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乡下建房子,多是请同村的人来帮忙,余喜龄这里也不例外,村里人她不熟,但余爷爷很熟,各家转了转,没两天就约好了来帮工的各种工匠,甚至连打家具的木匠也找好了。
这房子余喜龄没打算建得太出格,就建现在县城时兴的二层小楼,带平台的那种。
参照县城的样式,厕所和浴室修在了屋里,这是余奶奶特意要求的,乡下的茅厕大多是建在屋后或者菜园子里头,修个泥坯小屋,一口大缸搭块木板,门上钉个化肥蛇皮袋就完事,不安全又没隐私。
以前老两口没去县城住,怎么也想不到臭哄哄的茅厕能装到屋里去,但在县城习惯了连下水道的蹲坑后,再让老两口去蹲木板子,都有些不习惯起来。
余喜龄自然是一万个同意的。
人马召集,马上就开始了挖地基,余喜龄帮不上什么忙,大部分时间都跟着木匠师傅商量家具的样式,魏敢有时跟着余爷爷看大家挖地基,兴起还会跟着挖一会,偶尔也会跟着余喜龄去木匠师傅家里坐。
地基开挖,别的也要准备起来,余二叔速度快,没两天就联系好了红砖和沙卵石,隔壁村有人集资建了个砖窑,烧好的红砖便宜又方便,定了砖人家开拖拉机亲自送上门来,不像以前要特意去县城买。
“喜龄,去镇上买两盒墨来。”砌墙师傅弹直线的墨干了,便支使着余喜龄去跑腿。
余喜龄把水泥桶放下,利索地推了单车就要出去,魏敢正帮着提水泥呢,赶紧把水泥交给等用的师傅,一路小跑追上余喜龄,抓着后车座一跳,就蹦了上去。
这几天,余喜龄已经习惯魏敢这样突然袭击了,好心提醒他,“我可是去镇上。”
“知道。”魏敢坐在单车后车座上,双手抓着车座上的铁杠,“你先搭我会,让我休息一下。”
魏敢以前从没来有干过这些活,干了才发现,是真的累,哪怕他比寻常的同龄人精力更旺盛,但总是重复地做同样的体力活,他很有些抗不住,但一起来帮工的人,有几个少年比他年纪还要小,做起事情来却比他能干麻利得多。
就连余喜山干活也要比他麻利得多,百来斤的担子说担就担了起来。
说实话,向来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干不好,只有他不愿意干的魏敢,不免有些受挫,要知道来清远前的每个暑假他都会被他爸丢进部队里操练,体能杠杠的,各样技能考核从来不输那些兵蛋子。
“我那些远房堂兄早几年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你跟他们比体力做什么,你是不是傻。”余喜龄早发现魏敢和人别着劲了,余爷爷劝了好几次都劝不住人,要不是余喜龄没事出个门他会跟着,魏敢比她花钱请的帮工还要卖力。
不过她去镇上的时候,魏敢一般不会跟,开始余喜龄不知道,还是后来叶暖暖找到新房这里找魏敢,才知道魏敢为什么不去镇上,他竟然一直在躲着叶暖暖!
“……”魏敢,好像自己是真的犯蠢了。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建房子的大事里,每天看着房子一点点建起来,还是非常新奇有趣,有成就感的。
对魏敢的说辞,余喜龄轻轻地撇了撇嘴,到底是没吃过生活的苦的少年,不过做为占便宜的一方,余喜龄希望魏敢能一直维持这份成就感。
魏敢没让余喜龄骑太久,缓了一会就换他来骑,魏敢可不轻,余喜龄骑得费力极了,换了魏敢,速度一下子便快了起来。
从余家祠堂到清远本来就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镇上,两人从顺风饭店骑过去,叶暖暖正坐在店里吃西瓜,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着魏敢速度极快地驮得余喜龄从她眼前划过。
“魏敢哥哥!”叶暖暖要气死了,她生完了气,又去县城找他,结果他倒好,居然跟着余喜龄那死丫头混到了一起。
想到魏敢穿着破衣服,大太阳底下跟着一帮子农民挑砖担水泥,叶暖暖就恨余喜龄恨得要命,都怪她!偏偏魏敢还不肯听她的劝,一心一意地帮着余喜龄做苦力,真不知道余喜龄那死丫头给他灌了什么迷汤。
等叶听芳捧着还没显怀的肚子从厨房出来时,叶暖暖已经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这丫头,一见着那魏家小子就发了疯,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叶听芳气得骂了几声,看了眼空荡荡的饭店,很快就没心思去关心叶暖暖了。
小饭店里的生意是一日差过一日,搞卫生的阿姨请不起都辞退了回去,只留下一个洗碗的阿姨,厨师倒是还留着,毕竟要找一个能做包子面点,还是上灶台炒菜的师傅也不容易,就是这工钱有些虚高,叶听芳已经琢磨起,怎么减工钱的事了。
“暖暖呢?”余建国从外头回来,喝了晾好的白开水后,关心了叶听芳肚子里的孩子,又问起了叶暖暖。
叶听芳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疯哪去了,镇府那边怎么讲?钱给结吗?”
