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嫔疯了。”谢安嫔毛笔尖一抖,落了一团墨。
“莫非真撞鬼了?”韦丽嫔手上一使劲,正剥着的蜜桔溅了她一手的汁液。
“樱桃,我这心里砰砰跳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和嫔到底要做什么?”德妃自从省亲回来,情绪一直不好,人瘦了一圈了。
萧青蕤做的事,连宫里嫔妃都猜不透,更不用说思康伯府了,眼下思康伯领着一家老小,跪在大门外迎接圣旨,猜不透和嫔到底要做什么?
“思康伯、伯夫人请起。”萧青蕤一身靛蓝长袍,一水儿的银首饰,脸上遮着冪离,遮住了面容,但在旁人看来,她只露出的那双眉眼,已如远山含黛、秋水横波,骄横惯了的思康伯府少爷们,挤眉弄眼、猥琐嗤笑起来。
汪锦冷冷瞥了一眼,死到临头的东西,再不规矩,挖了这对招子再弄死。
“自三姑娘死后,我日日睡不安寝,陛下怜我,特许我今儿到伯府来祭奠三姑娘的亡魂”
一声哭声打断了她的话,思康伯夫人大声嚎啕,撕扯着喉咙哭道:“我的儿,我的肉,你年轻轻的抛掉了娘,让娘以后怎么活?”
思康伯府其他的人或扯着嗓子嚎,或拿着帕子拭泪,一瞬间凄风苦雨,哭声漫天,思康伯拿袖子擦了眼眶,哽咽着说:“小女被老臣宠坏了,受不得气,冲撞了娘娘,才遭此横祸,呜呜。”
若不是知道三姑娘真正死因,萧青蕤都觉得她自己罪大恶极呢。
“思康伯、夫人你们听本宫说完。”抬手虚虚压了压,萧青蕤肃着面孔,沉声一字一字的说:“三姑娘常常入本宫的梦,掐着脖子,瞪着眼睛,一直嚷着说喘不上气。”
思康伯骇然瞪大了眼睛,哭声戛然而止,鼓眼张嘴的样子,活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青蛙。
“本宫明明记得三姑娘是摔破了额头,太医也说了,将养好了,性命是无碍的,为何三姑娘的亡魂要说喘不上气?”被她黑白分明的瞳仁一看,思康伯和夫人尾椎骨上窜起一股寒气,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思康伯请带路,本宫去三姑娘的住处瞧瞧。”
思康伯抖着一身肥肉拦在门前,“和嫔娘娘,小女已去,求求你发发善心,不要再惊扰了她的亡魂。”
东厂的锦衣卫跨步上前,抽刀出鞘,思康伯对着这凶神恶煞的锦衣卫,瞬间偃旗息鼓了。
“带路吧。”
萧青蕤淡声吩咐。
很快到了赵三姑娘生前住的院子,主人没了,这座院子彻底冷清了下来,踏进去不知是心里因素还是怎么的,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思康伯和夫人脸色青白,落在后面,咬着牙在下人的簇拥中走进去。
“来人,摆香案,祭亡魂。”
三姑娘生前的寝房里,门窗紧闭,幔帐垂着,点着白烛,青烟缭绕,带来的几个道士念着幽幽经文,整个鬼气森森,阴风惨惨。
思康伯夫人腿一软,几乎支撑不住,嘴唇咬得青紫,牙齿咯咯作响,引人侧目。
“招魂起。”居中的道士一抖拂尘,掐着繁复的手势,走着八卦阵,竟是要招魂。
“啊。”一声尖叫,在这时尤其的毛骨悚然。
思康伯擦着满脑袋的汗水,不顾尖叫的是他最宠爱的姨娘,惊怒斥责:“嚎什么嚎,嚎丧吗?”
白姨娘就是那夜萧青蕤在锦衣卫诏狱里见到的那位中年美妇,叫了声后软到了地上,过了片刻,慢慢的直起身,抬起头,脸还是那张脸,眼神神情却像是换了一个人,活脱脱的
“三姑娘,鬼啊。”
扶着思康伯夫人的是她的陪嫁嬷嬷,最信赖的心腹,思康伯夫人一进了屋子就闭上了眼睛,她却不能,和神态大变的白姨娘对了个眼,吓得跪在了地上,嘶声大喊。
“鬼哭什么?叉出去。”思康伯一脚踹翻了嬷嬷,声色俱厉的斥骂。
“都慌什么,装神弄鬼”思康伯强撑着一口气,恶狠狠的瞪向萧青蕤。
“爹爹,我难受,喘不上气,难受。”不止神态像,连声音都和死去的三姑娘一样的白姨娘,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向着思康伯的方向伸过去。
“鬼啊,鬼上身了。”
“三姑娘,不干婶母的事儿,婶母什么都没做。”
“三姑娘,老奴是奉命行事,是伯爷和夫人下的命,不要找老奴讨命啊。”嬷嬷吓得屁滚尿流的,磕头如捣蒜。
“你滚开滚开。”思康伯抖着一身肥肉,伸着肥短的手指色厉内荏的喊着。
“爹爹,你好狠的心,那些秃驴和尚弄得符咒镇着女儿,女儿连去地府投胎都不行,孤魂野鬼的游荡在这儿。”
思康伯夫人又惊又怕又悔,嘶吼着:“娘错了,我的女儿,娘错了,我杀了自己的女儿。”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萧和嫔到思康伯府的事儿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死去的伯府三姑娘鬼上身喊冤,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勋贵豪门。
“人间惨剧啊。”
“装神弄鬼。”
众人评价不一。
可是,萧和嫔一离开思康伯府,锦衣卫就围了伯府,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接着,钦天监的阴阳先生会同刑部仵作,掘了赵三姑娘的墓,挖坟验尸。
当着无数人见证,竟和那鬼上身的白姨娘说的一模一样,坐实了思康伯残害亲女嫁祸和嫔。
同时,思康伯府老少爷们的种种罪行被揭发出来,人人手上都有人命,皇帝震怒,责令刑部尚书会同大理寺卿,彻查思康伯府。
“娘娘,思康伯府的案子判了,思康伯与三个弟弟,并府里九位少爷,斩立决,伯夫人并其他手里有命案的夫人们,斩监侯。其他的未满十二岁男丁并妇孺,流放三千里。”
思康伯府百年豪门,哪里经得起彻查,一桩桩一件件罪行,耸人听闻,一夕间褫夺爵位,抄家灭门,呼啦啦大厦倾倒。
“白姨娘怎么安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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