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余喜龄,余奶奶忍不住怔了怔,眼睛发红,她抹了抹眼睛,没有拉着余小宝让他喊姐姐,只轻轻地问了一句,“回来了啊。”
余小宝一见余喜龄,却是一下子躲到了余奶奶的身后,连脸都不大敢探出来,他已经不认得眼前的人他曾喊过一声姐姐了,只下意识地觉得害怕。
目光扫过余小宝的头顶,余喜龄应了一声,喊了声奶奶问了下她的身体情况,再没什么说的后,便进了堂屋。
余二婶买的是小二层楼的民居,这房子买前就跟余喜荣两口子说好,这房子是要留给余壮壮的,以后她们两口子就跟着小儿子过。
乡下儿子生得多,往往大的结婚了,小的不是没长成就是没结婚,很多时候,老人放心不下,都是跟着没成家的小儿子过的,跟老大过的也的,那是孩子年岁都相近的情况下。
在县城买房子,虽然跟村里的房子差不多,钱也花了不少,但余二婶还是抽出和当时建房子差的钱,塞给了林恬。
两个儿子,余二婶平时是更宠余壮壮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余二婶不心疼余喜荣这个大儿子,余二婶也是想大致上一碗水端平,不要兄弟以后因为父母不公生出隔阂来,最后影响到兄弟感情。
只是余喜荣性子老实,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别的手艺,来城里除了去工地建房子,也干不了什么别的,倒是会开拖拉机,不过乡下开拖拉机也是一样挣钱,还自在,倒不如留在乡下。
就是余二婶不补这笔钱,余喜荣和林恬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只是拿了这钱心里到底是要舒服一些。
两人心里也知道,以后她们一家和弟弟妹妹的差距肯定会大,心里会有不平衡是肯定的,但是林恬觉得只要他们在乡下好好经营也能过上好日子。
进了门,见余二婶忙着做饭顾不上她,她进去帮忙还被赶了出来,便回堂屋里来抱半岁多的小侄女,小丫头被养得极好,胖嘟嘟的十分可爱,有生人抱不怕哭不闹,余喜龄逗她,她还很给面子地咧嘴笑。
余喜荣守着摇篮,见着余喜龄也只是打了招呼,堂兄妹两个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还是林恬在厨房里忙着差不多,准备来喂孩子吃奶,才跟余喜龄说上几句话,想起娘家妈提点自己的话,林恬犹豫了一下,想着余喜龄过几天就得走,她要说的也不是什么不大好的事,便开了口。
听到叶恬问起饭店用的肉、鸡、蛋这些,余喜龄微微一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娘家妈就是想问问,要是你们收的话,她就放开手干,保证都是走地鸡。”林恬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前妈不是补了我跟大荣一笔钱吗,我想着放着也是白放,想养几头猪试试。”
说完,虽然说之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但真说出来,还是十分忐忑,没想到余喜龄只是一笑,“只是质量过关,饭店都收。”
反正收别人的也是收,能够照顾亲戚就多照顾一点,“不过坏话说在前头,但凡出现质量问题,不过是生意做不成,亲戚也是做不成的。”
嫁过来这几年,虽然跟余喜龄接触不多,但听也听了不少,林恬也知道余喜龄眼里容不得沙子,想扶你时是捧着不带松手的,但要犯了原则性的错误,说不管,就是真不管了。
村里先前就有在余喜龄店里做采购的,本来福利好工资好,结果那人抠油水,以次充好,被发现了后直接就被开除了,甭管是族里的太爷还是太奶去求情,都没有半点用处。
“你放心,我娘家妈送的鸡、蛋都会经我这里,我肯定会把好关的。”能光明正大地帮扶娘家,男人和公婆都不阻止,林恬心里已经非常感恩了,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
余喜龄笑,“行,这些事具体的,你跟我妈去谈,要是你这监管的工作做得好,让她给你发工资。”
林恬和余喜荣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喜意,余喜龄这话说了,那这事就事板上钉钉了,余喜荣憨笑道,“你放心,你嫂子做事还是细致的。”
余奶奶坐在院坪里,听着堂屋里的谈话,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林恬是孙媳妇,但林恬的娘家就是纯外人了,余喜龄都愿意帮外人,也不愿意帮帮她亲爹一把。
