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安撑着伞回到学校,又自己去药店买了药,回宿舍换了衣服,处理伤口,消毒上药包扎,又拿着湿衣服洗了一遍,一切疼痛又顺利。

做完之后,她呆了几秒,立刻拿起书籍,让自己忙碌起来,好像这样,就不会难过,不会崩溃,不会想起不该想的人。

隔日,尚琰给柒安发来消息,让她来裴家,说下舞剧的问题。

柒安怕碰到某个人,其实不是很想去,但又无法拒绝老师,匆忙就过去了。

好在整个裴家都异常的安静,有种清冷的空旷感,他似乎不在,柒安心底松了口气,跟尚琰到了书房,畅快的讨论了好几个小时。

不知不觉,天色近黄昏,斜阳的光芒温暖笼罩着白雪皑皑的世界,在凄凉中也添几分柔美。

“你身上有种灵气,我很喜欢你。”

尚琰并不吝啬的表示自己的夸赞,不经意间看到书房外的天气,诧异:“竟然都这么晚了,你留下来吃饭吧,正好我还有些舞剧方面的事想跟你说。”

“不麻烦老师了,我得早点回家。”

柒安婉拒,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有种特有的含蓄柔和。

她今天穿了件棉服,因为热就脱掉了,里面是件复古棕色学院风的毛衣,显得皮肤白到几乎透明,乌黑的长发自然披散在身后,遮住柔腻的后颈,人消瘦了些,下巴也尖了起来,比起原本的软糯,更多了三分安静的故事感。

这时尚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柒安自觉静了下来,尚琰接通电话,眉心微拧,说了两句后挂断,歉意对柒安说。

“我这边临时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招待不周,抱歉。”

“奶奶,小七老师!”

裴阳羽匆忙跑起来,扯了扯尚琰的衣袖,仰头,奶里奶气:“二叔好像生病了,他一整天都在睡,不陪我玩,身上好烫好烫的。”

柒安心微微跳了一下,他在家吗?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尚琰急着走,看到旁边的柒安,眼前一亮。

“安安,你和绪砚也认识,帮我上楼看看。”

“我……”柒安惊住,局促摆手,心想裴绪砚那么烦她,见了她估计没病都得气出病。

只是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听尚琰继续道。

“这孩子这些天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了,昨个千恩万谢才把他请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到现在,连饭也不吃,气死人了!”

说完,对裴阳羽道:“你还在这干什么,赶紧去写作业!”

裴阳羽委委屈屈的抱住自己:“人家才四岁。”

嘤嘤嘤,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沧桑。

“尚老师。”柒安声音干涩。

尚琰拎起外套:“我先走了啊。”

“啊……”

柒安站在原地,跟裴阳羽四目相对。

怎么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整个别墅异常空旷,柒安叹了口气,认命的往楼上走,到裴绪砚房间,敲了两下门,心底忐忑的就像是晃动的水,随时都会洒掉。

久久没有回应,柒安想到尚琰说的话,心底弥漫着几丝担心。

推开门,发出嘎吱一声,不轻不重,响在这个傍晚前的黄昏。

他的房间是很典型的男性卧室,又比一般人干净整洁不少,几乎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可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错落回放,柒安压下心中隐秘泛起的疼痛,看到了床上的人,目光微凝。

深灰色的被子乱七八糟盖在他身上,睡也睡的不安稳,眉心死死皱着。

柒安停在床头,低头看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认认真真的打量他。

卧室里的窗帘被人拉了大半,昏昏沉沉,只有一小缕黄昏浅淡的光芒从窗外透了进来,仍照不亮卧室,却刚好落在他的脸上,映出干净的半张侧脸,模糊的像是会发光。

发觉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他似乎又瘦了不少,连脸色都有些苍白,呼吸绵长,莫名的让人感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下陷了一块,就像是沙子塌陷的感觉,无法抗拒,又觉酸软。

明明昨天见的时候,还那么高傲,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落日的半束余晖刚好笼罩住两个人,在地板上斑驳跳跃着光点,长久的安静里,女孩弯下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这一摸,柒安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匆忙去找裴阳羽要了医药箱,拿出体温计给裴绪砚测温。

然后开始对怎么测温发愁,体温计要放在他身体下,可是……

柒安拍了拍裴绪砚,试图让人醒过来,但是他高烧的厉害,意识模糊,根本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穿的衣服是件黑色衬衫,由于睡着凌乱陷出许些褶皱,还能隐隐看到起伏的身体轮廓,往下欲色藏在被子下面,她硬着头皮伸手去解开男人的衬衫纽扣。

裴绪砚一无所知,呼吸昏沉,柒安竟然有种犯罪的心虚感。

金属扣子的质感冰凉,指尖偶尔还会擦过他发热的皮肤,终于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领口敞开,露出两段锁骨,线条流畅陷出深窝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诱人般的色泽。

柒安不敢多看,赶忙抬起裴绪砚的手臂,甩了甩体温计,手探进他的衬衫里。

避无可避的接触到更多滚烫的皮肤。

他突然翻了个身,吓的柒安心跳骤停,确认他没醒,赶忙将体温计放在了他的腋窝处,才放下裴绪砚的手臂,可是这人皱着眉,似感觉到异物,睡觉也不老实。

柒安只能陪他一起忙活,艰难固定住体温计,到最后几乎是半压住他,累的出了一身汗,琼鼻沁出细密的汗珠,跟传染了似的,自己身体也跟着发热,有气无力的警告。

“裴绪砚,你能不能老实点啊——”

你自己多大力气,你心里没点数吗!也多亏裴绪砚现在生病,不然柒安真不能压住他。

他不知道听没听见,又一脚踹开被子,长腿伸在床沿处,黑衬衫衣摆凌乱扎进长裤半截,还能隐隐看到精瘦的腹肌轮廓。

柒安血压开始升高。

少爷多大了啊?叛逆期怎么还没过!

怪不得尚老师那么说,柒安甚至能想象出一家人被小时候的裴绪砚气到跳脚的模样,换句话说——他应该就是打小被所有人宠着长大的人吧。

在爱里成长,被纵容惯了,是学不会低头的。凭什么,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