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残红(1/1)

无忧想着,这是到了鸣棋要落脚的地方。终于可以让他们分开一点距离,再这样下去,她要窒息了。

他忽然出声,“为何喜欢上无忧,无暇思考,就像前生注定,又像是今生急切的寻找,而每次见面,就更加着急要找到,无忧的笑意,无忧的真心。

无忧张了张唇,半晌,只发出一个声音,“嗯!”

谁知鸣棋也跟着“嗯”了一声。

无忧惊讶看他。

他也还会来个惊呀!

“你在奇怪什么?”说出口时才发现是两人异口同声问的。

鸣棋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说。

无忧不肯。

鸣棋也干脆不说。

无忧想了想,“这不是回王府的路。世子这是要去哪里?”

鸣棋知道她是故意绕开了刚才的心事,有些扫兴的说,“为了能让母亲没办法不相信你是真的被劫持,难免不让上几个弯子。我倒是想现在就回去呢!”

然后,他的脚步,停在了听月楼。

无忧抬头看那匾额,稍稍惊奇了一下,又恢复了从前,像是在王府里面的无忧,永远的平淡优雅,声音低柔,却有一颗,倔强的心,“这里恐怕不会欢迎奴婢。”

鸣棋一脸嫌弃的笑,“谁说单单不欢迎你的?这里,谁都不欢迎,就只欢迎银子。”

无忧终而有些为难的抿唇,一双梨涡渐深。

鸣棋扭过身来,看得有些发呆。此时的无忧,就像是在他梦中出现的样子,让他感受到,她的脆弱与害怕。那是在他所有的过往中,他对她的心疼。每次都在梦中,看到进退无路的无忧,而他向她伸出的手,是那么的渺茫无力,第二天清晨起来,是那么清晰的一个悲哀。

无忧有些祈求的盯着他看,“这里面毕竟人多嘴杂,也许会有很多殿下的耳目也不一定。我们还是……”

他们此时,距听月楼的大厅只有几步之遥,呼吸之间已经弥漫着浓重的脂粉气息,入目尽是温柔摇曳的身姿。可是那些温柔,却都能够绕过千疮百孔的心,让人觉得依旧孤单。

鸣棋从痴愣中回神,却看到无忧在发呆,忍不住想要逗她,于是伸出手来,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到底在傻什么呢?就是要让人发现啊!这也是,我们唯一能给母亲的一点点叫嚣。还不好好珍惜。当新,我反悔,不白帮你了。”

无忧小声嘀咕着,“从前也动用了很多心机,装过疯,卖过傻,扮也过精明,可是没用,都做得这么没有意义。现在想来,倒是不如不设防了,干脆将一切都跟大公主殿下摊开摆明,直说算了。”

鸣棋一副徒伤悲的样子,“如果是过去的事,就不能算在将来。人的一生哪会都成功呢?早晚也会有一些磕磕绊绊,但是不是值得让人就此灰心,却要等等再说,无论你看见什么,那都是已经发生的过去,一个很近的过去而已。有时候你欢喜得太早,有时候后续后悔的过多。”

*****

倾染染坐在窗前梳妆,然后得到了无忧在同那位侧妃与王爷回帝都的路上,落脚于一处别院,并在那院中被人劫持,连带侧妃一同消失的消息。

第一次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消息。

她总预感着在这之后会有什么发生,所以晚上派人打听鸣棋的下落,据说是一直呆在王府,从未出过门。

她放落手中正在比对的两支金钗,看到眼前的铜镜映出的自己,还是在豆蔻年华时的上好模样,一切仿佛从未改变过,可是自己就知道,心中的那面镜子,并不如同往日那般清晰了,映在上面的种种,如同蒙尘。

她身边的婢子,当先一脸喜意,“郡主的苦日子终于过去了。”

倾染染却凝起眉头,“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无论是对文无忧,还是对我,皆是。”

那婢子有些不明白。

就在这时,又有人急火火地前来通禀消息,“消失了几个时辰,之后的文无忧被鸣棋世子从听月楼中救出。听说是被坏人劫持并卖在了听月楼。”

倾染染此时仍然呆呆坐在妆镜之前,“他去到她身边,做出了这些骗局,又一步步展示给世人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恐怕不会让我欢喜。但到底还记得,欲扬先抑。看来那个人给我的欢愉,从头到尾,都是暂时的,只有那么微微的一刻钟。”

她说完这些,慢慢走到那两只被待为上宾,此时此刻还在金盆之中摇头摆尾的甲鱼跟前,看着它们,连语声都在发颤,“我为他门们精心准备的东西,还连用都没有用呢?一切走到这里就又走不动了,我做好圈套,他们绕开我圈套。我掘开堤口,他们飞翔而去。我就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却不知道,我连他们的身前都到不了。从今而后看他的眼神都变成了万般无奈的注视。”说完,拿起书案上的砚石,狠狠向那金盘中砸去,水花乱溅之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下接着一下地狠狠将砚台砸下,直砸得里面血肉模糊原本还有来游去的两只活物,顷刻就变得一动不动。

金盘之中泛起甲鱼的残碎肢体,又渐渐被浓重的红掩下。

倾染染则因为用力过猛,慢慢蹲下身去,任凭无力的虚无,将她拖垮在地。

婢子蹲下身去,想要扶她,就被她发了疯似的,轰了出去。

*****

明明是将她送来听月楼的鸣棋,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将从这里将她解救的人。然后,无忧也就此明白了,鸣棋会选听月楼的原因,一旦从这里发现无忧,也就意味着侧妃的去向与这里有很大的渊源。

所以王爷果断派人来,将这听月楼夷为平地。

鸣棋早知道这里是太子的地盘。也早想将这里毁于一旦。今日借了他父王的手达成这一切。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然后,王爷很自然的又打听了侧妃的去向。

得到的回答,也是鸣棋事先的意思。

一个与那位侧妃逃走方向,完全相反的所在。

像这样看清楚鸣棋所作所为的全部意图,无忧慢慢的走了自己的幻想,还以为一切全部是为了自己着想就像他的情话般动人,却原来,这世上,从来没有单一而纯粹的事。

原本因为感动在心中,汇成的热流,又慢慢被现实冲得冷淡,好似再也找不到,它们的出处和最后可以驻足的地方。

她向鸣棋行礼,很正式的请求退下。却被他目中无人的拉住手臂。

不由微微抬起头,用眼色向他示意这里已经是大公主府,由不得他胡来。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不理不睬那些示意。