先前叶听芳的面具端得稳稳的时候,虽然被骗得家徒四壁,但余建国还是发了心要把日子往好里过的,上学的时候白天去学校门口摆摊,晚上去夜市卖书,周六日不是去进货就是去收书。
那时候叶听芳也是帮着一块儿干活的,要是真这么下去,日子也不见得会过不好。
但谁也没料到,后来会爆出那么多的事,叶听芳更是破罐子破摔,不是装疯就是卖傻,余建国也泄了那股往上拼的劲,叶听芳要凑合,他也凑合着过,看谁拖得过谁。
好在他心里还惦记着余小宝,弄了点钱就给余奶奶送过来。
其实余建国腰伤后,去了趟叶听芳的娘家打听叶听芳以前的事,事实远比余建国设想的要残忍许多,叶家老太太那么憎恨叶听芳,或者说叶三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三丫啊,别家过不下去把刚生下小娃娃送走给孕妇换红糖,她听着就把自个妹妹抱着送人了,要不是老太太追过去,赔了人家半袋子细面,孩子就要不回啦。”
“哦,你说跟老太太成仇的叶家丫头,那可不是啥好闺女,嫁人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惦记过爹妈,当年去兵团那样的好地方,别的知青都紧着腰袋给家里寄东西啊,她愣是一粒米没给家里邮过。”
“可别说啦,就她当知青那阵,她爹那阵子得了大病,家里实在穷,她奶没有办法,还是把半大的小孙女送出去了,眼睛都要哭瞎了哟。”
……
余建国听了这些后,也没脸去叶家看看,跌跌撞撞地坐车回了家,他还问了早两年,叶听芳回家来的事,结果却听说叶听芳当时就被叶家老太太轰了出去,根本就没在厂区呆过。
所以那时候叶听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他的,她嘴里从来就没有一句真话。
要不是余小宝长得确实像他,余建国差点就要发疯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了,毕竟开店那段时间,叶听芳在店里,经常陪着店里的客人干上一杯,打得也挺火热。
现在夫妻两个在一起,根本就不叫过日子,余建国做饭只做自己的份,叶听芳要么自己捡着家里有的东西做一点,要么就直接抢余建国的吃。
吵架更是常事,现在余建国不跟叶听芳打了,他腰骨不好,不像叶听芳,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劲,他打不过她。
余奶奶现在都不往余建国那边去了,知道他还做着旧书生意,能糊弄着过日子,她也就不管了,实在也是管不了了。
她现在只操心余小宝,所幸这世界还是有好人的,医院里那个项目能管小宝到十八岁,说不定用不到十八岁,小宝的病就能治好呢。
余奶奶摸了摸余小宝的头,这孩子现在几乎不离她身边,对外头敏感得很,也不太爱说话,余奶奶愁得很,但这也不是病,都是那时候被他亲爹妈给吓成这样的。
余建国给她的那点钱,还有余喜龄按月给她的零用钱,余奶奶都攒上了,她现在也不敢生病,怕病了死了余小宝没人管,她还想着要供余小宝上学。
上学了就有能出自己,就能像他的哥哥姐姐一样,上学了就好。
至于余喜龄这里,余奶奶知道,不管她怎么闹,余喜龄都不会不管她,但同样,不管她怎么闹,余喜龄也不会管余建国父子。
等徐招娣赶过来,两家人围在一起安安生生地吃了顿饭,余奶奶见着徐招娣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当然也没有理她,老人家现在还为喜安改姓的事耿耿于怀。
饭后说了阵话,余喜龄和徐招娣就得回去了,余喜龄走的时候,给余奶奶塞了几百块钱才走的。
余奶奶身上的衣服都是新做的,脚下的鞋子也是半新的,余二婶虽然对最终还是她们家担下余奶奶这个责任有些不喜,但不管是看在余喜龄的面子上,还是自己的良心上,都没有亏待余奶奶。
“奶奶似乎是真的看开了。”回程的车上,余喜龄回头看了眼。
徐招娣叹了口气,把她知道的一些余建国的事给说了,她没关注过余建国的情况,但耐不住只要遇上了认识的人,他们就会来跟她讲一下,想不知道都不行。
对余建国的现状,余喜龄不予置评,日子过得好不好,都是自己选择的。
宋清瑜看在乔志梁的面子上没有追究下去,自从上次赵越出手一次后,就再没有公安或者精神病院的人上门,余建国和叶听芳还是有把日子过好的基础的,只是他们所谓的真爱不堪一击而已。
余喜龄吃完晚饭回家,饱饱地睡了一觉后,就准备去省城。
原本说好要跟她一块去省城玩,顺便去她厂里参观的魏敢,却没有如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