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家里人平常都怎么跟孩子说话的!

裴绪砚是死了吗!

距离放学时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家长留下的联系电话也联系不上,一遍遍无人接通。

柒安点进微信,找到裴绪砚,一条条都是她问的话。

-孩子放学了,没人接。

-在吗?

-你在哪?你把你儿子忘了!!!

仍没有消息回复。

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个事,柒安问道:“你家住哪?”

宁城还下着雨,路上到处可见浸泡在水洼中的枯败落叶,出租车的车轮飞驰而过,溅起一地雨水。

这样昏沉的雨天,总会让人笼罩在一种没由来的悲伤氛围感中。

柒安突然很轻声的说了句:“我也想回家。”

飘散在雨声里,只有养生壶听得到。

小世界的时间对于神域来讲不过弹指间,再短暂不过,可柒安还是找不到归属感,她怀念青丘,怀念桃花酒,怀念爹娘和朋友,哪管是总对她吹胡子瞪眼的老师,甚至是红玉。

那是她生长的地方。

祁楼也跟着emo:“我还想回九重天呢。”

柒安骄傲道:“青丘比九重天好多了!”

也许青丘没有九重天的高高在上,没有九重天的神威森严,可对于柒安来讲,她去过很多地方,最想回去的,还是青丘。

“我怎么就突然到这里来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完成这次任务就可以了吗?”柒安追问,语气热烈,“我回青丘请你喝酒啊。”

祁楼僵了下,半晌才慢慢道:“小狐狸,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得往前看。”

“快结束了,别回头。”

一想到可以回家,柒安握拳,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你说!我还要怎么做!”

“在未来的某一天,任务目标黑化值会暴增甚至失控,你要在这之前找到原因并且救赎他。”

“完全黑化会怎么样?”

“你觉得跟裴绪砚截然相反的人是什么样?”祁楼反问她。

是意气蒙尘,还是失者永失。

柒安小声说:“很不好。”

“我们要做的是守护,而不是打碎。”祁楼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柔和而崇敬,“就像神爱世间,秉公执法。”

“你说……容钰嘛。他虽然冷冰冰的,但是……”

祁楼轻笑。

“你可以不去守护一个人,但一定不要打碎他。”

“无论你拥有任何苦衷或原由,那都不是选择去伤害他人的理由,这只能证明你残忍又无能。”

柒安懵懵懂懂的点头,指着外面道:“我知道呀,就像是太阳会在明日升起,太阳永远是太阳。”

半小时后。

柒安站在典雅大气的别墅门前,右手牵着裴阳羽,另一只手按了按门铃。

连续按了好几遍,无人响应。

“老师。”裴阳羽努力垫脚,“你把我抱起来,我输下指纹。”

#论身高给人带来的伤害。

好在门还是顺利的打开了。

“老师快进来呀!等会你被淋湿了!”

怕外面的雨潲进来,柒安赶紧把门关上,将粉色雨伞合拢,放在了玄关处,这才有时间看向客厅的环境。

许是下着雨的缘故,客厅中又没有开灯,只有四面墙壁上的壁灯在柔软繁复的地毯上投落下深深的阴影,散发出昏暗又并不柔和的光芒。

晚上五六点钟,一切都是将黑未黑的,仍然能轻易辨别出极致的奢华与空洞,没有什么人气。

“有人吗?”柒安轻声开口。

女孩子清软的声音回荡在客厅。

看来是没人在了。

“老师,我一个人害怕。”裴阳羽可怜兮兮的咬住嘴唇,黑葡萄似的眼睛鬼精鬼精的转了一圈,此刻噙着眼泪。

“你先别走好不好。”

柒安原本打算送他到家就走的,可是现在小孩子可怜的模样,又让她有点心软:“你家人平常什么时候回家呀,我陪你等等。”

“这个时间,我二叔应该在家才对……”裴阳羽嘀咕了句。

“什么?”柒安没听清。

“唉,我说我爸爸可能出去鬼混了,也有可能是睡过头,忘记接我了。”

柒安的拳头开始硬了。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裴阳羽小大人的说道:“老师你上楼帮我看看爸爸在不在,他的卧室就在二楼左边第三个房间,我在这里等你。”

柒安点了点头,往楼上走,穿过宽敞却冷清的走廊,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故事的大门。

裴阳羽悄悄在身后比了个耶。

嘻嘻嘻,他太小啦娶不了小七老师当老婆,但是一定要把小七老师拐进裴家!

二楼灯光自然亮起,灯饰散发着昏黄的光泽,落在女孩子冻到冷白的皮肤上,更加白的晃眼。

昨日的天气还有些回暖,她又不知道今天下雨。

穿了件一直很喜欢的白色碎花及膝连衣裙,外搭了件温柔色调的针织开衫,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好看是好看,但是要冻死了。

上帝,如果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会看天气预报!

两侧墙壁上挂着名人的画像,皆是千金难求的孤品,画作里的眼睛像是能看破内心的灵魂。

她心想这样的环境不会觉得压抑吗,脑子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柒安停下来,努力平复内心等了一个小时的怒火,然后揉了揉脸颊,抬手敲门。

敲了两下,没回应。

她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声音。

柒安原地蹦了两下,微微回暖,有点苦恼的鼓起脸颊,刚想要再敲一次,实在不行就放弃了,结果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谁啊!”

声音沙哑,压抑着火气,还带着没睡醒的慵倦,总之是特别烦躁,下一秒就会揍人的语气。

柒安的身体几乎是靠在门上的,由于惯性作用,险些往里摔去,撞到面前的人,幸好她即使把住了门框,呆呆跟眼前人对视。

男人很高,裸着上半身,只随便套了件深灰色长裤,裤腰宽松的卡在胯骨上,要掉不掉的,腰腹精瘦如窄刀,胸膛冷硬,皮肤在昏暗光线下镀了层朦胧光滑的光泽,很诱人,风光一览无余。

无端透出颓唐又重欲的色彩,让人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此刻顶着一张极为不耐烦的脸朝她看过来,大半张脸沉在阴影中,仍能看到黑发凌乱,高挺鼻梁,眉心死死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