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兄妹,魏敢转身就走,叶暖暖忙哭着追上去。

叶暖暖开始还想找借口,但再多的狡辩都没有用处,魏敢冷着脸,对她的话一句也不信,最后,叶暖暖是哭着跑走的。

“志梁,我没想到你会在这种大事上包庇叶暖暖。”魏敢看着顿住脚步没上前的乔志梁,“喜龄没事还好,要是喜龄出了事,叶暖暖这就是谋杀。”

乔志梁手上的礼口仿佛有千斤重,他看了魏敢好一会,“对不起,魏敢,暖暖是我妹妹。”

“可你他妈不是说过喜龄也是你的妹妹么!”魏敢猛地揪住乔志梁的衣领,将他顶到路边的外墙上,乔志梁手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乔志梁目光微黯,扭开脸不发一语。

“乔志梁,你倒是说话啊!”魏敢胳膊肘往上一推,乔志梁被迫仰着头看他。

两人就这个对视了好一会,乔志梁才缓缓开口,“那你要我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亲手把叶暖暖送进公安局,告她一个杀人未遂吗?”

所有人都心知,就算告上去也没用,余喜龄这是没事,就算真出了事,叶暖暖未成年,就算乔志梁不包庇,真把叶暖暖送到公安局,顶多也只是当成孩子间的矛盾打闹,最后教育过后便不了了之。

他们两家人关系复杂,中间还有一个余建国,他要是站在叶暖暖那边,余喜龄这个亏也只能白吃,说不定还要闹得他们父女间的关系更加僵硬。

魏敢沉默,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那你也不该瞒着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乔志梁看向魏敢,如果今天喜龄有个万一,他决不会原谅叶暖暖,但是事情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他也在试图挽回,努力想办法弥补。

但乔志梁心里知道,弥补不了的,余喜龄根本就不接受,而且魏敢说得没错,叶暖暖居心不良,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这是谋杀。

想到这里,乔志梁就混身发冷,他闭了闭眼睛,不再说话。

良久,一直沉默的魏敢放开乔志梁,“你走吧。”

“你放心,以后我会管束暖暖,不会再让她犯错。”乔志梁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魏敢。

“最好。”

魏敢在原地站了很久,又去余家院门口徘徊了半个多小时,看着余家半敞的院门,他在门外站了很久,还是没有走进去,相比较于乔志梁和叶暖暖,他心里其实更生自己的气,更生余喜龄的气。

这么大的事,余喜龄居然瞒着他,还配合叶暖暖的谎言,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要告诉他。

他也生气自己,明知道是动手的人是谁,却没有办法向余喜龄讨回公道。

余喜龄不知道乔志梁兄妹离开后发生的事,正坐在桌前算帐,余喜山在一边替她写作业,余喜安乖乖坐在八仙桌的另一边拿着铅笔在本子上瞎画,余喜山还得不时应她的要求在她的田字本上划两笔。

家里并不是只进不出的,扣出建房子的钱,还有给徐志鹏的那两千块,她手里剩下的钱本就不多,豆腐坊这边需要钱来周转,原材料、工具、耗费这些都要钱,余奶奶的药费看着不多,但细水长流也是一笔支出,还有她们兄妹的学费,一大家子的生活费。

现在她在上学,家里的小豆腐坊运营得也还不错,技术方面余喜华早就上手,张霞学得也不错,除了两个帮工,现在还在徐招娣帮忙,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多管,余喜龄琢磨着,是不是要干点别的来赚钱,只是她现在被困在年幼的身体里,被迫呆在学校里,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

不过机会总是人找出来的,余喜龄确认帐没错后,合上帐本就准备睡觉。

“余喜龄,先起来把作业写了。”余喜山紧赶慢赶把自己的作业写了一半,又替余喜龄把英语数学写了,留下他最头疼的语文还没开始。

余喜龄牵着要跟她一起去睡觉的余喜安回头,“你基础不好,趁着替我写作业我机会,好好把基础再补一补,对你有好处,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我。”

“哥哥,有好处。”余喜安煞有其事地补充。

余喜山,“……”

虽然受了伤,但在徐招娣看来,又断腿断手,能走能跳没发烧,就没有请假的理由,余喜龄只能一步三叹地跟着余喜山去学校上学。

“你怎么在这里?”余喜龄先出门,门外,魏敢撑着单车等着。

“你的伤我要负一半的责任,我带你们出去玩,却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说完,魏敢冲后车座使眼色,“上车,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喜龄坐我的车就好。”余喜山推着自行车出来,他并没有迁怒魏敢,也不觉得昨天的事魏敢有责任,只是下意识地想把这两人隔开。

“让我做点事吧,不然我心里实在内疚。”魏敢坚持,余喜山犹豫了会,想着坐单车后座也没什么,而且他骑了是辆旧二八杠,余喜龄受了伤,跳上跳下有些麻烦。

余喜龄没所谓,反正她腿受伤,徐招娣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她骑自行车上下学。

“那行,谢谢你了。”

