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重？”

明明心里已经提前有了判断，苏慕仙还是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是我。”

一点橘色的光亮驱散了地道里的黑暗，火光明灭映出青年半张俊秀的脸庞。以他的身量在地道里甚至不得不微微弯腰，纵然如此，这一刻的他却显得犹如泰山般高大伟岸。

……不接受任何反驳，反正就是很高大。

苏慕仙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心想成真的感觉让她一时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果是梦境的话，这个梦能长点吗？

江元重无奈地在她面前蹲下身：“怎么哭了？”

苏慕仙不明所以：“啊？”

“没事的，别担心，我已经来了。”

他伸出手，苏慕仙下意识地捂着额头往后躲了躲，换来他更加无奈的一声叹息。

“躲什么呀。”

苏慕仙讷讷地放下手说道：“我以为你又要弹我额头。”

都怪他平时弹得太顺手了，现在只要看到他抬手就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江元重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细心地替她把挂在眼尾的泪珠擦干。又看了眼她半坐在地上的姿势，低声问道：“还能走吗？”

“能，能。”苏慕仙忙不迭答道，正想扶着墙起来，谁知脚下一用力，顿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楚，让她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怎么了？”江元重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肩，关心地问道，“很疼？”

苏慕仙咬着嘴唇面露难色，小声说道：“好像……脚底起泡了。”

先前她走了那么久，走到两腿几乎失去知觉仅靠惯性带动，现在停下来休息了一段时间，脚一恢复知觉，磨破水泡的痛感瞬间涌了上来。

“我背你。”江元重立刻说道。

“没用的啦，这里这么低矮，你自己都站不直了，背着我还怎么走路。”苏慕仙摇了摇头，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就再往前走一段，之后的路就宽敞了，到那我再背你。”

“也好。”

江元重让她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倚在自己身上，一只手圈着她，另一只手举起火折子照路，二人沿着地道缓缓向前走去。

一路静谧，只听得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与脚步声。

沉默了一段路，苏慕仙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误触机关进入密道，一个人孤身走了大半天，根本没有想过江元重会来救自己。他既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失踪，又未必清楚哪里有密道，想要准确无误地找到她可谓是天方夜谭。然而他却还是出现了。

“这里是当年皇宫修建时暗中建立的地下密道。”

走到宽敞处，江元重把苏慕仙背到了背上，一边走一边先给她解释了背景。

“然后呢？”苏慕仙趴在他背上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颠簸着，呼出的热气也在他耳边时远时近。

江元重忽略耳朵传来的异样继续说道：“你失踪了有大半日，我和相明大师从夜里找到天凉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一度怀疑你又被人掳走了。不过见到被人救走的吕晟二人，又问了见过你的一个小和尚，我们立刻推翻了这个结论，推测你可能是误入了寺院的地下密道。”

“这地道是由修建皇宫的匠人修的，由皇宫一路延伸至栖云寺。大师手里只有大约标记的路线，因为不确定你具体在哪里，我们计划了很久才决定在寺外的一处墙角炸开路，让我下去试着找到你。”

苏慕仙听到这里忽然插嘴道：“你不知道我在哪里？也就是说这地下有很多条地道？”

江元重点了点头：“是这样，而且相明大师手里的所谓地图也是后人根据前人札记推算出来的，实际上准不准确并没有定数。不过好在一击即成，顺利地挖到了密道。”

“底下一共有几条密道啊？”

“十二条。”

苏慕仙眨了眨眼有点吃惊：“这么多啊。”

栖云寺也不见得有多大，这是底下都成密道了？

“应该说，加上你走的那一条，一共是十三条。”江元重补充说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那条道不是真正的密道了？”

难怪她说怎么他们现在走的路这么宽敞，那条路就特别狭小，还得时刻注意不要碰伤额头。原来是因为一开始就不是同一种用处。

“皇宫修密道是为了给后来者一条生路，这十二条密道里真正能有逃出去的也只有一个出口罢了。”江元重解释道，“皇宫建造完成后工匠都要灭口，为了不被灭口，于是就有人偷偷修建了另一条路来逃生，就是你刚才走的那一条。”

“也就是说我走了那么久却没有走到别的路上也算是运气了吗？”

明明感觉她一路走来都是直走，根本没有面临道路分岔的选择。

“可以这么说。”江元重说道，“我下来的时候面前有三个路口，我随意选了一个，没走片刻就捡到了你掉落的玉簪。”

他前几天刚买的东西，什么款式什么材质，早已了然于胸，上手一摸就全知道了。也因此让他更加笃定，苏慕仙肯定身陷密道，并且走的就是这条路。

苏慕仙搂着他的脖子感慨道：“这就是运气。”

江元重弯了弯嘴角，轻笑道：“也许是孽缘？”

苏慕仙握着小粉拳捶了他一下。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凭借自己感觉发现他们两个并不是朝着栖云寺而去，反而有种正越离越远的感觉。

“去这条路来时的地方。”江元重简洁地回答道。

苏慕仙：“……”

苏慕仙：“皇、皇宫？！”

请告诉她她这是猜错了。

江元重“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对我们压根没有好处吧？”苏慕仙满头雾水，完全看不懂江元重的意图。

“因为……”他笑了笑，“我下来找你的时候，路被炸塌了。”

而且不仅是那一段路的地道塌陷了，像是连锁反应般，其他的退路也都坍塌了。

苏慕仙：“……等等。”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后方的路截断了，我们现在也回不去，只能继续往前走了。”江元重特别淡定地说着，然后感觉到某人的牙磕在了自己的肩上。

“衣服很脏。”他好心地提醒道。

“呸呸呸。”某人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小虎牙。

“所以必须去皇宫吗？”苏慕仙问道。

“必须去，只有那里才能从地道出去。”江元重回答道。

说话的同时，他们在一面空旷的石壁前停了下来，前方已无路可走，除非有什么机关存在，否则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江元重屈指敲了敲石壁。

笃笃笃。

墙壁是实心的，而且极重，光想凭人力推开是不可能的。

所以还是必须要先找到机关在哪里。

江元重抬头看了眼苏慕仙，只见后者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漫不经心地往两边墙壁上一靠——

“喀喀喀……”

石壁自动旋转了起来。

苏慕仙：“不要看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