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过之后,她马上又释然,今天她的身份再也不是什么主子,而是一个正在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必要的心虚还是不能避免的。
本来放在屋中圆桌上的那个烛台一直透出的明亮光泽,大概是因为她乍然推门而进的原因猛然一刹那大力摇了摇烛头。
只那一下子,旖贞就觉得后背攸然冒出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气。没有道理呀,做这么小的坏事她一直都不害怕,而且是胸有成竹,但事实的感觉却大大不同。什么都还没有做,已经觉得心上有些发乱。
然后,她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那屏风之后,而一只手掀起了悬在床上的纱帘。
那五色繁华的喜床之上,似乎是趴着一个人。本以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旖贞,吓了好大一跳,按照时间来算机,那位新娘子根本还没有进门,府上的炮声也没起,而这时出现在这里身着喜服的姑娘到底是谁?
难道外面正从新娘子家里抬出来的女子并不是真正的新娘子,旖贞有些不可思议的,想着。然后轻轻地唤了一声,“喂!喂!”那个身影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熟。旖贞紧接着,再提高一些音量,但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起。
“快快起来,这里是在打劫。”旖贞简直是在郑重的宣布自己的地位。心上还有些气恼的想,这家伙动也不动的,不会是将自己当成了她们家的婢子,在闹什么脾气吧,而且现在这种感觉,难道皇后在逼婚?还以为自己要拆散什么神仙眷侣,接下来,是变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吗?
就在这时,花炮声响起。
很快会有真正的新娘前来,忍耐不下去的旖贞,用手将那身着喜服女子的身体扳过来,看到大大瞪着的空洞而没有生气的眼,瞪着繁花锦绣的帐顶。
“这姑娘死掉了。”旖贞立在床边有些木然的,想着。然后又想到,怪不得从一开始,屋子里就有诡异的气氛,果然里面发生了这样事情。那么,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新娘?而被抬来的那个又是谁?被抬来的花轿里面一定是有人的,那些轿夫能够感觉到沉度,不对不对,自己有些乱,事情不是这样想的,轿中一定有人,是因为接出新娘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新娘上轿,然后才能抬过来。也就是说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旖贞喃喃道。立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婢子谨慎的守着房门,过了一会儿发自己家的主子呆呆的站在喜床前一动不动,正在奇怪,也向这边张望时,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是很多很杂乱的脚步声。猜想着一定是一双新人要被送入洞房了。朝着旖贞轻轻地发出信号,“主子,有人朝这边过来了,我们要不要藏一藏。”
然后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旖贞有任何回答的意思,急的跑过来,刚要说什么,看到躺在床上已经被旖贞转过身体死瞪着一双眼的女尸,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缓了半天的神才想到该拉开她家郡主才是,却听到旖贞皱着眉一点点的分析着,“事情果真有很大的蹊跷,这女子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的血迹。”
小婢子咬自己好几下舌头,才能清楚的说出来,“可是,可是现在不能理这些,外面有人来了,我们还是赶快逃出去吧,要不然这件事情就说不清了。”
这下旖贞也有点慌啊,毕竟之前她只是想抢个亲,可从来没想过会成为什么恶毒的杀人凶手。而且这怎么像是个陷阱。
旖贞刚刚开始抬头要打量从哪里逃走才是最合理的,就已经有人推门走进屋中,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夜风汹涌而入,屋中大红的喜烛直接被吹灭了一支。旖贞紧紧握拳。这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不管现在是什么人进来,这些误会总能轻而易举的说清。旖贞这么告诉自己是因为,她们拖延了太多的时间,现在想能够想全身而退,根本已经来不及。只能慢慢跟这些来人解释。虽然会很麻烦,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反正她是真的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必要杀这个女子,甚至都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的名字。
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进来的公子,虽然有些半醉,看到立在床边的旖贞,目光明显糊涂了一下,“我都还没有进来,怎么就挑盖头。”他那样唠叨着,向旖贞走过去,走到一半又转过身,将手中的酒壶交给身后的丫鬟婆子,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接,酒壶哐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立时碎成一滩瓷屑。
惊得他仔细的用目光去瞧她们,只见之前那一张张的笑脸,都变成了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样的诡异难看,他又重新扭过头来顺着她们的目光看了一下,只不过是挑了盖头的新娘,嗯,还有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她连吉服也没有穿,刚刚拜堂时不是穿过的么,除的确实有点快。只不过是跟自己走了个脚前脚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她们一个个吓成这样,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真是小题大做。
即使他是在半醉之间也看得清那张脸,明媚如皎月,他仍要向她走过去。就发现已经被身后的丫鬟婆子掣住手肘半步也向前不了,真是的,怎么回事?这些人说话的声音怎么都变成了颤颤巍巍,而且听在他耳中,完全一片糊涂,还说什么,“杀人了。”这里怎么会有人杀人?这可是他大喜的日子,所有人可都是喜气洋洋。这些人的面孔变成这样,应该是他又做了什么噩梦?这几天被爹爹逼着读书,他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夜夜都睡不安稳。所以才会总是这样胡思乱想。
然后一直迷迷糊糊的他,忽然在什么人的惊叫中恍然惊醒,微醺的醉意一下子消散,他变得清明的双眼,赫然看到躺在床上的死尸,那双眼睛,那双空洞的眼睛好似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然后他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灵魂漫游出身体,一直在向那双眼睛靠近,他不敢再看那双眼睛。死死地,将他捂住,之后干脆发狠力地摆脱他已经根本弄不清楚是从哪里来的束缚之力,找到一个墙角躲了起来。旖贞看了眼,那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新郎此时蜷缩着在屋角的花几之下,半躲着看出来的目光。他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丰润如玉变成瑟瑟秋叶,连他身边左右的婢子过去拉他也不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