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叶找了套白色素净只在袖口绣了金丝楠竹的袍服换上,将三千青丝用白丝带束好,复又将令牌收入袖中。临走时摸了摸阿喵的大肚子,阿喵是一只白狐,是上次白泽参加春猎时特意猎到送她的,但因它才刚出生不久,叫声却有些像猫叫,伊叶索性就给她取了阿喵这个名字。
伊叶轻叹了口气,只是过了个冬,阿喵的肚子又大了许多,看来以后得叮嘱篱子一声音,可不能再任由着它胡乱吃喝了。
伊叶打开房门,刚才还在书房打扫书籍的篱子不知何时已在屋外站定,手中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盛着大半盆的热水,看着伊叶出来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外面下雪了!”
伊叶三岁那年被人丢弃在大雪天的枯井旁,硬是被冻了一天一夜,要不是大雪压坏门前的松树,而倒下的松树砸坏了棠轩宫的大门,也不会被伊叶如今的师傅,当年的叶千岁撞上,正好救了她一命!
可因为在雪里冻了一天一夜,寒邪侵入体内,伤了筋骨,?使她患上了寒痹。
每次一犯病,四肢就会疼痛不止,而且屈伸不利,得热疼痛还会减轻一点,遇寒便会加重。
师傅为着她这个病,没少奔走太医院,可补药吃了一大堆,病况却一点也不见好转。
篱子不想让伊叶出门,尤其是在冬日,他狠不得伊叶天天呆在烧着炭炉的屋内过了冬才好。
“嗯,从端倪宫回来的路上就下了!”伊叶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渠江之事今日必须要做个了断,昨日她想了一晚,才发现渠江之事有很多疑点被她忽略了,今天正好借着从贵妃那里得来的令牌,可以放手去查一下。
至于凶手,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现在最紧要做的事就是去查证。
伊叶要走,篱子却不肯轻易放她走,将铜盆递到她面前,呶了呶嘴。
伊叶无奈地伸手,将手放在热水里浸泡了一柱香左右,抬起头看了看篱子的脸色,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绷着脸,将手从热水里伸回道,“这次出宫还不知什么时辰能回宫,等时辰到了你不必等我了,替我将主院的灯点着就行。”反正她手上有六皇子的令牌,即使过了宵禁时分,凭着令牌也是能回宫的。
篱子还想说什么,但伊叶已经快走几步转身就消失在了雪景中。
篱子默然地端着铜盆离开,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伊叶,不然他也不会端着热水过来。
伊叶出了宫,就直奔流云街的使馆处,这座使馆还是在立德元十八年太上皇为了招待各国使臣所建,转眼不过才几十年,但在这住过的使臣却有近百位。
如今正值年关,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使臣偏这个时辰来商立国,可东昊是个例外,但还有个例外就是南明的二皇子,南宫云。
伊叶直觉南宫云去东昊与渠江之事有关,昨天见到他的船时她就有这个想法,加上昨晚她突然想起,鱼阳也在渠江以南的地方,而章少师说那艘船本是与他的船并行,但因为船驶得极快,一下子驶到了他们前面去。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那艘船是从南边驶过来的,而好巧不巧就在渠江之事发生不过两天时间,南宫云的船也从南边一路驶了过来。
伊叶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南宫云是要借着渠江从南边驶往东昊,而那艘出事的小船会不会也是驶往东昊的!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南宫云定是与渠江之事脱不了干系!
使馆一共只有三层高,不同于都梁城中达官显贵的院落,反倒是混杂了南明的婉约、东昊的强势、等边塞小国异丽的独有的特色。
听说建造这座使馆时,太上皇特意派了一支为数十人左右的使臣前去各国周游,然后习得各国的建造特色又历时四年才将这座使馆建成。
使馆一楼是使臣携带的奴仆住处,二楼则是议事的大厅,三楼才是使馆真正的住所。
使馆外有专门的士兵把守,里面则有专管接待的官员候职,负责使臣的一切杂事。
而使臣的安危,则由京兆尹所管。
伊叶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一支京兆尹的官兵持着长枪左右巡逻,领头的千总见了伊叶,却是认得的,当下就跑了过来恭维道,“伊千岁,何事惊扰您来使馆这走一趟?”
伊叶见着那张倒三角脸,提不起丝毫答话的兴致,但见他直愣地挡在她面前,她又不好直接绕过去走,刚想随意应付几句,就见一个浅青色瘦高个的身影走了出来,看向伊叶的眼神一如昨日在街上碰到时般的木讷,只是在那木讷底下却藏着丝慌张。
伊叶直视着他,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叶今日着了一件白色的素袍服,虽年仅十五,但身高却比一般的女子来得要高一些,但站在他面前却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
看他刚才直接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不显一丝紧张,可见他来这里定是来惯了的。
再看他的衣着与普通都梁人的衣着无异,显然不是跟随南宫云一同前来的待从。
当然,他也不可能是在使馆当差的官员,因为使馆里一共三位官员,伊叶都有见过面,就算记不太清样子,但光看身形就知道不是。
昨日离得远,虽然发觉这男子盯着她看有些奇异,但她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今天...
男子见伊叶盯着他的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张...
那张脸布满伤痕,大大小小竟有数十条之多,有些已经结成伤疤,成了一道道难看的沟壑,有些还显露着粉色,显然是刚添的伤口。
若是初见他的脸,怕胆小点的不被他吓死也会吓出病来。
好在伊叶自认在宫里见识得多,虽然被他的脸惊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显出任何神色。
反倒是刚才恭维伊叶的千总,转头看到他时吓得整张脸都绿了,他嘴巴张了好久才费力地挤出三个字,“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