除了已经与你融为一体的仙人骨,只有这本我八阶之前所主修的功法了。”

随着白苍月手指淡淡皎洁光芒闪烁,林泽脑海中已经多了一本书籍,在书籍正面,《月华经》三个大字闪闪生辉。

林泽鼻子酸涩,欲言又止。

白苍月拍了拍林泽的肩膀,轻声道:“虽然做了宗主,但不用有太大负担。没有你的到来,牧月宗就彻底断了传承了,如今已经很好了。以后修为渐渐变高时,一定要记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牧月宗向来人人潇洒,但是也从来是人人不畏死,当你眼前的世界一片生灵涂炭时,一定要站出来,做出你所能做到的。”

千言万语堵塞在喉,林泽重重地恩了一声。

看向白苍月,林泽沉默不语。

白苍月叹息一声,摇头道:“不用觉得难过,我白苍月这一生已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