学校里,反倒是叶暖暖不在,课间操时,乔大姑找到了余喜龄。

“对不住,孩子。”乔大姑看向余喜龄的目光满是慈爱和歉意,“昨天的事,我和志梁他爷爷都知道了,暖暖不懂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余喜龄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志梁爷爷气狠了,身体有些撑不住,不然老爷子肯定要亲自来跟你道歉。”乔大姑拉着余喜龄的手,看着余喜龄眼里的倔强因为老爷子微微放软,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孩子啊。

当初就不应该心疼侄女儿年幼,让大嫂把她带走,好好的孩子,现在被教成了什么样子。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拿老人的身体状态来压你,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乔爷爷很生气,重罚了暖暖,她知道错了,等惩罚结束,她会亲自来向你道歉。”

“这件事情节严重,家里没法替她包庇,你乔爷爷的意思是,给她记一个大过,取消期末评比资格,你知道的,暖暖那孩子一向在意这些,这样比打她一顿更能让她记住教训。”

看着这样的乔大姑,余喜龄忍不住再次羡慕起叶暖暖来,不管叶暖暖这个人怎么样,她身边的亲人们,每一个都是倾尽全力地珍爱保护着她,当然余建国和叶听芳那样的溺爱不算。

做错事就罚,看似严厉,其实都是为了她好。

“不用了,记大过就算了,留下污点不好,我等叶暖暖来向我道歉。”余喜龄表情很平静。

她不是真正的十来岁的孩子,学校记大过根本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别说大部分档案没法跟人一辈子,也没法决定一个人的人生,就是真能跟,从高中起的档案才略微有那么点用处。

至于评奖评优,也要叶暖暖有那个本事能拿到才行,取消了反倒是给了她借口。

乔大姑惊讶地看着余喜龄,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余喜龄笑笑,“事情都过去了,叶暖暖受到教训了就好,乔老师,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说实话,乔大姑虽然同意给叶暖暖记大过,但是心里不是不担心的,毕竟叶暖暖是转学来的,这才刚开学多久,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要是再随便出个小问题,开除都有可能,自己老爹那个性子她还是知道的,最是铁面无私,没有半点私情可讲,哪怕是亲孙女也一样。

现在余喜龄猛然不追究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余喜龄就更内疚了。

她那个前嫂子的事,瞒得了老爷子,哪里还能瞒得过她们,只是早就不是一家人了,她管东管西也管不到前嫂子头上的事,只能加倍地对两个孩子好。

哪里知道,暖暖那孩子性子那么拧,看她那样子,是把人喜龄给恨上了,明明这也是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

大人做事不多思量,最后苦得还是孩子。

纸是包不住火的,叶暖暖哭着跑回去后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热,说糊话被余爷爷听见,余爷爷问乔志梁,她推余喜龄下水的事才瞒不住的。

叶暖暖病还没好,就被气狠了的余爷爷罚跪了半天,拿戒尺抽了一顿。

再等叶暖暖来道歉,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叶暖暖的感冒大概已经好了,只是人瘦得厉害,脸颊凹下去颧骨微突,脸色十分苍白,她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听完她的道歉,余喜龄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深深地看着叶暖暖,“我知道了。”

叶暖暖咬唇,眼睛红红地看着余喜龄,这几天姑姑和爷爷总在她面前说余喜龄怎么懂事,怎么深明大义,听得她都快疯了,要不是她实在不敢再不听话,她哪里愿意来跟余喜龄道歉。

叶暖暖现在只恨自己当时怎么不补一块石头下去,好过现在要冲着余喜龄低声下气,凭什么!

“对不起,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很对不起,我错了。”叶暖暖攥紧了拳头,带着病未痊愈的鼻音,忍着眼泪再次道歉。

这次道完歉意后,叶暖暖没等余喜龄回答,红着眼睛就走了。

魏敢知道这事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气闷,难得周末,也没急着往余喜龄那里跑,而是坐在家里发愣。

“你生什么气?”魏姑父翻过一页报纸,闲闲地看向魏敢。

“我不知道,我就是替喜龄难受,这么大的事,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过去了。”魏敢搓了搓手臂,“喜龄那天不知道几次从往坡上爬了又掉下去,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她力竭溺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想怎么样?”魏姑父放下报纸,喝了口茶水,发现杯子空了,起身拿热水瓶给自己添了半杯开水。

“我不知道,叶暖暖……再怎么说也是志梁的妹妹,可是喜龄又真的很委屈。”而且事后还要那么大度,他看着都觉得心疼。

魏姑父摇摇头,优柔寡断!懒得理他,拿起桌上的报纸继续翻看起来。

“姑父,要这事落你身上,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