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安没想到他会醒,心脏咚咚跳的厉害,被裴绪砚拉住的手腕僵硬,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惊慌错开他的视线,拼命甩开了他的手!

他抓的用力,只可惜烧的太重,还是被她甩开了。

柒安往外跑去,关上门。

不能让他知道是自己。

他那么讨厌她,她干嘛要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添堵。

柒安背靠着门,膝盖生疼,如果近了不可以,那她就远远的眺望他。

女孩的身体慢慢滑落,蹲在地上待了好久,记起昨日在医院看到的画面,胡思乱想。

他跟关玥楠真般配啊,时过境迁,好多年后他还会记得她吗,会怀念还是会遗忘?

时钟滴滴答答,定时敲响,淹没在时光洪流里,回不到以前。

柒安强打起精神,猜想他应该睡着了。

不放心裴绪砚,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悄悄回去。

就这么半小时的功夫,他睡得不安生,毛巾弄掉在地上,被子也被踹开,身体在昏暗中起伏,出了薄汗。

柒安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毛巾,去换了水,眼前不断浮现出他刚刚盯着她的眼神,让人心碎。

他在她的心里是生动的张扬的无可替代的,他始终耀眼的存在在她的爱意里。

她希望他永远不要落泪,永远学不会心痛,一定要明媚似骄阳,勇敢对世俗。

终于到了后半夜,高烧逐渐降了下来,有了稳定的趋势,柒安困的不行,脑袋一点点低下来。

最后身体趴到了床边,睡着了。

一缕青丝散在床头,被裴绪砚压住,两人的脑袋渐渐碰到一起,连带着呼吸交缠。

窗外的月亮温柔注视着世间,透过没拉上窗帘的玻璃,映出两个逐渐挨近在一起的人。

等柒安再醒,已经是早上五点半。

冬日的微光从窗外照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的尘埃浮动,一切静谧,她茫然看了两眼周围陌生的环境。

下一秒,视线聚焦在那人近在咫尺的脸上,双眼皮,高鼻梁,薄唇微淡,呼吸一点点碰撞到一起,她迅速直起身,痛呼的捂住脑袋。

“啊!”

她的头发!!

被压断了三根。

柒安泪汪汪的从裴绪砚肩膀下抽出自己的头发,脑袋还昏涨的厉害,逼着自己清醒过来,将一切收拾妥当。

家里没人,空旷的很,她想起裴绪砚一天都没吃饭,犹豫了两秒,还是上厨房煮了粥,设了保温,这才静悄悄的离开,走路很慢怕惊扰梦中人。

就当,最后一次照顾他。

裴绪砚在上午九点多钟醒来,撑起身体,大脑还是昏沉的,却意外的并不感到头痛欲裂,比往日好了不少。

他下床,动作突然顿住,盯着自己床上那根乌黑的长发发丝,捏了起来。

“阿砚,你醒啦。”

裴绪砚洗完脸出去,看到关玥楠,他眯了下眸,斜靠着门框,衬衫穿在身上,扣子还解开了两颗,露出半段锁骨,语气冷淡:“你昨晚来过?”

关玥楠顿两秒,微微一笑:“嗯,你好点了没有?发烧也不说,害我担心。”

裴绪砚态度稍缓:“还好。”

家里没人,很空旷,关玥楠把厨房的粥全部倒掉,将自己煲的汤给裴绪砚盛出来。

“听阿姨说你一天没吃饭了,就你这样怎么活到现在的啊,裴绪砚。”

他懒洋洋的靠着椅子,头颈微仰,侧脸在上午的阳光中分外好看。

关玥楠久久没听到他说话,声音裹了蜜般,像撒娇:“你愣着想什么呢?”

“噩梦。”裴绪砚垂下眼,眼前晃过昨晚半梦半醒似看到的脸,语气淡淡,“做了个噩梦。”

“啊?那好可怕的,不过噩梦都过去啦,忘掉就好了,不值得记得。”

“快喝汤吧,等会儿凉了。”

半晌,她听裴绪砚说。

“谢谢。”

关玥楠从裴家出来的时候,看着手中捏着的小熊发卡,是从厨房地上捡到的,她见柒安带过。

看了两眼之后,关玥楠面无表情的将发卡扔到垃圾桶里,然后称心如意的拍拍手,唇角翘起笑意。

裴绪砚回了学校,柒安有偷偷去看过他,只看了一眼,见他好的差不多,才在心底松了口气。

发现自己发卡丢了还是离开裴家去课堂上课,一摸,没有,柒安忐忑回想,觉得可能是丢在半路上了,就没再去找。

三天后的晚上,男生宿舍。

“砚哥,你快递,给你带回来了哈。”

“什么东西。”

“板栗饼。”

这天裴绪砚心情不错,因为七七身体好了,他把猫带到了宿舍。

世上总会有如此小又生命力如此顽强的东西存在。

他在电竞椅前打游戏,手旁趴着猫,闻言摘了耳机,随意挂在脖颈上,脚一踩,椅子滑过去:“我怎么可能买这玩意。”

裴绪砚拿过来看了眼,地址是裴家,估计是尚琰心血来潮做的。

顺手拆开尝了一口,入口绵软,太甜了,甜得他直皱眉,拿起手机,刚看到尚琰发出来的消息。

尚女士:【之前跟安安约好了做的板栗饼,给你寄过来几块尝尝。】

尚琰紧接着发来一条消息:【小姑娘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特意给你做的无糖,不过我想了想,无糖的归我了。】

裴绪砚这口板栗饼卡在喉咙中,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最后咳嗽了好几声,灌了半瓶矿泉水才勉强咽下去。

他捏着这块板栗饼,看了很久,又想到那天晚上的糖炒栗子,指尖似还有残留的温热温度,竟有片刻恍惚。

原来,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可惜了,没吃上。

他又咬了一口,感受着板栗饼在口腔融化的感觉,甜到发腻,连胃都隐隐起了反应,其实并不好吃,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口口吃完了。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凉意浸透周身,昏黄的路灯,宿舍楼下。

他看到她冲他跑过来,笑起来时,脸上有两颗很深的酒窝。

裴绪砚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她。

可是女孩笑了笑,对他说。

“裴绪砚。”

还是那样温软的嗓音。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