余建国这趟出门是去结账去了,不过没结成,余建国把盖了章的白条拿出来,“现在乡镇府的财政困难不好结,看在以前老同事的面上,人倒是愿意给我结,但是现在才年中,一般都是年底统一结账,他们怕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收不住,毕竟乡镇府在外头的白条不少,喏,这是上周吃完打的条子,你看都盖了章的,到时候咱们直接拿钱去结就成。”
听了这话,叶听芳眉头一点点夹紧,久久不松,这些场面上的话,明显就是糊弄余建国的,偏偏余建国现在满脸满足的样子,看来在乡镇府里被恭维了不少好话。
年底?说实话,叶听芳并不乐观。
但这种时候叶听芳自然不会反驳他,把条子拿到手里仔细收好,缓缓道,“那就等年底吧。”
“我找小刘借了一百块钱,你先拿着应下急。”虽然被好话冲昏了头脑,但余建国还是记得店里马上要周转不开的事实,见叶听芳皱眉,赶紧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来,“以后只许乡镇府的老同事来打白条,普通客人都现结吧。”
叶听芳点头,又听余建国说,“晚上准备两桌,老徐要请县土地局的杨局长来吃饭,菜够不够,我去买点回。”
……
“魏敢哥哥,你都瘦了!”叶暖暖拉着魏敢的衣摆,委屈巴巴巴地看着他。
魏敢眉毛一挑,他瘦了?他这两天回去,外公姑父都说他长胖长结实了,还又长高了点呢!余家的伙食好,他一顿能吃一大盆饭。
“还黑了!”叶暖暖满脸谴责地看向余喜龄,扯着魏敢的衣摆不放手,“你跟我回家去,我让家里大师傅给你炒几个菜补补。”
余喜龄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虽然魏敢给她干活,但她也是按正常小工的工钱给他算工资的好不好,每天的伙食更是没有半点亏待,怎么叶暖暖看她跟看黑心包工头似的。
“不去,我忙着呢。”对叶暖暖,魏敢是真的头疼,有些重话吧,不好说出口,可不说她又听不懂他话里的拒绝。
魏敢的话一出,叶暖暖眼睛就是一红,余喜龄对叶暖暖这个技能实在是叹为观止,伸手推了推魏敢,“要不你就去吃呗,到时候回县城的中巴车从饭店门口过,你正好直接上车。”
余喜龄这是好心,结果魏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晚上喜华姐要做红烧猪肘子,他可是嘴馋了好久来着。
至于叶暖暖家的大师傅,他又不是没吃过,魏敢摇了摇头,味道只能说是一般,重油重盐地一点也不合他的味口,没喜华姐做一半的好吃。
现在魏敢已经知道,余家拿锅铲的人是余喜华,对余喜华那叫一个讨好嘴甜,哄得余喜华每天分菜时都要多给他分一些。
“魏敢哥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叶暖暖委屈极了。
魏敢眨了眨眼晴,愣了,他以前什么样的?他看向余喜龄,余喜龄摸了摸鼻子移开目光,她又不知道。
“你以前最疼暖暖的,可是现在你都不愿意理我,魏敢哥哥,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叶暖暖这话是真心的,她真愿意改。
以前魏敢虽然也不大乐意带她玩,但是她跟着他,也没见他把她往外赶,要是有人欺负她,也是他第一时间保护她。
可是自从魏敢遇到余喜龄后,一切都变了,叶暖暖想,肯定是余喜龄知道魏敢喜欢自己,才要从中作梗,想要从她手里抢走他,余喜龄肯定说了她的坏话,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来欺骗她的魏敢哥哥。
“暖暖,你听话,我是有正事儿。”魏敢很无奈,去掰叶暖暖扯他衣摆的手,结果反被她伸手握住。“……”
魏敢想向余喜龄求救,可惜余喜龄早走到一边,去看劳保手套去了,这种手套经磨耐用,要多买几双备着。魏敢暗骂余喜龄没义气,关键时刻总是见死不救,这一愣神,魏敢就被叶暖暖拉出了供销社的大门,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魏敢哥哥,你为什么要对余喜龄那么好,你知不知道,她把我妈气到住院,还逼着余叔叔跟喜山哥断绝父子关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