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感觉不在状态,毕竟也到这个岁数了。”
东瑜偷偷翻个白眼,“鲛人的三百岁相当于人类的?”
“三十岁?我也不确定。反正是你们女人开始衰老的年龄。”琉璃懒懒地说。
她是来自深海的鲛人。
鲛人在这个世界并不少见,他们隐于人类之中,和人类和平共处。
因为寿命极长,鲛人大多数喜欢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当在一个地方待了久了,他们会趁着突然的心血来潮,抛下一切转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来去无踪对他们来说是最稀松平常的事。
“那你听没听过‘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
“算了吧,那是骗傻子的。幸好我过了两百年随心所欲的日子。”琉璃突然睁开眼睛,“我得好好打算打算,下个一百年该怎么活。”
“先从戒烟开始吧。”东瑜劝。
“戒烟?”琉璃仰起头,“为什么你劝我我就不生气,外面那个人劝我我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抽她两耳光。”
东瑜回答,“那是因为你现在偏心我。你以前也看我不顺眼,为难了我好长时间呢。”
“有么?”琉璃一副无辜的样子,“就算那会我为难你,也是因为别人告诉我你是沈太太的亲戚,以为你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谁想到后来才发现,你们关系也就……那样。”
琉璃手一摊,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见东瑜没回话,在沙发里转个身子,“对了,这次去行家,你得贴身保护我。”
“行家?你刚刚不是还说不知道去哪儿吗?”
“哦?我说过么?”
东瑜叹口气,这个人仗着别人宠她,做事说话老是不靠谱,怪不得沈太太每次都不放心,这次特意安排两个人跟着。
去行家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去见谁?”
“你不认识。”
“我没见过?”
“当然。你都多久没出现了。”
“那是因为我被同学盯上了。”
琉璃忽然有了兴趣,“男同学女同学?”
“你觉得呢?”
“是女的。”她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听你的口气就是女的。”
两人断断续续地闲聊着,东瑜依旧给她捏着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脚下微微一震。
“怎么了?”东瑜停下手上动作。。
“车飞起来了。”琉璃回答,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按下一个按钮。
四周和脚下的墙像幕布一样收起,露出全透明的大玻璃,泳池也变成了透明色。玻璃外,一片淡淡的青绿色氤氲。
“这里可以看见外面?”东瑜吃惊。
“对,外面却看不见我们。”
视线随着轿车快速爬升,外面青绿色的烟气越来越淡,不时有形态各异的高楼轮廓,在玻璃前一闪,从一旁退至身后。
脚下是一望无边的魔幻之城。
绿色森林交互掩映,之间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和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江,错落有致的建筑依山而建,大多高耸入云。
成片的黑色高速路桥与悬空的透明轨道结成一张紧密的大网,大网之中,是无数或行驶或飞行的车辆。
空中轨道每隔一段就有电子指示牌,正在轨道中心,循环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节目。
琉璃的轿车刚好穿过一个,是一个年轻女孩又唱又跳的个人演出,她对着屏幕眨眼放电,扭腰甩臀,有着超出本身年龄的成熟与性感。
“到魔都了。”琉璃说。
“嗯……我喜欢这绿色的雾。”
“切。”琉璃坐下来化妆,她掀开墙只是单纯地想炫耀,对外面的一切都不关心,只冷淡地回了一句,“都是假的。”
“假的?”
“是啊。我们见到的魔都的样子根本不是魔都的样子。”
“魔都的样子不是魔都的样子?”东瑜重复着,消化着这句话里的含义。
“别想啦。”琉璃从镜子里看她,“你的小脑袋想不通的,总之,你现在看到的魔都,是在千万万万的魔法堆积与装饰上建起来的。真正的魔都,恐怕连最早住在魔都里的人,都不记得它的样子了。”
“是么?”
“不过也好,毕竟它是唯一敢拒绝魔禁力量进入的城市,魔都是你们魔法师的天堂。”琉璃扑一点粉,又加了句,“当然,也是我们娇人的天堂。”
“怎么样?”她回过头来,扬起脸给东瑜看。
精致的五官因为化了妆,显得立体,也更时尚,比刚刚屏幕里的女生还要诱人。
“其实你不化妆也挺好看的。”
“那是你,”琉璃回呛,“年纪轻轻的才敢不化妆,素着一张脸也好看,像我这个年纪,不化妆都不敢见人。”
说话间,她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修饰一番,最后抬手理一理头发,才满意地移步衣橱前。
“你说这次我穿哪一件?”她打开衣柜,把里面仅有的三件衣服拿出来挂好。
清一色的吊带修身长裙,款式简单,剪裁得当。衣服从上到下缀满了极小的水晶,微微一动,顿时流光溢彩,闪闪发光。
可以确定,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水蓝,碧蓝,宝蓝?”
三件衣服只是颜色不同。
琉璃问也是白问,她每次都穿的水蓝那件。
这次若不是她让东瑜进来后座,又拿出三件衣服来挑,恐怕东瑜也不知道原来水蓝那件长裙还有两个相似的姐妹
“还是水蓝吧。”东瑜知道她的脾气,故意说。
“嗯……”琉璃果然犹豫了,在水蓝和碧蓝之间看来看去,最终拿下碧蓝那件,“要不,这次试试这个颜色吧。”
东瑜心里偷笑,看她又去挑鞋子,仔仔细细地,换了一双又一双,最后还是穿了那双银光闪闪的细高跟,上心的样子又让东瑜觉得有点难过。
轿车围着一幢大厦绕了两圈,最终朝一个平台上落下去。
此时,琉璃已经全副武装。
“要到了,小东瑜。”她说。
轿车落地,略一停顿,门就开了。
一瞬间,琉璃脸上露出最期待的笑容。
她笑意盈盈又优雅万分地轻轻一提裙边,身微微一侧,银光闪闪的鞋子就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